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就是因爲那艘三桅帆船!”塔娜肯定地回應道。她的聲音,猶如撕裂晴空的一道閃電,格外醒目。那一刻,我有點明白了。很久很久以前,有人發現了這個地方,他們對這裏進行改造,并建造了一艘巨大的三桅帆船。他們既然能以神秘圖紋作爲帆船的旗标圖案,想必一定了解這個神秘圖紋的含義。他們是誰?炳叔又是怎麽和他們牽扯到一起的?若不登上船,隻怕永遠都沒法得到答案。
峽谷深處,月牙湖中,那艘靜靜漂泊的三桅帆船,不知經曆了多少滄桑歲月。桅杆上的帆布,已經破敗了大半,隻餘下幹枯的梁架在風中吱呀作響。
那聲音遠遠傳來,在寂靜的峽谷内回旋,令人毛骨悚然。
我們彼此沉默,安靜地等待着。
那一刻,我似乎能清晰聽見塔娜腕表指針轉動時發出的咔哒聲,是那樣的清脆。
時間一秒一秒地緩慢走過,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黃三竟然從昏迷中醒來。他撓了撓頭,若有所思地問我,“小兄弟,剛才究竟是怎麽了?我還沒來得及看,自己突然就暈了過去?”
剛才那一擊,确實是我指使塔娜做的。我那麽做的目的,是不想他知道我是用解毒劑救的他兄弟。現在他居然問起,我隻能打哈哈裝着什麽都不知道。
“沒怎麽啊,一切都好着呢!”我拍了拍他的肩,說:“估計你是太累了,不曉得突然就睡着了吧?”
我的解釋有點牽強,不過黃三倒也搞不清狀況,隻是有點懷疑地看着我。
我望着他,擔心這樣下去,遲早會出現問題,連忙岔開話題道:“既然你醒了,那就好好照看你的兄弟吧!幫你看了一會兒,我都累了。”說着,我佯裝犯困地打了個哈欠。
“恩,”黃三朝我禮貌地點了點頭,“謝謝你,小兄弟。”他松開我的手,我不清楚他說的那句話是否發自肺腑。但是他沒再追究之前爲何突然暈倒之事,而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地上躺着的二人身上。這令我很放心。
二人經過我們的給藥施救,抽搐早已停止;如今面色也已轉爲紅潤,呼吸均勻,像是睡熟的嬰兒一樣,恬淡安靜。
“小兄弟,我兄弟——我兄弟他們——好像沒事了——沒事了!”見到這一幕,黃三興奮地像個孩子一樣,抓着我的手。
我沒想到,黃三居然這麽在意他那些弟兄,我很欽佩他。但是此刻,他确實有點過于激動了,這讓我有些反感。我甩開他的手,說:“可以了,他們沒事就好。你也别搖了,再這樣下去,我就成有事的了。”
被我這麽一說,黃三方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态,他尴尬地點了點頭,松開我。
飽暖思淫欲!一旦兄弟的安危不是問題,黃三就開始關心起所謂的寶藏來。他起身望了望峽谷深處的那個船影。
對他來說,那艘三桅帆船,就像是一座蘊藏豐厚的藏寶中心。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上船。隻是,那波光粼粼的湖面,水上以及水下的危險,阻擋了他前進的路。
“小兄弟,我那些夥計們出去多久了?”他歎了一聲,轉身看我。
我算了一下,“大概兩個鍾了。”
“兩個鍾?”他懷疑地看向我,嗔怒之情顯而易見,“這麽久都還沒回來?”
我相信我聽出來了。他似乎有些失望。
我點頭,“恩。”我不傻,固然知道其中的原委。這裏地處荒漠,地下更是九曲十八彎,一路走來,盤根錯節不知有多少路。這些人别說出去找木頭,就是想要輕松走回來都不是件容易的事。這會兒沒能回來,再正常不過。
可能他也知道這點,不再開口,隻是焦急地來回踱步。
這樣又過了一個鍾左右,終于有一部分人回來了。他們灰頭土臉,帶着二三十來根不知從哪裏順來的木樁。
他們将木樁放下,便神情木然地站立一旁,似是等着黃三的訓斥。出乎意料的是,黃三沒有責備他們,反而贊揚地點了點頭,“坐下吧。”他們聽了之後,盡管心中有些詫異,但還是如同大赦般慌忙坐下,分食我們遞來的一些幹糧。
很快,又有幾個精壯漢子回來了。他們步履維艱,不知擡着什麽玩意兒,總之不輕。那些早先回來的漢子,見狀連忙起身幫忙。我雖然沒有打算前去幫忙,卻也因爲好奇,随他們一起走了過去。
原來,他們擡着的是幾塊厚實的木闆。
木闆朱漆斑駁,已然開始風化,帶着一股濃濃的泥土氣息。接觸古玩交易多年,我可以輕易分辨出這委實是幾塊棺木。
顯然,這些人應該是刨了别人的墳墓。但是令我好奇的是,他們究竟從哪裏發現的墳墓?
