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娜姐——”我聲嘶力竭地呼喊,可是沒有人回應我。那一刻,我像是患了軟骨病一樣,癱倒在木筏上,我望着那波光粼粼的湖面,淚流滿面。那一刻,所有人都沉默着,除了我悲痛的抽噎聲,四下一片安靜。
人們愣在那裏,錯愕失神。誰也沒有想到,最後關頭,竟是那個穿绯紅棉大衣的女人,代替他們承受了那一擊。
一個女人,能夠做到不畏生死,直面危險,是需要多大的勇氣。但是,她終究還是被“牦牛章魚”拖入了水中,能存活的希望渺茫。連她都沒有希望,那其他人更别指望能活着出去了!想到這裏,人們變得心灰意冷。
然而就在這時,突然,“轟”的一聲悶響自水下傳來。我們皆是一震。湖水蕩漾,木筏也是随着一陣晃動。
我擡起頭,望向遠方,隻見剛才塔娜消失的那個地方,水下突然一陣紅黃亮光閃過。原本淡藍的湖水,漸漸被染紅。
那一刻,我忽然意識到,塔娜肯定還活着。她先前肯定是已經想好了對付章魚的策略,不然,她也不會那樣冒險,直接站在船頭直接對抗那巨型章魚。
想到這裏,我心中陡然生起一絲喜悅,跟着像是瘋魔了一般,揮動着手中的槳,朝那團血霧升騰的地方劃去。
衆人見狀,不待我出言求助,全都揮動起木槳,劃動起來。
木筏慢慢靠近那團血霧,我的心也激動不已。
血霧擴散,一個绯紅色的身影,漸漸浮上來。我見狀再不遲疑,縱身躍入水中,摟住那個身影,拼命地往木筏挪去。
那一刻,我已經忘卻了水中的“黑甲蟲”;那一刻,我眼中隻有那個穿绯紅棉衣的女子。
估計是受到了爆炸的沖擊,她的身體很虛弱,卻還睜着眼睛。她目不轉睛地看我,腼腆地笑着。
“我就知道你肯定會來接我的。”她的聲音很微弱。我瞧着一陣心酸,恨恨說道:“你怎麽這麽傻,萬一傷到了自己怎麽辦?”
她朝我笑,“我有分寸的。我要不做,大家都安全不了。”
我沒有說話,心中确實萬分愧疚。到底,還是受她保護着。我咬着牙,加快速度,向着木筏移動。
也不知是不是因爲爆炸的原因,我下水這會兒,一隻“黑甲蟲”都沒遇到。不過這也蠻好,不然,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我摟着塔娜,遊到了木筏的邊緣。在衆人的幫扶下,我将塔娜送到了木筏上。木筏早已遍體鱗傷,我隻能在旁邊默默守着她。塔娜一直睜着眼睛看我。那一刻,我不知道,究竟是我對她動了情,還是她對我動了情。
“小兄弟?我們下面怎麽辦?”見我一直守着塔娜,黃三猶豫了很久,終于還是發話了。
我看着虛弱的塔娜,說道:“先等一會兒吧!”
黃三沒有催促,其他人也都很有耐心地等着。
深秋的北方,太陽還算溫和,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我們等了有一個時辰,塔娜說:“阿澤,走吧。”
我點點頭,跟他們說了一聲。木筏又開始打着水花,在平靜的湖面上悠然滑行,一步步逼近着那艘三桅帆船。
等到近了,我便發現。這艘三桅帆船,有三層樓那麽高,可謂是龐然大物;盡管上面的風帆已經破敗,但依然掩蓋不了它恢弘的氣勢。可以說,這簡直是一艘古代戰艦。衆人見狀,也不覺啧啧稱奇。
那一刻,興奮已經取代了之前的恐懼沉悶,衆人又齊都交頭接耳議論起來。
我沒有幹涉他們,而是将目光移向塔娜身上。不知何時,她已經從木筏上站了起來,凝視着眼前這個龐然大物。
“好大的手筆!”她感慨了一句,轉身對我說:“走,我們上船吧。”我喃喃點頭,卻不知該如何登上這艘大船。轉身看她,她已經蹲下身,從背包裏翻出鐵鎬和繩索。我知道她是想用這些工具造一個繩梯,就說:“我來吧!”
