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解封
張蘇赫不知道的是,王夢揚除了保護他的任務之外還有一項任務,就是在判定張蘇赫失蹤或者死亡之後,竭盡所能銷毀龍靈以免落入馬丁·弗蘭克手中。他不想在自己的夢裏在看見同伴的鮮血包裹着自己,不想夢見看不見面孔的人宣讀自己的罪行,不想自己再被别人像個棋子一樣擺弄。
他從來不是一個耐得住性子的人,隻是在離開的時候還是被廖子豪發現了,也許廖子豪是這個世界第一個能夠看他的面色就猜到他想要做什麽的人,所以張蘇赫說出自己的想法後他沒有絲毫的驚訝,隻是很認真地對張蘇赫說:“大哥,我跟你一起。”
于是兩個人就一路奔襲到了這裏,勢必要和孫徹做一個了結,或者說和孫徹徹底結下梁子,這都不重要了。他們的耳邊隻有呼嘯的風聲,在兩個人站在楊廣和第五寒岑、西門酒痕的聯合大軍包圍圈裏面的時候,楊廣他們還在吃午餐,前方放哨的人才剛剛把這個消息告知他們,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飯碗望着他們兩個人一陣發呆。
第五寒岑看見張蘇赫手中拿着一把普通的樸刀時明顯也是一愣,但旋即他已經明白了張蘇赫的意思,他對張蘇赫搖了搖頭,希望他能夠知難而退。楊廣反應過來之後一把将飯碗摔在地上,菜湯撒得到處都是,他抹了一把嘴,抽出腰間的盤龍大刀直指張蘇赫說:“我還怕你不準備來了,不管你今天帶了多少人來,我都要把這天天啃幹糧吃野菜的仇給報了。”
“我還沒說話,哪裏輪得到你插嘴!”張蘇赫隔空一巴掌扇過去,卻是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他始終都在看着第五寒岑和西門酒痕兩個人。
聽到這話的楊廣還未說話,就感覺到一股強勁的掌風朝自己襲來,這位久經沙場的将軍提刀一擋仍舊是被打飛了出去。“第五寒岑、西門酒痕。”張蘇赫說:“我知道你們兩個是什麽意思,現在我也告訴你們我的來意,放棄金陽,帶着你們的部隊去出雲山發展,楊廣的事情,就由我來解決。”
“那麽你呢?”第五寒岑問他:“不和我們一起嗎?”
西門酒痕說:“你今天的确是不同與往常,但楊廣這次帶了十萬鐵騎來……”
“不用擔心。”張蘇赫打斷他的話說:“這裏是出雲山,膽敢入侵這裏的人,就該做好了必死的覺悟。”
“姓張的!你不要太狂妄!”剛從地上爬起來的楊廣大吼道:“鐵騎……”然而還沒有等他說話,張蘇赫又是同樣的一巴掌過将他擊飛出數十米遠,撞到樹上的楊廣一口鮮血吐了出來,這次重創讓他全身都抽搐了起來。
“沒你說話的份。”張蘇赫高聲對第五寒岑、西門酒痕命令道:“銅門關守軍!軍刺全體成員都有!帶着我的信物向出雲山内進發!”他拿着一封信,遞向第五寒岑:“去吧,這裏我來搞定。”
第五寒岑恩了一聲,伸手接過張蘇赫手上的信,他把想說的話都咽了下去,拉着西門酒痕從張蘇赫身邊走過時小聲對張蘇赫說:“謝謝。”
張蘇赫恩了一聲,靜靜看着兄弟隊伍從自己身邊撤進出雲山深處,整個鐵騎軍團内鴉雀無聲,甚至沒有人敢出來阻攔。“張蘇赫,你……你竟然敢跟帝國作對。”楊廣一手捂着自己受創的胸口,一手顫抖地指着張蘇赫說:“塵界人,你會後悔的。”
張蘇赫回過頭居高臨下看着靠着樹幹坐下的楊廣,他一臉的陰冷讓楊廣看到眼裏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張蘇赫沖他笑了笑,很詭異的笑容,他把樸刀随手扔在腳邊,原來就在楊廣說他是與帝國作對的時候他又改變主意了,原本想放個活人回去報信的他此時此刻突然覺得與其費這個力氣讓自己在孫徹的史冊裏出名還不如直接就消滅了整個鐵騎軍團。
看見張蘇赫扔掉樸刀的廖子豪在路上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張蘇赫的意思,妖龍之心将要發揮出真正的威力了。他憐憫地看着楊廣和他的鐵騎軍團搖了搖頭,然後快速向後倒退到密林裏,按照張蘇赫對他說的,妖刀一出,他就該逃的越遠越好。
楊廣看到慢慢出鞘的巨劍,上次他還沒有仔細注意張蘇赫的劍,隻以爲是一柄普通的巨劍,隻是此刻恐懼讓他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上面的時候,他清晰地看見了上面的紋路,那是妖龍!“妖龍……之心?”楊廣咽了口口水,他一臉的難以置信,口中喃喃道:“這不可能……”
“既然馬丁·弗蘭克已經無時無刻都能夠盯着我了,那麽我也沒有必要掩藏自己了。”張蘇赫輕笑着自言自語說:“剛來滄瀾的時候我就已經暴露自己了,從恢複姓名的時候我就應該明白我已經沒有必要再隐藏自己了,那麽就讓我們來痛痛快快地打一架吧!”
