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想要幫助你的人!”神秘人的回答很平靜,他說:“記住,信中地圖指引的那個地方,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炳叔死的蹊跷,這個觀點,我從來都沒有懷疑過。我也爲此尋找過一段時間,但是從來,都沒有找對方向。後來随着時間的推移,也因爲遲遲沒有線索,我便慢慢失去了耐心,不再尋找。可是今天,當這一個神秘圖紋再一次被陌生人送到我面前的時候,我心中積壓的所有情緒都被引爆。那一刻,我被憤怒和激動沖亂了頭腦,已顧不得如何思考,隻是一味地厲聲逼問:“我不管!我隻想知道,你是誰!”
“你到底是誰?”我又一次喝問道。
神秘人沒有回答我,電話裏,已傳來嘟嘟的忙音。神秘人走了,他走得那樣幹脆。他抛出來一個誘餌,卻不急着收竿。
我站在那裏,拿着話筒,神色茫然。
老馮看着我,幾分猶豫,幾分不解。後來他小心翼翼地從我手中抽出那張剪開的信封,看了一眼,也是一陣哆嗦。
我相信,他能體會我此刻的心情。因爲他見過那個标記,也知道我和炳叔之間的關系,他能想到,那标記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麽。但是那一刻,他不敢開口安慰我。
有些時候,沉默才是最好的陪伴。
我同樣沒有開口說話,氣氛就這樣僵持着,盡管有些怪異。外面的雨聲更大了,噼裏啪啦砸下來,掩蓋了我手中話筒的忙音。那樣過去了好一會兒,我終于還是放下了話筒,徑直走向了門外。也許是擔心我會不顧一切地沖到雨中,老馮也緊緊跟了出來。
我們停在青磚琉璃瓦房檐下。冷風吹過,一些冰涼的水灑在臉上,刺骨的冷。
我從褲袋裏摸出一支煙,點燃塞到嘴裏。我想用煙草的灼燒,緩解自己内心的痛楚,猛吸了一口,送進肺裏,直嗆得我一陣咳嗽。
“老闆……”老馮輕輕喚我。
我知道他是怎麽想我的,安慰道:“沒事。”
我到底是口是心非了一回。老馮同樣看了出來。
“秋雨有點涼,容易感冒,我們還是進去吧!”他提議道。
我也不希望老馮過度爲我操心,就說:“沒事的,你先進去,等我抽完這支煙,也進去。”我朝他擡了擡手中的煙。那煙已經燒去了大半截,估計再要兩分鍾,應該就能燒完。
“那,我陪你一起吧。”老馮說。
我沒說話,繼續抽着煙。兩分鍾一晃而過,煙燒完了,我沒有再點一支新的,同樣也沒有進去的意思。我沉思了好一會兒,轉過臉,問他,“老馮,這事你怎麽看?”
老馮知道我說的是這封信的事。隻是不知道因爲什麽原因,他有點不想說。“這……”
見他遲疑,我安慰道:“沒事,想到什麽隻管說,就算錯了,也不打緊。”
“老闆,我……我覺得這事不太靠譜!”老馮一邊說一邊小心地打量我,見我皺眉,他又停了下來,直到我示意他繼續,他才接着往下說:“因爲這事來得有些蹊跷。”他戰戰兢兢的說道。
“蹊跷?”我低低重複了一句。老馮又停了下來,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好了,你繼續,我不說了。”
老馮點點頭,接着說:“我說這事蹊跷,絕非空穴來風。炳叔辭世有兩年了吧!這兩年裏,可有人提過他的事?”他一邊說,一邊看我,見我不吱聲,他又分析起來。“可是,就在大家似乎都要把這事忘記的時候,突然出現了一個神秘人,送來這封奇怪的信。他怎麽之前不送來?而且這個标記,怕是連老爺子都搞不清楚的東西,他怎麽輕易就知道?他說地圖中有解一切的真相。是真是假,誰能輕易斷定?”
老馮分析的頭頭是道,可是事情關系到炳叔,即便他說得再對,我也不忍心放棄這個機會。
“老闆,我還是覺得,這事情,可能就是王麟下的套!”見我猶豫不決,老馮又将髒水往王麟身上潑。
我斬釘截鐵,“不是他!”
