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江流細細品味着咖啡,漫不經心地對王夢揚說:“假設你現在在一個房間裏,夜裏,有人在外面敲門,但是不說話。你現在可以選擇不開門,或者從貓眼看,你會選擇什麽樣的做法?”沒有等王夢揚說話,西門江流又繼續說:“你的貓眼本來是蓋上的,結果你打開了以後發現什麽也沒有,漆黑一片,你以爲是誰搞的惡作劇,但是你的貓眼沒蓋上就走開了,外面有人在監視着你。”
王夢揚手中的咖啡杯一顫,她凝視着那一圈一圈的水波蕩漾開,“也就是說,我的超感知會像電台一樣發出信号然後被捕捉到我的所在位置,或者如你所說,會被捕捉到的可能就是我的全部,包括秘密?”
“真聰明。”西門江流微笑着說:“用電台和電波信号來比喻好像會更加恰當,所以說,你現在應該明白了他爲什麽會有這種表情了吧,因爲他當時偷偷動用了超感知能力。我們都感受到了這個訊号,所以馬丁·弗蘭克是不可能感覺不到的,當時我們就以爲任務要失敗了。不過據我所知,最後是因爲平行世界的張蘇赫趕過來演了一場戲,總算是讓他完成了這個任務。”
王夢揚輕輕搖晃着杯子,低聲道:“演了一場戲麽,竟然犧牲了另一個自己,這代價未免太沉痛了。”她擡頭望着西門江流淡然的眼神,問他:“就是說現在他的能力被絕對禁止了?”
西門江流微微點了點頭,說:“理論上來說是這樣的,不過我們其實不是很了解他,所以不知道他會不會再次對自己解封。但是我得事先告訴你,解封的後果可能會嚴重到緻使我們全部喪命,我說的是:我們。”
王夢揚沉默了片刻,認真地說:“我了解他。”
西門江流在這片刻仔細給自己塑造了一個竹條編的躺椅,上面還帶着青澀的綠,他用手推着晃了晃,對自己的手工還是比較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舒服地躺了上去,“這樣子,我就不會覺得聊一整天會腰疼了,你要不要也來一個?”
王夢揚抿了抿唇,皺着眉盯着西門江流在自己的眼前晃來晃去,“不要。”她有些氣憤地說出這句話,因爲這老大爺自己說有那麽大風險,現在自己又搖晃開來好像一切都和他無關的樣子一樣輕松,她甚至懷疑自己剛才說的話他壓根沒聽。
西門江流擺了擺手慵懶道:“不要那種眼神瞪着我,你剛才說的我們也都知道,不過把你們暫時分開是有原因的,他總得自己不怕了才行,你又不是他的老媽子,不必總跟着他。”
“你……”
“等我把話說完。”西門江流冷冷地看着舉起玻璃杯準備把咖啡潑在他臉上的王夢揚,又恢複了那種冰一般的寒冷态度,感覺觸碰上他的眼神,烈火都會被凍僵,“年輕人,不要那麽急躁。被監視的是他,而不是你,所以你有時間學到更多東西,我說的隻是現在你不是他的老媽子,以後你要想做他的老媽子,随意。”說完他還嘲弄地沖王夢揚擠了擠眼睛,一副和剛才的冰冷完全不同的調皮模樣。
剛被冰封的烈火此刻沖破寒冰的枷鎖更烈了一分,王夢揚端起玻璃杯整個扔了過去大喊道:“西門江流你個悶騷的老頭子!我算是看透你了,有本事你别躲!”
