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深夜的決策

“所有人！收拾行囊，準備出發！”張蘇赫的聲音将睡夢中的将士們驚醒了，睡得跟個豬樣的廖子豪也在同一時間被驚醒，王夢揚和趙藝涵第一個走出營帳，出來的人都望着站在營地中央的張蘇赫，眼中盡是不解之意。

“怎麽了怎麽了？出什麽事情了。”廖子豪火急火燎地跑到張蘇赫的面前，他這麽問的時候還在四處張望着，以爲是楊廣的軍隊夜襲了：“大哥，什麽情況，雨還沒停怎麽就要出發了？”

黑暗中隻能憑借着偶爾的電閃雷鳴看見張蘇赫如寒霜般的面色，王夢揚心中那種不祥的預感在這個時候又出現了。她點亮月光石，在寒光下注視了張蘇赫片刻，有些話到了嘴邊卻又不能說出來，“你們已經把事情都告訴他了嗎？”王夢揚努力以平靜的狀态看着震澤、子業兩人，問：“這就是他的決定對吧。”

“現在告訴他也沒什麽不好的。”唐震澤沉聲說：“總不能看着他一直這個樣子下去吧，他太早明白這些事情，會走向死亡的。”

“不用再說了。”張蘇赫打斷兩個人的對話，轉而對廖子豪說：“集合隊伍，現在就出發與霍大人彙合，我們需要盡快轉移了。”

王夢揚說：“如果這就是你的抉擇，那麽我全聽你的。”

廖子豪撓了撓頭，雖然一時還是沒能聽明白他們究竟在說些什麽，但是命令還是已經下達下去了，現在的狀況也容不得他多問。“霸天虎”全員在極短的時間内就已經收拾好行囊，所有人整裝待發，隻是眼前擺在他們面前的還沒有路，洪水已經将歸途沖毀了。

憑借着月光石的光芒，所有人四下望去，卻沒有發現一條可以走的道路，這裏已經被洪水包圍，成了一座孤島。張蘇赫早就注意到了這一點，此時此刻他所擔心的隻是自己的靈力是否能夠支撐衆人安全抵達營地，在大家觀望的同時他已經結印完畢，一座石橋從孤島上延伸出來，像是巨人的手臂，牢牢抓住了對岸。

被震撼了的廖子豪感歎了一聲過後下命令道：“出發！”

爲了追趕時間，将士們多是三個人推着一輛糧草車前行，有些力竭的張蘇赫撐着樹幹休息了一會兒，又強行支撐着自己站起來跟上隊伍。“說實話，以前我倒真是特别希望你能有這樣的英雄性格。”王夢揚上前來攙扶着他，她皺着眉，終究還是音色微微顫抖着說出了剛才沒有說出的話：“隻是現在，不知道爲什麽，我特别害怕你會有這樣的選擇和行動。”

張蘇赫喘着粗氣緩了緩，目光依舊望着前面那些拼命在暴雨中前行的弟兄們，又看了看已經走遠了的唐震澤和唐子業二人，低聲在王夢揚耳邊說：“我從來不會是個英雄，因爲我不能死，我還得活着回去，相比之下，和大家在一起反而不如隻和你一個人在一起好。”

“恩？”王夢揚停下腳步，疑惑地看着他：“你好像話裏有話。”

“其實我覺得。”張蘇赫頓了頓之後嬉笑着說：“能和你一起度過二人世界反而會更好，所以我的選擇和五聖無關，隻是因爲你啦。”

王夢揚沒有說話，她的眼前浮現過一幕幕場景，從澹台仙子将自己改名換姓送到這裏來，第一次見到村長，之後自己去滄瀾軍校學習，到自己上了出雲山主峰拜西門江流爲師。蘇南王家、漠北西門、華中第五家、華南趙家。而四大家族大族長則從來沒有選任過四大家族本姓人，她不記得這是爲何而有的慣例，長輩們不說，她也從來不問。

隻張蘇赫的一番話突然提醒了她，五聖中的曲葉城和朽木蒼久，這兩個名字好奇怪。隻是随着大部隊的前進，這些事情暫且也隻能先放在一邊了，既然張蘇赫已經覺得呆在人多的地方危險了，那麽他的選擇自己自然也是認同的了。

