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有什麽要的問的，就問吧！”婉姨随手一翻，不知道怎麽的空曠的山洞裏出現了幾把椅子，“來，坐下吧！”

伊楓，紀平和成俊相互看了一眼，覺得也沒什麽好推遲的，就相序的落了座。

“婉姨，我們爲什麽會死？”第一個開口的還是沉穩的紀平。

“因爲酥紅。酥紅有佛心，而那夢魇則是九九八十一世不能成佛的人變成的，所以夢魇隻要一看見有佛心的人就不會放過他們，夢魇要那些起了佛心的人成不了佛，變成跟他（它）一樣的爛泥。”

“這和我們有什麽關系？”紀平不解的問道，身邊的兩個人也随即看向了婉姨。

“佛心需要引，而你們就是引子。有了你們，酥紅就不會一生坦蕩，如果她内心起了怨怼，不用八十一世，她就會變成爛泥，而如果她不起怨怼，看破紅塵，也不過八十一世，你們就功德圓滿了。”

“可是，佛說普度衆生，她有佛心，佛就不管？”這次開口的是伊楓。

“管什麽呢？很多事兒凡人不懂。所謂世間衆生，在漫天神佛眼裏，也不過是一群蝼蟻而已。”婉姨不屑的說着。

伊楓聽了婉姨這番話，激動的跳了起來，“那我們就活該跟着酥紅受罪？這不公平！”

“公平？這個世間哪裏來的公平？小姑娘，你可知道這天地之間最不公平的是什麽？”婉姨輕聲開口，“都說不在三界裏，跳出五行中，都說修道成佛，都說滿天神佛慈悲，可是天下還是有那麽多人吃不飽，穿不暖，有那麽多災難，有那麽多人禍，那些天天行善的，未必就有好下場，那些日日作惡的，未必就沒有好下場，所以看見這些都是謊話！”

“都是謊話？”紀平奇怪的問，“這話怎麽說啊？難道神佛都不管世人了嗎？”

“古有雲：圜則九重,孰營度之。惟茲何功?孰初作之?說的是天有九重，卻不知道何人營造，何人管理，何人最初設置。然而天卻不止九重，最下欲界，有六重天；中爲色界，有十八重天；上爲無色界，有四重天；這三界就是世人常說的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三界。其實，所謂三界指的僅僅是代表天道的這三界，六道中的其他五道，連想跳出的資格都沒有。再上還有四重天，稱之爲四梵天，再再上是三重天，稱爲三清天，最上還有一重大羅天。這大羅天和之前的三清天統稱爲聖境四天。合起來，天有三十六重。無論成佛或是修道，都是想跳出三界三十六重天，脫開生死，不拘泥于肉體，然而就算跳出了三界，不進生死輪回，又如何呢？”

“那不就可以長生不老了嗎？”這次換了伊楓。

婉姨聽完，忍不住大笑起來：“長生不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長生不老的是輪回，不是人，不是神，不是佛，天地萬物都有盡頭，哪裏能夠長生不老啊！唯有天道無盡無滅，無神無識，真正的不在三界，沒有生死，然而天道隻是天道罷了！那些神佛即使不在輪回，不在三界，仍然不能不死不滅，既然不能不死不滅，他們必然要繼續尋找，所以，哪裏來時間管這芸芸衆生啊？”

聽完婉姨這番話，紀平和伊楓相互看了對方一眼，其實她們根本聽不明白婉姨在說什麽，既然不在三界，沒有生死，怎麽就不算長生不老呢？但是，有一點她們兩人算是明白了，世人的生死，痛苦，歡喜，悲傷，在神佛的眼裏都不算什麽。

長久都不開口的成俊，突然開了口：“那個賤人有佛心，你們不是應該好好的引導她嗎？把我們這些人牽扯進來做什麽？佛家慈悲，呸！都是廢話！想人死就死，想人生就生！”

“這位姑娘的脾氣真是沖啊！今兒如果是普通人起了佛心，那到還好。可是偏偏起佛心的是不該起的人，一個有道緣的人，那這就是不該了。”

“道緣？”紀平覺得自己聽見的事物都不符合自己生前所接收到的知識。

“天地萬物冥冥中都有安排，該你學佛你就學佛，該你打仗你就打仗，該你一世貧苦寄人籬下你就不會榮華富貴。可是那些安排也會有出錯的時候，而酥紅就出了錯，原本該是學道的底子，卻天生一顆佛心，如果光有了道緣，那無非就是學道，如果光有了佛心，那也最多入佛，可是現在她兩者都有，學佛不成，學道不成，你說，這還了得？”

