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問起此事,塔娜就将其中的原委說了一遍。
原來當時,秦雙伸出那根紮着蠍子尾針的手指時,塔娜也很震驚。她原本打算就地幫秦雙處理一下,結果沙丘群中突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因爲常年出入荒漠,所以他對這動靜十分熟悉,也知道即将有成群的蠍子追來。形勢緊迫,哪裏還有時間思考,當下拉着秦雙就跑。跑的時候,還不忘提醒我。但是當他們跑了一段距離後,才發現我沒有跟上來,于是回來找我。恰在那時,我又迷了路,跟他們完全不在一條線路上。陳歸一走的時候,曾囑咐她一定要照顧好我,這下把我弄丢了,塔娜很着急,恨不得翻遍沙丘來找我。可是還沒走一裏地,秦雙卻暈倒了。
真是禍不單行!秦雙傷得重,中毒很深,再不處理,就危險了。當下也顧不上我,連忙從背包裏找出醫藥箱,給秦雙的傷口進行簡單的處理,打了一針撲爾敏和抗生素。把他送出山谷,安頓好以後,方才回來找我。
那是我已迷路多時,一個人沒有方向感的胡亂走動,越走越遠。也幸虧塔娜對這一片熟悉,最後在一個偏遠的沙丘發現我。當時,我安靜地躺在那,身邊爬着幾隻死了的蠍子。塔娜瞧了非常緊張,以爲我也像秦雙那樣,被蠍子蟄到,而且還這麽多隻。好在仔細檢查後并未發現任何中毒的迹象,她才放下心來。拍了拍我,又喚了幾聲,奈何我就是不醒。見這樣等下去也不是辦法,塔娜隻好把我也背了出來。然後,他們一直守着我,直到現在。
我聽後極是感動,心說等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好好報答她的恩情。
起身環顧四周,并沒有見到秦雙,我好奇道:“秦雙呢?”
“我擔心那夥人也出來了,叫他去探探情況。”塔娜說。
塔娜比我考慮的周到,我點了點頭,安靜地等着。過了一會兒,秦雙回來了,他見我醒過來,也奔過來給我一個幸福的擁抱。擁抱完以後,他向塔娜報告說:“塔娜姐,我四處都看了一下,沒發現那夥人的蹤迹,估計他們不會追來了。”
“别掉以輕心,”塔娜一陣斥責,她說:“我們耽擱了這麽久,那些人遲早會追上來的。”秦雙沉默,塔娜起身朝天空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遠方,說:“還有點時間,先歇一下吧。”我們點點頭。
歇了有半個小時,塔娜又催促前進。她領着我們,一步一步朝着黑城的方向走去。
盡管是在秋季,盡管烈日已經降到地平線的方向,但是大漠之上,仍然是酷熱難耐。地上枯黃的沙子,因爲曬了一整天,變得暖烘烘的,有些燙腳。荒漠之上,百裏不見人煙,到處一片灰蒙蒙的黃色。風混合着沙子,随風倒轉,稍不注意,就會有一陣黃沙撲面而來。
“這他娘的什麽鬼天氣!”秦雙撥開一層撲面的黃沙,抱怨道:“秋天不像秋天,盡刮些邪風。”
塔娜不以爲意地教訓道:“這還算好的。”
我實在想不出這樣的鬼天氣,塔娜居然還說好,心中一陣不服,“這還算好?”
可能風聲太大,爲了讓自己的聲音能傳的更遠,塔娜刻意大聲回複道:“那可不!比這更古怪,我都見過,你們小心點就是了!”
她話音剛落,半空之中忽然傳來一陣悶雷之聲,破空咆哮,仿佛是在回應着她的話語。
“你說的莫非就是這個?”我驚道。
塔娜沒有說話,她停了下來,仰望着那陰沉的虛空,沉吟了片刻,突然大聲道:“趴下!”
我以前是從沒遇見過這種狀況,也不知該如何應對。好在一切有塔娜指點,我趕緊有模有樣地學起來。剛趴下,我就聽見悶雷滾滾而來,風聲大作。随即,漫天沙塵向我們逼近。沙屑裹着碎石,随風倒轉,劈頭蓋臉砸來,隻覺得肌膚有如刀鑿,疼痛不已。
“抓緊地面,别松手!”塔娜大聲提醒道。
我隐約聽見她模糊的聲音。我也想不放手,但是地上全都是軟趴趴的沙子,想找到一個可以借力而且牢靠的地方,很難。稍不注意,我就被風暴帶離了地面。那一刻,我心中隻剩下驚慌,手在空中胡亂地掙紮。我想抓住東西,任何能抓到的東西。但卻那麽難。
我心中一陣失落,以爲自己就要這樣被風暴卷走。但在這時,一隻粗糙的大手抓住了我。他給了我堅持下去的鬥志。“老闆,抓緊點。”那隻手的主人大聲道。我聽出來那是秦雙,我緊緊地抓着他。狂風不止,我的身體就像一個不聽話的風筝一樣,拼命地往藍天的方向掙紮。我有心無力,感覺手掌在一點點失去力量。我不知道,這樣下去,自己還能堅持多久。好在這時,又一隻柔弱的玉手遞了過來,塔娜也抓住了我。我這才輕松一點。
風雷滾滾,沙暴不止,好似有一種撕裂一切的欲望!
