一說到試煉,黃三就有一種病态的興奮,我不曉得他是不是因爲覺得冒險刺激、有趣還是因爲其他的原因,總之表現的相當激動。而秦雙,則是一臉的默然,我不明白他爲何如此,是因爲覺得無聊還是在嫌棄什麽。比起他們,好像隻有我的反應比較正常、普通。我安靜地聆聽陳歸一的試煉說明。
試煉實則不難,就是純粹的野外生存技能測驗。他會爲我們提供三天的口糧,和一些簡單的必要裝備,要求我們在秦嶺腹地的原始森林進行穿越,到指定位置取得指定物品,并在七天内返回出發點。
這種考驗,沒有牽扯到深山古墓、異獸怪種,更不會和神秘事件有牽連,所以從某一程度上來講,陳歸一還是挺有人情味的。試煉說明結束,陳歸一給我們每人拿了一套迷彩服,我很奇怪他給這個我們幹什麽?問他,他卻不說,隻是要求我們現在回去洗個澡,并把這套衣服換上,十點半集合出發。
離開椿桐公寓,我首先去了一趟鋪子。因爲要外出試煉,所以我得提前跟老馮交代一下,省着他不知道我的行程又瞎擔心。而且順道,我還有點事需要他去做。畢竟試煉結束,我就要開始新一輪的探索計劃。而這之前,他得先幫我收集一點地方的野史縣志。
老馮是一個識大體的下屬,他不會過問我具體去哪裏訓練,隻是囑咐我萬事小心。
回去洗了個冷水澡,我換上那套迷彩服,就往陳歸一那裏趕去。路上,惹得一群人異樣的目光,不過,我早已習慣,也沒有什麽不自在。趕到陳歸一那,黃三他們已經等候多時。
陳歸一看見我,從石凳上跳下來,走到我面前,“都交代好了吧?”
“恩,”我點頭。
他說:“那,我們就出發吧!”
他轉過身,帶我們走到了後院。那裏有一個車庫,訓練這段時間,車庫一直鎖着,我不知道裏面存了多少車。當陳歸一打開車庫的時候,我隻看到一輛車。那是一輛老式的軍用解放牌汽車,整個車身都塗上了一層墨綠色,就像是叢林作戰時的保護色。要不是那車牌隻寫了個陝A,我還真要以爲陳歸一是部隊裏的人。
他見我遲遲不上車,催促道:“上車吧!”
我點點頭,翻身上去,坐到車上外加的木闆上。
汽車發動,陳歸一帶着我們離開了市區。然後轉進山路,汽車橫梁發出哐當哐當的響聲,一路向着大山深處開去。我不知道目的地究竟在秦嶺哪裏,所以隻好閉目養神,安靜等着。
黃三以爲我睡了,就沒有過來打擾我。他挪到秦雙旁邊,小聲說:“秦兄,你說我們帶這點東西去,真的成麽?”
我聽了隻覺得好笑,心說你黃三早不知道問,現在都這個點了,車都進山了,再說這個,不嫌晚嗎?
但是秦雙沒有這樣說他,他好像是要故意逗他似的,笑着問,“想知道啊?”
“恩。”黃三點頭。
秦雙似有所指地朝前看了看,說:“問他就行了啊!”
黃三沉默,他哪敢問陳歸一。訓練這段時間,陳歸一向來是說一不二,沒人敢悖逆,因爲一旦你說不,那麽懲罰就是加倍。這個素來不苟言笑的冷面先生,向來是不喜歡别人質疑他。
車廂裏氣氛變得沉悶起來,我擔心這樣下去,會影響彼此之間的關系,作勢輕咳了一聲。
“噢?小哥醒了啊!”黃三見我睜開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如今,黃三已經加入我的隊伍,也不再那麽生疏地稱我“小兄弟”,他已經改口叫我“小哥”。其實我是希望他和老馮他們一樣,稱我爲“老闆”,但黃三叫了幾次,又改口回來叫我“小哥”,我對此無能爲力,隻能随他心意。
我點了點頭,“是啊。不是聽你們聊得挺嗨,也想插兩句麽。”
黃三可能覺得我是在嘲笑他,不覺低下了頭。我歎了歎,說:“老黃啊!有些時候,你要學着自信。不要還沒行動,就自我設限,給自己施加一些不存在的壓力,這樣前怕狼後怕虎,何時才能到達塔娜姐那種層次?”
黃三低着頭,不說話。
想要到達塔娜那種層次,确實很難。但是若不能到達那個水平,今後的路,又如何走?
我望着黃三,再看看秦雙,回頭審視審視我,我們三人,就算合起來,估計也很難比得上一個塔娜。一想到這裏,我也有點心有餘而力不足。我咬了咬牙,說道:“老黃,不管怎樣,這一次的試煉,我們都得認真對待。萬一真遇到挫折,你就想想我們以前的那些革命先輩,兩萬五千裏長征,那簡直是不能完成的任務,但前輩們都完成了。類比到我們自己身上,不也多多少少添了些動力麽?”