她點點頭,微笑着把東西給我。我接過繩索,将它牢牢纏繞在鐵鎬上,打了個死結。我拉了拉,還算緊,但是爲了确保不會松散,我還是将剩餘的繩索又多饒了幾圈。做好所有的準備工作,我走到了木筏的前端,瞄準三桅帆船上最粗的那根桅杆,順勢将鐵鎬扔了過去。
“嗖”的一聲,鐵鎬帶着繩索飛向桅杆,繞了幾圈,終于止住。
我使勁拽着繩索的另一端,繩索繃得筆直,但沒有脫靶。“應該是沒問題了。”我一陣呓語,又将繩索的另一端緊緊系在我們的木筏之上。這樣,一個簡單的“繩梯”就已經做好了。
這時,黃三挪到我旁邊。我看着他,試着問,“你先上?”我把繩索遞向他。他沒有去接,遲疑了片刻,他尴尬地笑着說:“還是你先來吧。”我知道他是害怕,微笑着搖了搖頭。作勢正要往上爬的時候,塔娜突然拉住了我。
“阿澤,還是我先上吧!”她說。
我一時怔住,但我沒有松手,我還占據着繩索。我猶豫了,因爲我知道那雷管爆炸的沖擊力絕對傷到了她,盡管她已經休息了一個多時辰,但是我還是不忍讓她上去冒險。
“叫我先上吧!”她或許是猜出了我的心思,笑着說:“我沒事的。”
她的手,已經緊緊地抓住了繩索。望着她堅決的眼神,我隻能答應。我不情願地松開繩索。“小心點!”我囑咐。
“恩,我會的。”說着,她像壁虎一樣,攀上繩索,朝三桅帆船慢慢移去。
我望着一搖一晃的繩索,爲她捏了一把冷汗,生怕她會掉下來。好在直到她登上船,都沒有發生任何不妥之事。
有她在上面接應,我們其他人上船的速度,明顯快了很多。不一會兒功夫,所有人都登上了這艘三桅帆船。或許是因爲之前發生了一些事,叫人心有餘悸,所以上船後,沒人亂竄,所有人都安靜地等待着吩咐。
然而接着,就出現了讓我們所有人都震驚愕然的一幕。原本清晰可見的甲闆,突然變得陰暗模糊起來。那感覺就像是突然變了天。一陣詭異的黑影突然自頭頂上方掠過。速度奇快,我們根本看不清那是什麽。但是所有人都能感覺到危險,大家不自覺地靠近,再靠近。
我們凝視着四周,靜靜地等待着,許久都不見有什麽事發生,大家這才如釋重負地起身。
黃三緩步挪到我身邊,不安道:“小兄弟,我們現在怎麽辦?”
我快速地掃視了一下四周,發現除了我們眼前的這個地方還能看見一點光亮,其他地方盡數被黑暗所籠罩。那感覺,就像是我們又一次回到了黑暗之中。我緊了緊眉頭,正要打開手中的探照燈看個究竟,卻被塔娜一把阻止。
“先别開燈!”她說。但是她終究是慢了一些,話音還未完全落下,秦雙就率先打開了探照燈。
在他打開探照燈的那一刻,我看到了這一生都難忘的畫面。我不知道該用觸目驚心還是什麽别的詞語來形容。因爲半空中,有一個由數以萬計的蝴蝶構成的網,遮住了所有的光亮。那蝴蝶身上的圖案,居然組成一張巨大的人臉,很是可怖。我不清楚,這些蝴蝶究竟是什麽物種,爲什麽要組成這樣一個怪異恐怖的圖案。但是在那一刻,我卻感覺到心驚膽顫。我害怕那些蝴蝶會突然沖過來,不由得閉上了眼睛。
我不知道秦雙是幾時滅的燈,但蝴蝶始終沒有沖過來。我相信他也是反應很快。
“好了,它們走了。”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塔娜忽然開口。
我相信塔娜是不會說謊的,但還是有點害怕。我不敢貿然睜開眼,而是怯懦地一點一點地睜開,更不敢往上看,生怕這一看那些蝴蝶還在那裏。
“精神點,阿澤。”或許是我太過怯懦,塔娜拿胳膊輕輕撞了撞我。
我點了點頭。再一看,視野也清晰了許多。顯然,那群怪蝴蝶真的走了。我沉默了片刻,好奇道:“塔娜姐,剛才那究竟是什麽鬼東西啊?”
“是鬼面蝶!我也不知道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她頓了頓,說:“總之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我不清楚她爲什麽會忌諱談這個東西,但是老實說,單這個“鬼”字,就給我不好的印象,我也沒有再繼續談下去。而是轉身對黃三那夥人說:“我們繼續走吧,看能有什麽發現。”說着,我提步向前走去。有了之前的教訓,我沒有再輕易打開探照燈,盡管這裏有點暗,但是我還是摸索着朝前挪去。
腳步很輕,衆人凝神屏息,徐徐跟上。
我們走了近百步之遠,忽然前方甲闆上,冒出一個碉樓狀的建築。我見狀忙停下腳步,大家見我停下,也全都停了下來。
“怎麽了?”塔娜快步來到我身邊,不明所以?
我指了指碉樓,“你看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