但終究,它停了下來,将千山斜陽還給了我們。
我從一米高的半空摔了下來,身上一陣酸痛。
“沒事了,都起來吧!”塔娜當先站起身,她拍了拍绯紅大衣上的沙土,歎息道:“運氣不好,還是遇上了。”
被那奇怪的沙暴襲擊,我也一陣惱火,現在,更想弄個明白,我問道:“塔娜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這個,”塔娜在心中醞釀了一陣,說:“這個是黑城附近特有的魔鬼飓風,算是黑城的一個自然防禦體系。”
我聽了,也是一驚,想不到這黑城,冥冥之中,還有上天佑着。
“那,豈不是意味黑城也到了?”我驚喜道。然而随即又是一陣擔憂。因爲按之前的約定,到了黑城,一切都将交由我來指揮,我要帶領着全部人員,分配任務,指揮行動。雖然這全部人員隻有塔娜、秦雙和我,但是要把一切處理的有條不紊,還是有些困難的。
塔娜沒有注意到我的小心思,她一邊說,“恩,是不遠了。”一邊不慌不忙地往前走着。
最終,她在一個黑咕隆咚的洞穴前停了下來。一看到洞穴,我整個人就不怎麽好了。那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總讓我不寒而栗,總讓我從骨子裏害怕起來。以前我随老王頭下坑的時候,就這樣被困在黑暗幽深的洞穴中好長一段時間,後來還是炳叔找人從另外的方向挖開了一條通道,将我們帶出來。可是打那以後,我對這種洞穴,有一種天然的抵觸感。
塔娜在洞穴前辨認一番後,說:“好了,就是這了。”說着,她率先鑽了進去。回頭看看我,見我不動,又大聲催促:“王澤你給我快點,穿過這洞穴,前面就到黑城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都走到這裏了,我沒有理由退縮。我咬緊牙,緊緊跟上她,走入那無邊的黑暗。
這個盜洞,有半人那麽高,而且極其狹長,黑漆漆的,很陰森。走在裏面,我隻覺得全身汗毛聳立,恐懼襲來。若非塔娜在旁邊陪着,我真擔心自己沒法走下去。
“阿澤!你老實告訴我,你以前究竟下過坑沒有?”塔娜見我打從進來,就一直抓着她的衣服,也是一陣氣憤。
我不假思索道:“下過!”我這絕不是欺騙,我确實下過坑,而且下過很多次。隻是以前下坑,我是懷着玩耍的心思,覺得好玩,而且是和老王頭和炳叔一起的,有他們護我周全,我從來不擔心,也不會畏首畏尾。但這次,我卻是成了整個行動的發起人、指揮者。考慮的事情一旦多起來,我就會有壓力,就會擔心。
塔娜看着我,她可能已經從實際情況中看透了一切。她歎了一聲,說:“王澤!你要是個男人,你就堅強點,别畏首畏尾的,讓我笑話你!”她見我不出聲,又接着道:“還有,這次行動是你定的,你說撤咱就撤,我沒任何怨言。”
撤,我是斷然不能撤的。要不然,我也不會千裏迢迢來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我來這的目的,就是爲了找到炳叔死亡的相關線索,探明真相,爲他報仇。事情還沒有進展,我又怎麽能就此放棄。
念及此,我咬咬牙,松開了抓住塔娜衣服的手。
塔娜對我的表現還算滿意,也沒再說什麽,而是繼續朝前走去。
我跟着她,秦雙跟着我,我們三人就這樣一步一步向前挪動。
走了很久,我們的視野突然變得開闊。塔娜停了下來,她看着我,指着偏東方一個堡壘似的建築說:“那裏就是黑城,阿澤,剩下的路,就交給你來安排吧。”我點了點頭,事到如今,想逃避已經是不可能的。我從懷中摸出那張牛皮紙信封,比對着四周的景物,開始尋找。找了一會兒,我說:“目标地應該就是那了!”
秦雙聽了,也順着我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可能是太遠,看不出什麽名堂,他又垂下了頭。
我把牛皮紙信封收了起來,又目測了一下大概的距離,然後決定道:“我看,要不咱們在這裏歇一會兒吧!”
塔娜笑着說:“說好了到了黑城就由你指揮,具體怎麽說,怎麽做,你安排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