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擔當

最近初雲山裏下了許多的雨，直到現在還是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大概是季節的緣故，這場雨也使得出雲山終年的迷霧消散，暫時露出了它本來清靜悠揚的格調。山谷裏偶爾會有一兩聲夜鸢的脆鳴，知道夜鸢在這裏，也就明白王夢揚是知道自己回來了。

張蘇赫躺在車廂裏，耳邊是滴滴答答的聲音，馬蹄印在泥水中帶着馬車艱難地前行，由于地面濕滑的緣故，騎馬前行的士兵紛紛下了馬推車，行進的速度也放緩了許多，濕軟的泥地留下了長長一串行迹。

閉目養神的張蘇赫聽見馬車外面有奇怪的沙沙聲，像是猿猴在樹間跳躍刮動樹葉的聲音，距離自己越來越近。他猜到是廖子豪派在後面殿後偵查的人回來了，他掀開被子就起身跳出車外，泥水瞬間将他的布鞋浸濕了，褲腳上也印下了許多泥印子。廖子豪此刻正在部隊邊上和一個戰士說着些什麽，張蘇赫隐約聽見是關于楊廣的事情，他快步走上前去問：“子豪，出什麽事情了，是楊廣追來了嗎？”

“大哥。”廖子豪拍了拍那個戰士的肩膀讓他回去繼續監視，有情況随時報告，待那個戰士走了以後他握着拳咬了咬牙對走到面前的張蘇赫說：“大哥，楊廣那個混蛋，他這次是不肯罷休啊！”

“恩，沒事，出雲山是我們的地盤兒。”張蘇赫輕輕皺了皺眉，旋即又微微一笑拍了拍廖子豪的胳膊：“怎麽，他究竟帶了多少人追來，竟然把我們的二弟愁成這樣。”

“他把整個鐵騎軍團都帶來了。”廖子豪四處張望了一下，又對張蘇赫說道：“大哥，你看着出雲山，迷霧都沒了。該不會是他們都已經走了吧。”

張蘇赫回頭看了眼出雲山的方向，隻是這裏草木衆多，總歸是難以看見山頭的模樣，想必是那些老家夥這次并不想出手，他撇了撇嘴表示無所謂地說：“沒關系，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到了我們的地盤兒就不是他人多就能勢衆的。況且他那些個騎兵，在這裏也沒多大作用，不用太擔心。”

“睡個覺都睡不安穩，就聽見你們倆在這裏叽叽喳喳了。”一臉倦意的趙藝涵穿着一身素白裙，隻露出來個小腿，站在泥地裏的她絲毫不在乎泥水把她的裙子給弄髒了的樣子，反正白色的白色的布鞋已經盡是泥污了。

出生于這個時代的廖子豪明顯還是不能夠接受這種事實出現在眼前的情況，他看着趙藝涵白嫩的小腿已經是滿臉通紅，幾乎要當場暈厥過去的樣子。張蘇赫看到兄弟這個模樣也是一愣，他仔細打量了趙藝涵的服飾，完全就跟塵界的差不多了，滄瀾軍校在他的心目中又蒙上了一層神秘感：“你這衣服哪裏買的，品味挺不錯的，看上去造價不菲呢。”

“這件衣服麽。”趙藝涵指着自己身上的裙子說：“學校裏有專門做的老師傅，你如果想要的話我可以讓他幫你做一件。”

“不不不。”張蘇赫擺了擺手，然後拉過身邊的廖子豪對她說：“我這個小兄弟對這種事情還不是很了解，所以我想讓他多看一看趙姑娘芳容，也好讓他不要那麽死闆。”

“大哥。”廖子豪捂着臉幾乎不敢看兩個人：“這種事情完全無法直視啊。”

“哎呀放手啦。”張蘇赫拍開他的手說：“繁文缛節這種東西你都沒辦法看開，以後怎麽把妹呢？想象一下，你即将做的是山匪诶，土匪啊有沒有！你還指望着别人把大家閨秀嫁給你？别做夢了，你省省吧，眼前這種機會你爲什麽不好好把握呢。”

“張少俠你真會說笑。”趙藝涵揉了揉惺忪的眼指着廖子豪說：“我雖然瞌睡，但是眼還不瞎，不喜歡娘娘腔的肌肉男。”

廖子豪紅着臉低下頭對張蘇赫說：“大哥，楊廣追來了我們就什麽都沒有了。”

“我在山裏還怕騎兵？”張蘇赫眉毛一撇，說：“盡管讓他來好了，妹子和金銀财寶我都不會給他的！”

“你說楊廣隻是騎兵出名？”趙藝涵微笑着搖了搖頭說：“這你可說錯了……”

