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把希望留下！

暴雨整整下了兩天兩夜，在寒冷的夜裏，難以入眠的張蘇赫總是會陪着戰士們一同在城牆上站崗。偶爾也會望着夜空發呆，戰士們都不知道他究竟在幹什麽，隻是看着雨水将他的面龐一遍遍沖刷着他也是一副茫然失神的樣子，全然沒有感覺到的樣子。

眼前總是一片漆黑，有時候他會想王夢揚現在在哪裏；有時候他又會看見妹妹安然靜靜躺在床上，陽光柔柔地撫摸着她的面龐的樣子；隻是有時候他也會看見候邵兵帶着微笑離開這個世間的模樣。他的淚水在想到候邵兵的時候就忍不住往下流淌着，和這雨一般連綿不絕，反正誰也不會知道他是在流淚，隻是以爲自己在沉思。

不放心張蘇赫的廖子豪總是在他來陪崗時靜靜站在他身後，雖然看見他這個樣子，卻不好打斷他的思緒，有心無力的廖子豪就總是無聊地用大刀在城牆上刻刻畫畫，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刻畫的究竟是什麽東西，但總覺得這樣轉移了自己的注意力反而心裏會好受一些。

金陽郡——郡下管理十一個縣鎮，最高政府設在金陽城，人口大約爲十三萬人左右，因爲戰亂的時候商人和原住民紛紛逃離的緣故，在金陽城隻能夠見到政府軍。因爲聽聞滄都還要打仗，所以居民大部分向南逃離至樂谷、永安一帶。

金陽城内如今是一片狼藉，緣于接連的戰事和天氣因素，城牆如今也有搖搖欲墜之事，張蘇赫把金陽的事情定下來之後就把所有事物都交給第五寒岑和西門酒痕去打理了，自己則是從隊伍中拉出優秀的人員，組建了一支叫做尋龍尺的小隊，統一教授關于風水勘察之類的技術，隻是目前隻是組建狀态，還沒有開始訓練。

現在已經是淩晨時分了，主城裏的月光石還沒有熄滅，第五寒岑和西門酒痕還在忙着審查批文，本來這種事情就應該全部交給作爲城主的張蘇赫來管理。但是張蘇赫解釋說自己隻是個将軍，而金陽郡應該是由太守來管理，這種職位他自己并不是很喜歡，所以自然是大官的帽子戴到了第五寒岑和西門酒痕兩個人頭上，西門酒痕說自己不識字，隻适合帶軍打仗，管理這種事情還是第五寒岑在行。

好吧，事情全都落在了第五寒岑的頭上，隻是他死活要拉着西門酒痕在這裏看着。西門酒痕站在一旁光是看着第五寒岑手上的竹簡就已經是哈欠連連，這樣一個通宵，大概回頭睡上個三天三夜都可以說是這種事情給折騰的。

“哎，别打瞌睡了。”第五寒岑搖晃着即将已經快睜不開眼的西門酒痕，一個竹簡遞到他面前：“你看這個，這個你派人去做吧，這種事情還是你的人做的快。”

“什麽事情。”西門酒痕揉着惺忪的雙眼嘟囔着說：“我又不識字你給我看這個幹嘛，給姓張的看去。”說完他就推開第五寒岑的手，一副勢必要站着睡着的模樣。

“張蘇赫麽。”第五寒岑沉默了一會兒，踱步去去把窗子打開，目光穿過雨幕向着正門城牆那邊看去：“從今天早上見過他之後就再沒看見他，聽兄弟們說，他這兩天晚上總是會冒着雨陪崗，現在他應該也在那邊吧。”

窗外灌進來的冷風讓絲毫沒有準備的西門酒痕打了個哆嗦，困意全無，他搓了搓胳膊，對第五寒岑道：“外面這麽冷，他肯定已經濕透了，你倒是趕緊把他勸進來啊。”

“他兄弟去喊他他都沒有回來。”第五寒岑表示很無奈，他伸出手去觸碰雨幕，收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完全濕透了，他歎了口氣道：“暴雨還是沒有減弱的樣子啊。他白天不睡覺，晚上又去陪崗，這樣子下去，就算是個鐵人也要出毛病。”

“那個家夥，就算扛也得把他扛回來。”西門酒痕握了握拳頭道：“不過我打不過他，不如我們一起吧。哦對了，剛才你給我看的那個東西是什麽？”

“哦，我差點忘記了。”第五寒岑說：“我剛才看到有人彙報說昨天在樂谷的一個客棧裏有人談論到了龍靈，我想這個對張少俠應該會有幫助，隻是不知道這個事情究竟是不是屬實的，所以還想請你派人過去探查一下。”

“哦？龍靈。”西門酒痕漸漸來了點興趣：“據說是個很厲害的東西呢，真不知道那個家夥究竟要幹什麽，不過既然你誠心誠意求我幫你了，我就大發慈悲幫你一下吧。”