他的自我封印正在慢慢解開,燭淵下的十年時間裏他封印起來的力量也越來越多,在他解開封印的這一刻,整個天地都在爲他散發出來的力量而震撼。妖心再次出鞘,僅僅是瞬間爆發出來的力量,就已經讓楊廣看見了毀滅的影子,“妖刀·蝶舞。”張蘇赫使出左丘閑離曾經使用過的招數,像個舞者忘記了天地的紛擾開始起舞,淩厲不受控制的劍氣卻像是死神之鐮收割着生命。
不知轉了多久,劍鋒都已經被飛濺的血水染紅,自己的腳下已經是積雪彙成了河流,到處是四分五裂的屍體,人的、樹的層層疊在了一起。楊廣還活着,他眼神空洞,嘴唇微張着大口呼吸着空氣,和死了也隻差那一口氣息了,他呆呆地看向提劍朝他走來的張蘇赫,問他:“如果你拿的是妖龍之心,那麽主公究竟是……”
“你想知道?”張蘇赫說:“孫徹不過是一個傀儡而已,馬丁·弗蘭克的傀儡。”說話間妖心已經斜劈下來,在楊廣将要身首異處的時候他低下頭不去看那劍鋒,低聲懇求張蘇赫道:“最後希望能夠擺脫你一件事情,不要讓滄瀾的王,被别人當傀儡掌控。”張蘇赫的劍鋒停留在他的脖頸上,鮮血已經順着流了出來,他停下來想了想,劍鋒斜着向上一劃,轉身離開。
遠處的廖子豪看見妖龍升天的時候已經是有些呆滞了,他不由得握緊了手上的大刀,口中感歎道:“大哥好厲害啊。”在地動天搖的動靜消失的時候他快速向張蘇赫的方向奔去,身邊經過的地方已經是屍橫遍野,鮮血彙集的河流已經能夠将一座座山丘變作孤島,血腥味使他不由得皺了皺眉。
縱然經曆過很多戰鬥,他也從來沒有經曆過這樣一個人就将數萬人都滅了的戰鬥,待他見到張蘇赫的時候,發覺他現在就像個浴血的修羅一般,冷漠地走過戰場,隻是在看向他的時候,張蘇赫收起了劍,沖他笑了笑,說:“子豪,我們走吧。”
“大哥,我們去哪裏?”
“天地之大,其實我也不知道哪裏能夠容得下我,走一步算一步吧。”
張蘇赫就這樣離開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王夢揚和唐震澤在趕來的路上時曾遇到了第五寒岑他們的隊伍。從他們口中,王夢揚得知張蘇赫已經準備和楊廣的鐵騎軍團開戰了,他們隻有兩個人。
第五寒岑話音未落的時候就已經聽見了地動山搖的龍吟聲,唐震澤望着那沖天而起的妖龍影子,一如既往地平靜,隻是問她:“這究竟會是好事,還是壞事?”
王夢揚說她也不知道,如果張蘇赫沒有被這股力量吞噬,僥幸存活下來的話也不能算是個好事,但好過他被吞噬。看到那隻剩幽魂遊蕩的血腥戰場時,王夢揚幾乎要吐了出來,她皺着眉,沒有說話。唐震澤沉聲說:“楊廣的鐵騎軍團十萬人,恐怕全部都葬送在這裏了,他該是動用了多大的力量。”
王夢揚沒有回他話,隻是在戰場上那些零碎的屍體中尋找着張蘇赫的身影,一直找到夕陽即将落下的時候,也沒有找到張蘇赫的身影,唐震澤說:“廖子豪和他一起來的,可能他已經被帶走了吧。”
“這種規模的爆發。”王夢揚感到風吹起來的時候有點陰冷,她抱着肩膀,仰頭看着唐震澤問:“他還有沒有活下來的可能性。”
唐震澤搖了搖頭:“上次他解封就差點送命,還好醫救得及時,隻是這回,恐怕是兇多吉少,即使當時還有一口氣殘存,沒有仙神醫治的情況下他也是過不過今晚了。”
“一點希望都沒有了嗎?”
“隻能說,希望渺茫。”
……
金陽城的深夜,月光被雲給遮住,整個城像是在黑夜中沉睡的巨獸,從城外田間經過的時候蛙鳴也靜止了片刻,之後便又活躍了起來。這是張蘇赫所攻打下的第一座城池,在這個夜晚顯得格外幽靜。正是由于攻打金陽的這一個選擇,讓他一直走到了今天這條道路,有人犧牲了,有人依然在逃亡,唯有這座城,靜靜伫立在這裏,它不能言語,隻能由自己的身軀見證每一個來了又走了的人,和那段曆史。
多年後,占山爲王的霍子承和第五寒岑、西門酒痕三人,把出雲山裏的人們分爲了兩大部族——南洛族、北洛族,他們唇齒相依,出雲山裏的洛族人民們已經習慣了終年不散的迷霧,他們逐漸與這裏融爲一體。
王夢揚再也沒有找到張蘇赫的消息,她開始走上完成自己使命的道路——銷毀龍靈。張蘇赫的朋友們卻仍舊沒有放棄尋找張蘇赫的下落,隻是派出去的人,經過數年,仍舊是一無所獲,終于,所有人都覺得,張蘇赫可能真的已經從這個世界離開了。
——本卷完——
戰争總是殘酷的,在接受戰争的同時我們就該準備好迎接死亡,但是有些人,總要拼盡一切去完成他的使命,因爲這份使命關系到數萬萬人的生存,由着這份信念,他也一定會咬着牙堅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