“楊廣的鐵騎軍團不像你想的那麽簡單。”有個聲音從頭頂傳來，張蘇赫擡頭向上看去，休閑女神打扮的王夢揚站在樹梢，沖他微微一笑。趙藝涵和廖子豪同時也朝頭上看去，僅僅是短暫的對視，趙藝涵也感覺到了極大的威脅感，她的手不由自主向腰間那條綢緞摸去。

張蘇赫像她微微一笑，此刻他已經想不到能用什麽方式來表達再見到她的這種喜悅了，擔驚受怕的這些天，就像一個四處流竄的匪徒一樣，隻有這一刻，心中是真正的安甯。“揚。”他輕聲對樹梢上站着的女神說：“我好想你。”

趙藝涵抿了抿嘴唇，她的心裏有點被擊敗了的感覺，此時此刻如果不是情勢所限，她一定要和王夢揚好好較量較量。廖子豪則是不知道自己該把腳放在哪裏，他偷偷旁邊挪着腳步，然後混入隊伍中前行。

“然而我并不想你。”王夢揚把目光向隊伍的後方看過去，輕蔑地說：“過了這麽多年，你還是老樣子，一點都不讨我喜歡。”

“喂，當着我小弟的面就不能給點面子。”張蘇赫鼓着嘴生氣地說，他回頭一看才發現廖子豪已經不見了蹤影，便又回過頭問：“你剛才說的那個楊廣究竟是怎麽回事，聽你說得那麽厲害的樣子，我都忍不住想去抽他倆耳光了！”

趙藝涵聽到這話後嘴角抽動了兩下，但還是搶在王夢揚前面說：“楊廣的鐵騎軍團雖然是以騎兵聞名，但是山地戰鬥也是他們的強項，鐵騎軍團裏高手雲集。”

“這小姑娘我倒是沒有見過。”王夢揚微微笑着向她點頭示意：“你說的倒是很對，楊廣的軍隊嚴格來說算是滄瀾的特種部隊，對了，妹妹你叫什麽名字？”

“趙藝涵。”她仰着頭一副傲氣十足的模樣對王夢揚說：“而且我已經不小了！”

“原來是趙爺爺的孫女兒。”王夢揚點了點頭說：“那算是我說錯了。”

“喂！”張蘇赫發現自己被無視了：“你就不能下來說話嗎？這樣居高臨下給人很大壓力啊！”

“我又沒打算幫你。”王夢揚沖張蘇赫做了個鬼臉，然後從樹梢上跳下來，輕輕點在趙藝涵身邊的地上，沒有濺起半分泥水，單是這份功夫就足以讓趙藝涵吃驚了，她站在趙藝涵身邊說：“不過爲了和趙家妹妹好好叙叙，你的事倒也不是不可以幫一幫。”

“哎……”張蘇赫感覺自己沒話說了，他默默朝前面走了兩步，突然又回頭沖王夢揚問：“師父他老人家還好嗎？”

“虧你還記得。”王夢揚說：“他老人家說，你自己做下的好事就自己去解決好了，他們都不會出手的。”

“誰惦記他了。”張蘇赫一邊抱怨一邊朝前面走：“我就知道他又不肯出手，我可是幫他孫子打下了一個郡诶！一點好處都沒有，完全就是給他打白工嘛，早知道這樣的話我就啥都不管了，讓他們自己折騰去，在地球的時候我給人地裏打短工可都是日結呢！概不拖欠啊！”

“早就猜到你會這麽說。”王夢揚跟在後面說：“所以專門讓我過來幫你了，免得你再找借口挖苦他。”

“也就這點做的還算合情合理。”張蘇赫嘟囔着說：“隻是唐震澤和唐子業怎麽沒來，不行，我得上出雲主峰把他們兩個拉來。”

“你在找我們嗎？”唐震澤粗厚的聲音大老遠就聽得一清二楚了，廖子豪聽到這聲音後驚得拔出了大刀大聲向上問道：“是誰！”

張蘇赫還正愁找不到廖子豪這個家夥，這下倒是暴露了藏在隊伍裏的大老鼠了，他上前去一把抓住廖子豪說：“好你個家夥，藏在這裏了，過來見過你未來的嫂子和我的兩個師兄弟。”

話還沒說完，唐子業和唐震澤兩個人已經到他們面前了，“呦，你倒是一點都不驚訝嘛。”一副标準獵戶打扮，背着個牛角弓的唐子業錘了張蘇赫肩膀一拳說：“本來我倆還想藏着給你個驚喜呢。”

“驚喜倒是沒有。”張蘇赫不肯吃虧地也錘了他一拳說：“你們倆要是再晚出來一會兒，驚吓就有了。”

“我倆可算是出山來幫你了。”唐震澤哈哈大笑道：“粗茶淡飯就免了，好酒好肉有沒有，拿出來招呼下老哥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