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一群強盜!哪裏來的文明?”孫徹揮舞着劍瘋狂地砍着面前的紅木桌椅,餘氣未消的他在殿内大發脾氣,下屬都遠遠躲着他生怕他一個不順眼把自己砍了。
朽木烈炎在孫徹又要揮劍的時候握住了他的右手道:“将軍息怒,大事爲重。”
劇烈呼吸的孫徹甩開他的手,瞪着眼對下屬命令道:“下次誰如果再放那些混蛋進來,軍法處置!不要問我怎麽辦,想要腦袋的就自己想辦法!”
披盔戴甲的孫徹大步走出殿堂,此刻他已經基本平複了自己的心情,因爲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他要召集自己的禦林軍直奔出雲山的方向。
這個消息從永安鎮的主城起飛,向着整個滄瀾的那個已經快要衰老的心髒——滄都飛去。兩百多年的帝國,他已經有了足夠的曆史,但與此同時他已經足夠衰老了,沒有新生的血液來更替這個時代。雖然他還在尋找着新生,但是更多的人認爲,一個時代的滅亡才能夠換來另一個新的時代的開始。
這真是個讓人難過的消息,至少坐在王位上的人在心裏會有這種感觸。秦未央獨自坐在高高的王座上,扶着自己的額頭看着這份來自永安鎮的密信,身邊的奴才小心翼翼地彎着身子等待着他的命令。
秦未央對那個奴才揮了揮手道:“行了,你先下去吧。”
“喳。”他領命退下之後整個大殿裏就隻剩秦未央一個人獨自望着這個黃金大殿發愁了,他的思緒裏想到了曾經對他說過某些言語的老師——莫璇妖,隻是自己當時年少輕狂,執意不肯改變自己的想法才會導緻事情發展到今天這種地步,外面的天色漸漸變暗,直到深夜的時候他還獨自坐在上面,昏暗的燭光下他手中的筆遲遲點不下去一個字。
下面的奴才送宵夜來他也隻是簡單的讓人放在一邊後退下,正當那個奴才屈着身子向後退到殿門口的他突然擡頭向那個奴才打了個手勢說:“你等一下。”
“喳。”
他縮在椅子裏,換了真實的很疲憊的面容對那個奴才說:“不用太拘束,這裏就我們兩個人,朕今天允許你說任何話,概不追究,君無戲言。”
那個奴才仍舊低着頭小聲回複道:“皇上請說。”
秦未央歎了口氣說道:“曾經我因爲怨恨自己的老師不贊同我修訂的治國制度便和老師動了怒,幸得老師乃是四大學院首席院長,我不能處罰他,卻和他說過‘不及黃泉,永不相見’這等逆言,如今我自作自受,想要再次和他相見,卻不知如何是好。”
那奴才聽了這段話之後一下想到了什麽,興奮之餘便站直了身子道:“皇上想要與老師再相見又有何難,太上皇的陵墓不正是有條黃泉路麽。”
“太上皇的陵墓?”
那奴才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忙跪在地上道:“奴才該死,請皇上責罰。”
秦未央笑着說:“你又沒有說錯什麽,爲什麽要責罰你,相反,因爲你這條合理的建議,朕要獎賞你,你叫什麽?”
“奴才小海。”
“好,好,好。”他連說了三遍後拍了拍手說:“小海,你先下去休息吧,明日直接來朕這裏領賞。”
“喳。”
在小海退下以後他伏在桌上開始寫這封信,他不知道這會不會就是訣别的信,時代在他的手上已經沒有辦法再改變了,他趕走了老師,又因爲沒有足夠的決心而面臨這面前這些梁柱破舊不堪難以支撐起天下這棟房屋的危險,他知道老師多半也是難以幫他重建這片支離破碎的山河了,他将退出人們的視線,世上已經沒有什麽人可以陪伴在他的身旁了,唯有老師。
信的開頭寫道:學生每每思及當日之事,無不痛心疾首懊悔不已……
這封信他在燭光前忍不住流着淚寫着,不再帶着虛假的面具以一個國君的形象出現,而是一個想要悔過的學生,希望老師能夠原諒他的年少無知。
我們常說有重磅新聞的地方就會有狗仔隊的出現,不過就目前形勢來看秦未央面對的是前所未有的一個武裝新聞社,他甚至不知道他們究竟是怎麽通過重重守衛走進這個殿堂的,項甯甯和舒幻正在品嘗着奴才給秦未央端上來的夜宵,還不斷的帶着些評價,比如:這些糕點真好吃,想不到這個時代還會有這麽好吃的東西。再比如:這些東西還是無公害的,多吃點,免得以後吃不到了。
秦未央當然不會認爲這些人深夜繞過了禦林軍闖進來就是爲了品嘗他的糕點然後做一些簡單的評論的,至少看着面前這個一副冷峻模樣的初雲他的心裏不會感覺到舒服,他的手已經悄悄按在了寶劍上,沉着聲音問道:“塵界的人,爲何闖我皇宮!”
