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校長的抉擇
“我們的探子在金陽往北發現了大批人馬,是秦軍,他們大概是準備攻打金陽。”
“金陽那邊有什麽消息?”
“金陽那邊本來在耕作的士兵提前回鎮内休整了,我們是不是要幫他們一下,畢竟他們隻有一萬多人。”
“不是幫他們,我們要派軍過去把這支餘黨吃掉。”
“将軍英明。”
正文:
這個季節,金陽的天氣說變就變,白天還是晴空萬裏,晚上就已經是烏雲密布,開始下起了暴風雨。金陽城内的軍士們都已經趁着夜幕和暴風雨的掩飾前往三十裏開外的駐馬坡,在楊廣派來的探子發現金陽已經是一座空城的時候已經爲時過晚,雖然擔心上面會責罰自己玩忽職守,他還是連夜跑回營部去向楊廣彙報這件事情。
黑夜掩飾中的張蘇赫部已經對駐馬坡的秦軍形成了合圍之勢,廖子豪這個戰鬥狂人都已經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性子了,要不是因爲楊廣的緣故,他現在都想要沖下去先拿個頭功再說了。
“報。”後方探查的斥候狂奔到西門酒痕身邊回報說:“将軍,楊廣派出了大約五萬的步兵,正向我方前來,現已到金陽。”
西門酒痕恩了一聲過後問張蘇赫:“怎麽樣,他們布置好了沒有?布置好了我們就行動。”
“他們已經布置好了,我們可以行動了。”張蘇赫對第五寒岑道:“派你的部隊沖鋒吧。”
“唉,真是可惜了。”第五寒岑摸了摸寒鳴道:“爲了做戲,居然又要損失許多人,我有點舍不得啊。”
“那你直接收編了他們。”張蘇赫說:“如果你能讓楊廣相信的話。”
“看起來不能。”第五寒岑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寒鳴對着駐馬坡秦軍的方向,大吼道:“發起進攻!”
他的話音未落,戰鼓已經擂響,在這個暴雨天中仿佛九天落下的驚雷一般,銅門關守軍紛紛舉起武器從暗中沖出來,呐喊着殺向駐馬坡,遠在三十多裏外的楊廣都聽見了這裏戰争的動靜。他擡頭望向駐馬坡的方向,自言自語道:“我們終究還是來晚了一步啊。”
這場戰鬥大概隻持續了半個鍾頭,駐馬坡的秦軍就已經繳械投降了。
張蘇赫沉默地找了個空曠的地方坐着,也不管地下的泥濘,廖子豪靜靜站在他的身邊,他大概一輩子都忘不了這種經曆,這樣必須要以人的犧牲來換取大局的經曆。戰場上流淌的血水難以被雨水沖刷掉,就像他心中的負罪感難以被大雨沖刷一般,如果現在有人能給他一根煙也許能夠減輕他内心的苦痛。
他讓第五寒岑去面對楊廣,因爲他怕自己前去的話會被楊廣看出破綻來,有些東西必須深深埋藏,不然大家的犧牲就白費了。
“子豪。”張蘇赫低聲問他:“你說,我們以後是不是還會遇到這種事情?雖然和他們認識的時間并不長,但是看到一個人,作爲一個棋子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本來沒有什麽深仇大恨,也許以後我們還能在某個店家因爲興趣相投而對酒當歌。隻是因爲現實,就必須要有一個人來作爲棄子嗎?那種鮮血,流在我手上爲什麽會有種将我灼傷的感覺?”
廖子豪沉默了很久,他也想不出來這其中的因果對錯,隻是搖了搖頭對張蘇赫說道:“大哥既然說要做了,就一定是正确的,大哥既然要去做,我就跟在你後面,即使是要和大哥你一起去送命。”
“你這麽說,倒真覺得你像條漢子。”張蘇赫自嘲地笑了笑說:“沒想到見過這麽多生離死别的我,在面對死亡的時候都沒有顫抖過,唯獨在面對他的時候顫抖了。子豪。”
“大哥。”廖子豪應道:“有什麽需要我做的你就說吧。”
“給他立個碑。”張蘇赫說完,沉默了一會兒,他應該是哭了,隻是雨水混着他的淚水,沒人能在夜色中看出來,他不想在哽咽的時候說話,穩定了情緒之後他擡頭看着廖子豪,以請求的姿态,卻是一字一頓地說道:“他是真正的英雄,我不是,我隻是個爲了救自己的家人的一個卑微的平凡人,所以我們都應該記住他,英雄,需要人記住,不能讓他活着的時候寂寞,離開了也沒人知道,沒人緬懷。”
“是!大哥!”廖子豪肅穆道:“霸天虎的全體成員都會記住這個英雄!”