黃三尋思了片刻,臉上突然恢複了笑意。他說:“小哥,照你這個說法,我還倒不如想想那些深埋地下的金銀珠寶呢!”
“也行也行!”我有些無奈地歎聲道:“隻要你能完成試煉,往後大把的金銀珠寶等着你!”
黃三不再唠叨,秦雙也始終不說話,除了哐當哐當的撞擊聲,車内安靜極了。
山路九曲十八彎,一山接一山,颠簸不停。爲了穩定身形,我們不得不伸手抓住車棚的鐵栅欄,但饒是如此,也依舊東倒西歪、前仰後合、搖搖晃晃,極不舒服。
這樣持續了不知多久,車終于慢了下來。
陳歸一把車停在一條盤山大道的中央,朝我們說道:“下車!”
他的聲音很冷,我們不知道是怎麽了,但還是很服從地拎着包,從車上跳了下來。
外面老樹盤根錯節,林子郁郁蒼蒼,根本看不出是在哪裏?“到了嗎?”我目光閃爍地問他。
“還沒有。”他在林中撥開一條道,鑽了進去。我們緊緊跟上,他走得極爲迅速,好似目的地還很遠,不走快點到不了一樣。我們怕跟丢,所以也加快了速度。
一路老樹橫陳,藤蔓密布,我們就像是鑽進了原始森林一般,隻覺得林中很冷。
陳歸一一直沒有停下的打算,他也一直不說話。
這樣走了差不多兩個小時,見到一個開闊的平地,陳歸一方才停了下來,我們見狀也停了下來。
“你們看見那邊那三座山了嗎?”他拿手指着很遠的方向。
那裏雲霧彌漫,但是隐約中,可以看見三座青翠的山。“恩,”我們點頭。
“我這裏有三張圖片,分别對應那三座山峰中特有的植物。你們每人選一張吧!”說着,陳歸一從懷中掏出了三張卡片夾在手中。
我們望着卡片的背面,一陣遲疑,畢竟由誰先選,很難界定。
沉默了好一會兒,老黃提議道:“小哥,你是老闆,我看還是你先選吧!”
“好!”我也沒有推脫,直接從陳歸一手中抽了一張卡片。見我抽完,黃三很快把手伸過去抽取了一張。最後那張卡,陳歸一主動遞到了秦雙的手中。
我的那張卡片,是一株開得正燦的桂樹。陳歸一說,方向往偏東南那座山。
黃三的那張卡片,是一株秋天開的海棠。陳歸一說,在正中那座山。
秦雙的那張卡片,是一株冬生的白臘梅。陳歸一說,往西南方向走。
而我們此次的任務,就是到指定的山上去尋找卡片上對應植物标本,并将其帶回來。
交代完任務,陳歸一就走了,離開時,他跟我們說會在七日後回來接我們。
望着他的身影消失于蒼翠的大樹間,我一時陷入了沉默。“老闆,咱們是不是該啓程了?”秦雙推了推我。
我回過神,點了點頭,但我們的目的地不一樣,也隻能相約走一段路程。然後,就分開。我走的是東南方,一路老樹枯藤多不勝數,藤蔓密布,行走起來相當麻煩。山很靜,沒有見到鳥獸驚飛,到處都像是死了一般的寂靜,原始森林的恐怖漸漸布滿心頭,很不安。我瑟瑟發抖地摸出工兵鏟,神經兮兮地挪動着步子。
久了,我都忘記了時間的概念,隻是一個勁地往東南方向走,累了就停下歇一會兒,接着繼續趕路。也不知走了多久,隻覺得陽光已不再那麽溫暖,風也不再那麽和煦,林子漸漸陰沉下來,黑夜似乎來了。
來得太早些了吧?我心中惴惴不安。告誡自己得抓緊時間尋找落腳點,不然這裏的夜,将很難過。
我還是比較好運的,趕在夜黑之前,找到了一個落腳點。那應該是一些愛好戶外運動的驢友留下來的,因爲固定帳篷鑽的鉚釘眼還沒有封實。有人居住過,說明這裏安全。念及此,我也就安心地支起了帳篷。
那一夜很冷,盡管生了一堆火,但我還是沒好睡,也不敢睡死,一直處于半睡半醒狀态。火小了,就添一些幹柴。
待到天明,我收起帳篷,就着礦泉水,吃了些牛肉幹,就繼續趕路。
清晨的微風,拂過臉頰,冰涼的感覺,也把人刺激的更加清醒。我拎着工兵鏟,一邊撥開厚實的灌木,一邊注意着低矮的樹幹,企圖在上面發現一些木耳、菌類的野菜。然而就在這時,我突然聽到林子裏傳來一陣人類的交談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