伊楓快人快語的，“有什麽大不了的，那就兩個都學好了。”

“都說佛道是一家，但是這家早就分了。”婉姨搖了搖頭說，“原先，佛道各自爲政，誰也不越界，隻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有了佛長道消之勢，如果有了佛心的酥紅成了道，就說明佛不如道，拉不住一個有佛心的人，這是佛家不願意見到的，而成佛？呵呵，夢魇不想酥紅成佛，所以你們就成了引子。九九八十一世，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能早結束，夢魇就早一分歡喜。”

聽了婉姨這番話，一時間山洞裏誰都說不出話來，他們三個都開始明白，自己不過是一顆微不足道的棋子，别說反抗，隻要酥紅沒有變成夢魇，那麽他們就必須跟着酥紅一世一世的輾轉在人界，不得消停。而這一世一世中，隻要酥紅在他們前面死亡，他們就必須放掉手邊的人生，跟随着酥紅去往下一世。無論他們是富貴還是貧賤，是幸福還是痛苦，他們都沒得選擇，因爲已經有人，或者有什麽提他們做好了選擇。

過了不知道多久，婉姨開口道：“時辰到了，你們都去吧，往前走，不要往兩邊看。若是過了時辰，剛剛帶你們來的那些來使就是你們的下場。”

“來使？那些黑黑的東西？”伊楓厭惡的問着，“說起來，他們去哪兒了？”

“他們都在這裏。”婉姨邊說邊指着自己的那張沒有五官的臉，原本跟雞蛋一樣光滑的臉，突然裂開了三道裂痕，三道裂痕相互相交，把婉姨的臉平均分成了六份，這六份臉慢慢的往外張開，露出了裏面布滿細齒的甬道，“如果過了時辰，你們還沒有離開這裏，那麽我的臉就是你們的歸宿。其實，如果你們不想被酥紅拖累，我的臉也不失爲你們的好歸宿，不是嗎？”

“啊！”伊楓被婉姨臉的變化吓得不知所措，緊緊的靠着紀平，還算鎮定的紀平一把拉起伊楓的走，往婉姨指的方向飛跑過去，不一會兒就消失在山洞的盡頭。

“你怎麽還不走？”婉姨面向着成俊站立的地方。

“我還有問題要問，問完我就走。”

“呵呵，沒想到你還挺有膽子的，說吧！”

“有沒有辦法可以不跟随着酥紅那個賤人？”

“哈哈哈哈哈......我剛剛不是說了嗎？我的臉也不失爲一個好的選擇。”婉姨說完，不等成俊開口，又說到，“你是第一個在我的臉變成那樣後還能這麽鎮定的靈，所以，我可以給你一點小提示，投胎轉世的路是自己能夠選擇的，隻要你夠強大，你就可以選擇自己要的。你作爲酥紅引，這個身份不能改變，那你爲什麽不索性幫幫夢魇，早一點讓酥紅成爲夢魇呢？”

“隻有這個方法嗎？”

“當然有其他的方法，隻是你用不着，也不可能用。我能給你的方法是最好的方法。”

“你爲什麽要幫我？”

“我不是幫你，我是幫夢魇，無論怎麽樣我們都是地府的人。要不要按照我的方法做在你，走吧！時辰要過了。”

成俊聽了婉姨的話，略略思索了一會兒，“好！”說完轉身朝着之前婉姨指點的方向走去。

先是黑色的霧，遠處有堇色的光，成俊緊握着雙手慢慢的往前走，腦海裏閃過前世的情節，突然，那些情節一下子從她的腦海裏不見了，随之而來的是痛，巨大的疼痛，這疼痛迫使成俊跪了下來。

“爲什麽我要成爲她的引子！我自己的人生，我要自己決定！那個賤人！那個賤人！”抱着自己的腦袋，成俊發瘋似的叫了起來，而腦子的疼痛卻越來越劇烈。

突然，有一個聲音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在成俊的腦海裏回響，“不要被支配嗎？不想被支配嗎？那就跟着我來。”

“跟着你？你在哪裏？”劇烈的疼痛讓成俊變得歇斯底裏，她迫切的想要擺脫現在的情況，她就如同抓住了最後一個救命稻草一般的詢問着。

“張開你的眼睛，看你的右前方，有個紅色的光，跑過來，我就在那兒等你！”

“紅色......紅色！”成俊擡頭，确實看見她的右前方有個紅色小點，她踉跄的站起來，顧不得護着疼痛的腦袋，就開始向那個點奔跑，随着她越接近紅色的光，她腦袋裏的疼痛就越少，終于她跑進了那個紅色的點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