初雲摸着頭擺了擺手尴地笑着解釋道:“請息怒。”然後他又一次拿出了天帝的特别通行證,“金鑲玉特别通行證,一塊兒隻賣九九八。你好,我們是超神新聞部的人,據一隻鴿子說,您這裏将會有重磅新聞,所以我們就連夜趕過來了,至于通行證是真是假,我想您應該能夠感受到些什麽吧?”他開玩笑說着前半句,然後慢慢變得認真起來。
秦未央松開了手中的劍,關于超神新聞部的事情他也是今天剛剛知道的,本來還帶着将信将疑的态度,但是沒想到這麽快就能見到真人了,倒是讓他很吃驚:“既然是塵界的人,我也不想跟你們兜圈子了,你們是來看我的笑話的嗎?我本來以爲,你們隻會對那些成功的年輕人感興趣,沒想到你們會找我這個即将步入黃泉的糟老頭子。”
項甯甯此刻剛吃下一口宵夜,喝了點貢品的鐵觀音,然後擺了擺手說:“您可别這麽說自己,我們這次來呢,不是爲了看你笑話的,隻是因爲您這裏的确是有我們需要的信息,老爺子您這麽說自己就太自嘲了點。”
秦未央苦笑一聲說道:“我也知道你們在永安鎮都做了些什麽,所以你們要問什麽就問吧,我都已經這樣了,就不和你們這些塵界的人擺架子了。”
初雲拱了拱手表示敬意說:“老前輩果然夠氣度。”
秦未央擺了擺手說:“也不是夠氣度,隻是不想你們拿着塵界的武器頂在我的腦袋上,我氣急敗壞卻又沒有任何用處,反而還要損了自己的顔面。請随便坐吧,反正這裏我也呆不了多久了。”
這段談話圍繞着滄瀾目前的狀況和未來可能的發展方向談論了一個晚上,大早上的時候初雲已經将這些資料整理好之後發給了二隊,項甯甯伸了個懶腰說道:“皇上您真是夠氣度,竟然真的陪我們聊了一個晚上,非常感謝,順便一提的是我們今天就要去見您的老師——莫璇妖,我們了解到您給老師寫了一封信,如果您信得過我項甯甯,不如交給我送給他,現在這外面這麽多人盯着您,估計您的信在别人或者别的東西身上也帶不到莫璇妖前輩那裏去。”
秦未央和項甯甯一行人走到了外面,初升的朝陽正照耀在他的臉上,那張少了許多殺戮氣息,多了許多和藹慈祥的臉微微笑着看着朝陽下緩緩向這邊飛來的巨大物體:“傳我令下去,所有人見到此物都不必驚慌,不得對此物進行攻擊。”然後他低聲問身邊的項甯甯道:“這東西,在塵界叫什麽?”
“直升機。”
“哦,真是一件奇特的物品。這封信,也麻煩你們了。”說話間,他已經将手中那份關系到自己餘生的信交到了項甯甯的手中,不知不覺中,他感覺自己好像在這個世界上又多了些什麽,至少是在沒有了皇上這個身份之後,他問:“還會再見嗎?”
“大叔你這是要學壞啊,不過我們一定會再見的,隻要大叔不會再吝啬自己藏在心裏的那些故事。”舒幻笑着向秦未央揮了揮手說:“再見。”然後鑽進了機艙。
在一片轟鳴聲中直升機緩緩起飛,然後向着學院的方向飛去,秦未央望着那個方向,低聲喃喃道:“會的,待我放下了這一切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