他們這麽說的時候楊廣也已經到了,眼前顯然是一片戰鬥過的景色,鮮血染紅了他腳下的土地,雖然看不清,但是他能夠聞到泥土中散發出來的血腥的味道,這些都沒有疑點,他到第五寒岑面前的時候隻是簡單的問了一句:“莫璇妖呢?”
第五寒岑微微欠了欠身回答道:“報告将軍,我們沒有發現莫璇妖,據抓來的士兵們所說,他們是被副将候邵兵帶領,爲了奪回失去的土地前來的,莫璇妖帶着許文少和霍沖回戰争學院了。”
楊廣的眼中微微有點懷疑的色彩,隻是一閃而過,他微笑着拍了拍第五寒岑的肩膀道:“以後金陽這個地方就要靠你們了,好好管理,将來國家會有需要你們的時候。”
第五寒岑低着頭道:“多謝将軍栽培,今後爾等定爲将軍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恩。”楊廣淡淡地應了一聲之後四處環顧了一圈之後問道:“張将軍呢?怎麽沒有見到他人?”
“回将軍話。”第五寒岑道:“張将軍現在正在安葬戰死的兄弟們,所以沒有前來迎接,還請将軍恕罪。”
“張将軍能有此心,倒也是難得。”楊廣沒有去看第五寒岑,他的眼中現在正是滿滿的寒冷之色:“既然我也來了,就和他一起安葬戰死的兄弟們吧,不能讓弟兄們寒了心。”
“不知将軍前來,有失遠迎,還請将軍恕罪。”張蘇赫遠遠就看見楊廣的身影,此刻他小跑過來單膝跪拜在楊廣面前道:“末将張蘇赫,參見将軍。”
“張将軍請起吧。”楊廣把他扶起來問道:“這次損失了多少人馬?弟兄們安葬的如何了?”
“多謝将軍關心。”張蘇赫回複道:“這次夜襲很成功,我們僅僅損失了不到百人就将敵軍擊潰并擊殺了他們的頭目,這次俘獲了八萬七千多人,戰馬千餘匹,糧草三十萬石。戰死的兄弟們已經安葬好了,目前屬下正在收押俘虜,準備帶回去收編。”
“那我就先恭喜張将軍了。”楊廣點了點頭道:“我回去就向主公請求給你下封賞之事,本來我還想幫你點什麽,現在看來也不大需要了,我也就先回了。”
“将軍請留步。”張蘇赫說着,對手下道:“把三十萬石糧草和那千餘匹好馬帶上來,給将軍運到營地。”然後他回複楊廣道:“聽聞将軍您還要去征讨滄都,希望這些東西能夠給将軍幫助,屬下剛在金陽落腳,還需要休整,不能和将軍一起征戰還請勿怪罪。”
“你有心了。”楊廣道:“就安心在金陽修養吧,你把金陽打理好了對我來說也是一大幫助,希望你能不辱使命。”
“還請将軍放心。”張蘇赫铿锵有力地回答道。
他們四個人注視着楊廣的部隊走遠後廖子豪道:“大哥,這老家夥好像一肚子壞水兒。”
“這種事情莫璇妖叔叔早就已經想到了。”第五寒岑說:“不然他也不會這麽布置,所以這個老家夥來了也是白來。”
“隻是三十萬石糧草可惜了,還有千餘匹好馬。”西門酒痕頗有些遺憾地說道:“本來可以壯大我大斥候的啊。”
“大哥,我霸天虎也需要人。”廖子豪插嘴道。
張蘇赫隻是靜靜地望着楊廣離去的方向,并不理會他們三個人的對話,第五寒岑上前對張蘇赫道:“雖然這些糧草都送給那個老家夥了,但是看他的樣子還是很不信任我們啊。”
“他永遠都不會信任我們的。”張蘇赫道:“這輩子都不會,所以我們無論什麽時候都不能松懈了自己。”
“剛才你說什麽?”西門酒痕回頭指着這片地方對張蘇赫說道:“你說這裏要立一個英雄碑?”
“恩,立碑也是對。”第五寒岑長歎一口氣道:“他們都是英雄。”
張蘇赫沒有說話,他隻想再駐足一會兒,以表達自己對這些英雄們的敬意,他已經想不起來曾經在哪裏看見過這樣的電影了,他隻記得自己曾經還批判過鳴人去救卡卡西的場景太過浮誇。隻是真正面對的時候,他倒也希望能夠讓那個叫做候邵兵的人活着,然後自己憑着一腔熱血就去和楊廣乃至整個孫徹集團對抗,隻是真正面對這些的時候才明白其中的苦楚是難以言表的。
那天過了很久,很久很久,雨停了,黎明的太陽出來了,血染的黎明。“回金陽,我們繼續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