憑借着張蘇赫的能力，整個隊伍在夜半三更的時候終于趕到了營地，将休息的地方和糧草存放布置好了之後，沒來得及休息的張蘇赫就同霍子承一起道營帳裏商量轉移的事宜。

“張少俠，恐怕想要轉移已經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了。”霍子承扶着額頭，吐露出了難處：“現在将士們思鄉心切，可以簡單的來說，如今整個軍隊半數以上已經是沒有了鬥志的，軍心渙散啊。”

“辛苦你了，霍大人。”張蘇赫這麽說着，手指不停地在桌上輕輕敲打：“鹽田郡如今是萬萬不能回去了，暴雨今夜不知還要下多久，雨一停，那洪水雖然勢頭很猛，卻也不會持續太久。如今孫徹不信任第五寒岑和西門酒痕二人，我們若是不轉移的話，就隻能和自己的兄弟開戰了。”

“一旦開戰，我們都将是楊廣的俘虜。”霍子承哀歎一聲說：“等到那個時候，我們連秋後問斬都等不到了。”

“隻是很奇怪爲何出雲山終年迷霧消散了。”張蘇赫皺着眉說：“實在不行的話我們可能就要和孫徹開戰了。”

“爲什麽不開戰？”霍子承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神情有些激動地問張蘇赫：“孫徹現在攻打到哪裏了？滄州嗎？如果他還沒有攻打下來的話，我們就還有機會。你背上的巨劍其實我有偷偷觀察過，是妖龍之心對吧，其實孫徹拿的根本就隻是一個複制品。”

“孫徹已經拿下了滄瀾的半壁江山。”張蘇赫搖了搖頭說：“我們現在出去跟他打根本就是自投羅網。”

“那我們該怎麽辦？”霍子承暴躁地在營帳裏走來走去，他使勁揮舞着手臂，想要把心中的無力給揮散：“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如我們就此解散好了，也不用逃了。”

張蘇赫突然沉默地看着急躁的霍子承，仔細觀察着他的一舉一動，隻是自己的内心裏卻在不斷地孕育一個叫做恐懼的情感。澹台仙子爲何會給自己改名換姓，爲何會先把自己送到落花村，是不是因爲越危險的地方就越安全？誰把自己的姓名和容貌都恢複了，是因爲自己運用了超感知能力所以被發現了行蹤嗎？

他的腦子裏現在亂成了一團，霍子承在他的眼裏突然也變成了一個很可怕的人。他不知道究竟誰會是自己的朋友誰又會是自己的敵人，唯有王夢揚在身邊的時候他能夠稍稍安心一些，現在他想做的事情大概隻有逃跑，“霍大人，此事還需從長計議，現如今難民都在遷徙途中，尋找遠離戰争之地，隻是出雲山過于神秘所以從未有人進來過。”張蘇赫保持着異常地冷靜對霍子承說：“我想我們的确是需要和楊廣開戰了，不過我的建議不是我們打回去，畢竟我們還沒有能夠和孫徹對抗的實力，不如我們占山爲王。”

“占山爲王？”霍子承停下腳步，口中喃喃道：“也許出雲山上的神仙就是這個意思，想通了想通了，我們不用解散了。”

“對，占山爲王我們就不用解散了。”張蘇赫說：“在這出雲山裏我們就是王！出雲山這麽大，就算再多個寒岑和酒痕也完全可以待得下，楊廣敢進這出雲山，就已經是别想見到明天的清晨了。”

“我們還可以趁着出雲山迷霧消散，将鹽田郡的親人家屬們接來。”霍子承豁然開朗，說：“明日你我就勸導将士們，我們和孫徹開戰！讓他楊廣有來無回！”

這次的商談，到淩晨暴雨停歇了的時候終于結束了，張蘇赫回去休息了會兒，但是他沒有敢睡着，因爲時間緊迫，明天還還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做。霍子承則是端坐在營帳裏，根本就沒有睡覺的意思，他在等待着天明的時候。

天色剛剛破曉的時候，就已經能聽見鹽田地區特有的打魚歌，戰士們的歌聲裏充滿了對家鄉的思念之情。張蘇赫隐然覺得自己實在是打着反清複明的旗号将這群人聚集在了這裏，讓他們有家不能回，有父母不能盡孝，有妻兒不能陪伴。其實孫徹又有什麽罪過，改朝換代不過是在一個王朝走向覆滅時必然發生的事情，何必讓這些人跟着一起受苦呢。

隻是路已經走過來了，就沒有理由再放棄。在這種想法下，洛族的曆史正式在滾滾的曆史長河中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