“滾。”第五寒岑沒好氣道：“我沒說要求你，現在我是這個地區的最高長官，這是命令！還有一件事。”

“好吧，你是長官。”西門酒痕稍稍降低了下姿态問道：“你說的還有一件事是什麽事情。”

“據我們得到的情報說明天楊廣的鐵騎大軍就要向東進發了。”第五寒岑頓了頓，想到即将發生的事情他就很是頭疼：“到時候勢必會有大批難民湧入我們的地方，糧草不足這件事情是其一，其實還有更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我害怕孫徹會秘密插入探子，希望這方面的安保工作你和你的隊伍能夠做好。”

“早說嘛。”西門酒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總算是能夠有一點像樣的工作了，這種小事就交給我了。”

“先去把張少俠扛回來吧。”第五寒岑伸了伸腰又朝桌前走去，稍微的休息過後他又準備開始工作了，雖然已經經過了兩天時間的熟悉，但是眼前的一大堆竹簡還是讓他的頭不由得暈了暈：“其實你隻需要向張少俠承諾好就可以了，跟他做個交換，交換的條件就是讓他來幫我把這堆爛攤子平分掉一半。”

第五寒岑的話還沒有說完，書房的門就被人推開了，冷風比之剛才從窗子裏灌進來的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門口是一身淌着水的張蘇赫，他的樣子就好像剛從湖裏鑽出來的水鬼一般，還沒走進門，水就已經順着他的蓑衣流淌到地面緩緩朝着書房侵蝕了。“聽說龍靈有消息了？”張蘇赫不顧自己将會給這裏帶來洪災的後果徑直走到第五寒岑面前，濕漉漉的雙手直接拍在他的桌上：“趕緊以視察樂谷的名義讓我去查探消息！”

“别……别着急。”第五寒岑微微愣了愣之後說道：“你怎麽知道這回事兒的？”

“消息都已經在軍營裏傳開了，各種各樣的傳聞都有。”張蘇赫微微冷靜了下之後說：“不過我還是聽到了些符合真實情況的傳聞。”

“這件事情的真假你都還沒搞清楚，萬一是說書的人誤打誤撞傳出來的呢？”西門酒痕插了一句道：“況且你現在基本上算是被孫徹盯上了。這種東西，萬一你去查，查出來是真的，孫徹以後肯定會問你這東西是什麽情況，意思很明白就是讓你獻給他。雖然我不知道爲什麽這個東西對你這麽重要，但是我建議你還是留在這裏幫寒岑大人吧，他最近都已經快忙昏了。”

“西門将軍說的對。”第五寒岑附和道：“在我們得知消息的第一時間，我就已經讓西門将軍派人前去查探消息的真假了，估計明日就可以得到消息。”

“不行！”張蘇赫堅決否決了他們的建議，轉身朝門口走去：“我意已決！我的事情，誰都不可以插手，也不許你們插手。”

這一番話讓兩個人都摸不着頭腦，愣在當場，就在他朝門外走去的時候，從門外沖進來一個壯碩的大漢拿着刀直指張蘇赫大喊道：“大哥！”來者正是廖子豪，原來那些士兵讨論這些事情的時候他也聽到了其中一二，隻是張蘇赫當時沒有跟他講什麽，直接就命令他陪崗。他當時越想越不對勁，總覺得大哥似乎把關于龍靈的很多事情都藏起來沒有讓他知道，一種不祥的預感促使他跟了上來，聽到他說要去樂谷之後立馬就沖了出來。

這個一米八幾的大漢哽咽着說：“大哥，雖然我不知道你究竟爲什麽堅決要離開我們，但我不相信是因爲你不願意和弟兄們分一杯羹；雖然我們認識的時間不算長，但我知道你是那種甯願一個人扛着所有風險的人，所以當日是你放走朽木兜讓他一個人逃離。這次你要離開，我不問爲什麽，因爲我知道很危險，所以我要求，不管走到哪裏，既然我們是結拜兄弟，你就帶上我！”

“帶上你隻是累贅，我們那根本不算正式結拜。”張蘇赫拔出妖龍巨劍冷冷地說：“跟着我的人越少越好，現在，麻煩你給我讓開！”

“張蘇赫！”第五寒岑大吼一聲道：“不要忘記這是在我的主城！既然你給我們帶來了希望，現在作爲這裏的太守，我不得不爲大家考慮。還請你把希望留下！”

在他這麽說的時候，西門酒痕也已經搭好了弓箭冷冷對準張蘇赫握刀的手道：“按照太守說的，張蘇赫，把希望留下。”

“希望？”張蘇赫低下頭怔了怔後冷笑一聲道：“我這裏沒有什麽希望，不管怎麽樣，請你們讓開！”

“你有。”第五寒岑握着刀的手在他開口說話的時候就已經微微顫抖了：“我們的希望，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