老馮見我如此撇清王麟,也是一陣歎息。“不管是不是他,但眼下這事,絕對是個圈套。”他看着我,忽然說:“我答應過炳叔要照顧好你,所以無論如何,我是不希望你去涉嫌的。”我聽了頗爲感動,老馮又接着道:“而且老闆,我想炳叔如果泉下有知的話,也斷然不希望你去冒這個險。”
他拿炳叔來說教,果然是選對了。我瞬間沉默了,我甚至都開始動搖了。因爲我知道炳叔肯定也希望我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生活,我這一去,勢必打破這種安穩地日子。可是若不去,這唯一的機會,就會溜走了。别說這可能是個圈套,就算是無間地獄,我也要闖一闖。
“沒事的,我有對策,你放心就好。”我拍了拍老馮的肩膀。
跟我這幾年,老馮也算是熟悉了我的脾性。他知道我若是較真起來,還真是說一不二、不能忤逆的。眼見勸我是無望了,老馮又開說:“老闆,你要是真打算去的話,請把我也帶上。我雖然不如炳叔那般有本事,但是真遇到事,也不含糊。”
老馮的本事,我雖沒有親眼見過,但也有所耳聞。炳叔說老馮沒下坑前,是一個兵,上過戰場的兵。越南侵犯我國的時候,老馮待得部隊也去幹過。後來戰事沒了,當兵也沒啥意思,老馮就主動申請退伍,輾轉跟了炳叔幹。直到後來,炳叔不在了,老馮才跟了我。不過這次的行程,我卻沒打算帶他。
“這一次,你就不要去了。”我說。“人員這邊,我已經想好了。”
老馮詫異地看着我,他沒有想到我會這樣說,臉上漸漸生出一抹苦澀。
我知道他是不信,笑了笑,說:“前段時間,我結識了一個朋友,也是道上的,他很厲害,有他幫忙,你隻管放心好了。而且,我也想借這個機會,從老王頭那裏把秦雙要過來。”
“他是誰?”老馮問我。
我知道他想問什麽,可是此刻,我沒法向他解釋那個人。我咬着唇,爲難道:“以後吧,以後會介紹你們認識的。”
或許是聽出了我的意思,老馮頹然低下頭。
“老馮,”我喚了他一聲,老馮擡起頭。我看着他,語重心長地說:“我希望我出去這段時間,家裏一切都正常運轉,别出什麽亂子。此外,你也得替我留意着洛陽那邊。”我再一次拍了拍他寬闊的肩,“這點,能做到嗎?”
“能!”老馮不假思索道。
老馮是個說到做到的人,也因爲他的直爽,所以我一直很放心。該交代的都交代了,我也不想繼續待在店裏面,而是帶着信封離開了。回到家,我找到了陳歸一留給我的聯系方式,下了樓。
我在馬路上的露天電話亭找到了個IC卡電話,打了過去。
剛接通電話,對面就傳來一句謹慎的詢問,“誰?”
他用詞很謹慎,不多一句。
“是我,阿澤。你在哪?”
他應該是聽出了我的聲音,聲音變得平緩起來,但仍舊惜字如金。“山西!”
他和炳叔一樣,隸屬“獨行俠”一類,所以我知道,他去山西,肯定也是爲了古墓之類。
“那幾時能回來?”我問他。
他不肯定地說:“明天吧。”他停頓了片刻,似是想起了我不會平白無故地打電話給他,就問,“怎麽了?”
“明天回來再說吧!”我知道這事,是一句兩句沒法說清楚的事,而且現在,他還在山西,看樣子是有事在忙,我不想打擾他,就約了一個時間。
回到住所,我又開始在屋裏亂翻,搬到這裏有兩年,我從來沒有這麽大動幹戈地尋找東西。但是到底是找什麽,我也說不清。好像找了一個下午,也沒找到我想找的東西。晚飯的時候,我叫了份外賣,吃飽以後,就躺倒在床上。
那時候不比現在,能有個手機打發時間。那時候,手機就是個奢侈品。能有個闆磚狀的“大哥大”,都叫人眼饞。當然,即便有手機,我也沒心情去玩。發生這一檔子事,再見到那個神秘的圖紋,我心裏哪裏能靜下來?一夜輾轉反複,難以成寐。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我用冷水沖了一把臉,又去了趟店裏。
老馮有模有樣地坐在那,來人了,就出來招呼,沒人的幹坐着。我見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就提議道:“老馮,沒事的時候,你也看看書吧,這樣幹坐着多沒勁?”老馮說:“老闆,我都習慣了啊!”我聽着也算是一陣搖頭,不知道可以說什麽了。屋裏清冷,我是坐不住,又出去大街轉了轉。
後來轉的困了,我又回去補了個覺。
到了晚上,我直接去了和陳歸一約定的那個茶館,在那裏等他。
這間叫“米娅”的茶館,與别家茶館不同,格調、裝修、布局,所有的一切,都很特别。像是鬧市深處綻放的一朵野花,給人一種很溫馨舒适、心馳神往的感覺。青磚青瓦,亭台水榭,銅雀燭台,桐木古筝,是個陶冶情操的好去處。
“米娅”茶館,有三處是專門供客人談事情的。一處“落梅”,一處“清風”,一處“雲雀”。這三處我都去過,“落梅”在東,流水潺潺,玉石屏風,梅花點點,又叫“梅花香自苦寒來”;北爲“清風”,南爲“雲雀”,清風無牆,直通荒野,别有一番風味;雲雀有鳥,時而啼叫,時而飛翔。而我,卻獨愛“落梅”。
我來的早,“落梅”還尚未被人包下。品着清茶,翻着這裏爲客人準備的圖書,總覺得時間特别快。不覺中,銅雀燭台上的蠟燭也換了兩根。我叫來服務員,問了下時間,得知此時不過八點半。
又換了一支蠟燭的時候,陳歸一來了。他照舊一身青色長衫,戴一副鑲金邊眼鏡,文質彬彬,俨然一“書呆子”打扮。他走向我這邊,坐下,端起一杯茶一飲而盡,問我,“突然找我,發生什麽事了?”
我理了理思路,說:“黑城,你去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