我想問,可還沒來得及開口,黃三就發話了。
“你們幾個沒腦子的家夥,哪裏拾來的‘死人床’?還不趕緊丢掉。媽的,這到底是有多晦氣!”他一邊張口破罵,一邊呸呸呸地吐個不停,好似這樣,便能将這晦氣驅趕一樣。
那幾個擡着棺木的夥計,原本還趾高氣昂,可是一聽到這話,頓時變得郁悶起來。他們站在原地,竟有些不知所措,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左右爲難之時,塔娜走了過來。她拿匕首的尾端在木闆上敲了敲,木闆發出“噔噔噔”的響聲。“這木闆怪結實的,拿來做木筏最合适不過,你們放那吧!”
盡管他們也很認同塔娜的觀點,但還是不敢直接将木闆放下,他們愣在那裏,等着黃三改變想法。
黃三沉默了許久,終究可是勉爲其難地接受了事實。他說:“那留着吧。”
那幾人再不遲疑,連忙将那棺木闆擱下。
接着,我們又等了一會兒,餘下的幾人也回來了。他們帶回來不少木棒和藤條。
稍作休息,我們将所有的材料全都搬移到峽谷中的月牙湖畔,然後開始工事。我們這群人中,好像除了塔娜,誰都沒有擺弄過木筏這玩意,笨手笨腳地忙起來,場面有些亂。好在塔娜指揮的遊刃有餘,我們終于成功地制作出一個可容納七八人大小的木筏。之後,我們又打磨了幾個稍寬的木棒作爲劃槳。
忙完這一切,塔娜提議道:“差不多了,我們出發吧!”
衆人點頭回應。由于之前被咬的那兩個漢子還未徹底恢複,我們沒有帶上他們,黃三也特地安排了一人留下來負責照料他們。而其餘所有人,便随我們一起登上了木筏。
木筏在湖水中,緩緩行駛,漸漸遠離岸邊,移向湖心。我們整齊而有序地揮舞着手中的木棒,全當劃槳,慢慢向遠處岩洞處那艘三桅帆船行去。
水波粼粼,四下寂靜,根本看不出危險何在?
“大家都小心點,剛才那二人就是在這附近出的事。”木筏在湖水中滑行了有一段距離,塔娜突然出言提醒道:“注意水中,别讓什麽東西爬上來了。”
回想起那二人的遭遇,大家自然不敢掉以輕心,全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密切注視着四周。
木筏繼續小心翼翼地前行,突然,有人喊道:“快瞧,那是不是一具屍體?”
之前那二人上來時,就說過什麽“屍體”之類的話,我還記憶猶新。這下聽到喊聲,趕緊順着他手指方向看了過去。
果然,水中确實漂浮着一具不成樣子的東西,但是因爲外面裹着一件衣服,所以很容易叫人聯想到那是一具人類屍骸。
“靠過去!”塔娜吩咐道。
我們齊齊揮槳,很快接近了那具屍體。近了之後,方才看清,原來那具屍體穿的是中山裝。“看樣子,應該是民國時期的盜墓者。”我在心中對自己說。
我回頭看看塔娜,結果發現她盯着那具屍體一動不動。我甚是好奇,正要說話來着。她居然又拿當劃槳的木棒朝那屍體撥弄了一番。我看着不覺皺起了眉頭,可塔娜,卻好像毫不忌諱地反複撥弄着。
在她撥弄了幾下之後,那中山裝下面竟然接二連三地竄出許多生着黑色甲殼的奇怪蟲子。
那一刻,我隻覺得,我們就像是捅到了馬蜂窩一樣。那些黑甲蟲,沒完沒了地從中山裝下方冒出來,黑壓壓的一片,密密麻麻的,很是瘆人。那一刻,我隻覺得,頭皮發麻,渾身不自在。我擡頭看看塔娜,結果她卻像是入了魔一般,出神地望着那一團黑色的蟲群,不知道在想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