玻璃杯在空中緩緩旋轉,杯底的咖啡像是脫離了地心引力般在玻璃杯中不斷變幻着各種形狀,眼前的一幕仿佛被人放進了電影鏡頭中,“着讓我想起了不久前看過的一部電影《失戀三十三天》,兩個拌嘴的人,最後成了一對兒。”西門江流輕輕拍打着竹椅,在他手上的動作停下來的時候杯子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輕輕放在了石桌上,他直視着王夢揚:“我現在覺得,咱倆挺像一對兒。”
陽光斜灑在西門江流的臉上,王夢揚從來沒有靜靜地觀察過他,因爲眼前這個人給她的第一印象是個面癱。但是現在仔細看了看他的樣子,明明都三百多歲了還非要保持個少年郎的模樣和一顆年輕小流氓的心讓王夢揚着實有點詫異。走過了關于張蘇赫那段記憶的陰暗之後她分明覺得眼前的陽光更明媚了一些,她勾着嘴角像是在打着什麽壞主意的模樣盯着西門江流笑:“師傅,我們真的是像一對兒嗎?”
“像一對兒師徒。”西門江流起身揮了揮手,面前的一切憑空消失了,他正了正自己的長袍,又恢複了面癱的表情說:“走吧,帶你去我的楓葉林後山看看。”
“您老能換個表情麽?”
“不用這個表情别人會誤會。”
“那,您老能換個老點兒的面容麽?”
“我這是天生麗質。”
……
一行白鶴帶着師徒兩人向着後山的方向飛去,風在雲端之上拂動着面龐帶着淡淡的幽香。遠遠看着前方的懸空山峰,王夢揚仿佛想起了一首很久以前看過的詩句——頗聞列仙人,于此學飛術。是李白當年登臨黃鶴樓的時候即景生情寫出的《望黃鶴樓》。眼前的樓依着懸在雲端之上的楓葉林後山而建,左邊似乎還有一汪碧水。雖不是在三楚腹地與漢水交彙,無夾江相峙卻有山川靈氣吐納,被謂爲“四面八方”的造型,飛檐五層,金色琉璃瓦屋面,“師傅你該不會是把黃鶴樓偷來了吧。”王夢揚打趣道。
西門江流擡頭望着自己的後山,“不光是黃鶴樓,我還把花溪也搬來了。”他說的輕描淡寫,面癱的表情讓人覺得這些美景在這裏放着真是有些浪費的意思,王夢揚像後面看去,果真是一條溪水從山背後蜿蜒過來融進了黃鶴樓旁的湖畔中,所有美色在這片景色中帶着天上應有的意境。“但是我這個黃鶴樓,是因爲你師傅我住在這裏得名的。”他偷偷沖她笑了下,然後又恢複面癱的模樣。
王夢揚瞥了眼他面癱的表情,又看了看眼前的美景,瞬間覺得自己原先有的那種激動的感覺完全消失了,在面癱師傅的帶領下,本來是要去美麗後山的王夢揚甚至覺得自己是跟着這個三百多歲已經活夠了的老家夥一起奔赴戰場,“師傅,你這樣面癱的表情真的好麽。”
白鶴落在了黃鶴樓的頂端,西門江流跳到屋檐上沉默了片刻,王夢揚和他站到他身邊的時候兩隻落下的白鶴又騰空飛起跟上了飛越過後山頂的白鶴群,他和她一同望着黃鶴樓背後那柄伫立在巨劍一般的石碑:“作爲你的師傅,我怎麽能笑得出來。”他有些無奈的看着她,又指了指那巨大的石碑道:“那個就是你要了解的東西了。”
“師傅你不要那麽能轉移話題,今天你要是說不清楚我就去告訴師娘你的斑斑劣迹。”
“你沒有師娘。”
“那我就把這句話一起告訴師娘!”
“作爲一個徒弟,你要學會尊重你的師長!”
“曆史上那麽多和老師是好朋友的,比如鳴人和卡卡西,再比如路明非和昂熱校長,人家昂熱可是校長诶,就沒見過你這麽古闆的!”
“你說的真的是曆史上麽。”
“不要和我說你那些邏輯思維!存在就是合理的!”
“好吧好吧,我怕了你了。”西門江流咧嘴笑了笑然後翻了翻白眼,心裏盤算着今天的這些事情究竟該怎麽和老婆大人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