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斜灑在楚言裴的身上,昨天夜裏,他就這樣靠在懸崖的最邊緣睡着了,也許是因爲這樣的感覺真的就是越過了恐懼那一步之後的美好,甚至會讓他産生一種向下跳去的沖動,雖然他也不明白這種突如其來的哀傷的感覺是從什麽地方來的,因爲自己的記憶在過往時間的某個節點上突然出現,雖然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又會像突然出現那樣突然終止,雖然這仿佛是必然的。
睡過這一覺之後,望着天邊緩緩初升的太陽感覺昨天乃至以往好像都是夢一樣,隻是自己還在雲海之上說明至少有些事情自己還是做過的。周圍沒有什麽夜鸢的聲音,也并沒有人在身旁,他就這樣突兀地出現在高聳的山頂上,像是一個攀岩的人攀上了高峰之後扔掉了身上所有的裝備想要挑戰極限徒手下山一般,但他覺得是爲了跳崖也許會更加貼切一點。
他看了看手上的手鏈,又看了看自己那身牛仔夾克和手邊的牛仔帽,此時此刻他竟然有點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張蘇赫還是楚言裴,又或者誰都不是,隻是自己犯了精神類的疾病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感想。
第五夜刀的聲音裏帶着點點的滄桑感出現在他的耳邊:“你看起來好像死過一次的樣子。”
他回頭呆呆地望着他,覺得他的話裏好像還帶着點歎息,他沖第五夜刀微微地笑了笑,然後回過頭看着自己的腳下,他用腳輕輕蹭着懸崖的邊緣,微小的碎石滾落進了雲霧裏,他搖了搖頭說:“如果你不來,我有可能會從這裏跳下去,想起來自己以前每次一個人站在高處,也都會有想要跳下去的感覺。”
第五夜刀沒有說話,隻是在他身邊站着和他一同看着天邊,隻是發着呆的他突然回頭問第五夜刀:“你說,我到底是叫張蘇赫,還是叫楚言裴?”
第五夜刀搖了搖頭,對他說:“我也不知道啊。”
他“哦”了一聲之後又對着天邊發呆,回想着自己本來就沒幾年的過去,但是能回想起來的過去究竟有多久呢?或者說可以回憶的過去究竟有幾天呢?很久以前他就是這樣,從記憶出現的時候開始,他還沒有出現在四大家族,而是出現在丹陽市某個小鎮的高中教室裏,他坐在教室的角落,全班81個人,唯獨他是一個人坐在最後一排的角落。沒有誰的視線注意到他的存在,他就盯着課本上的名字“張蘇赫”看了一天,他想我可能就是叫張蘇赫吧。
但是不知道什麽時候都已經到下午放學了,他都不記得是什麽時候放學的,隻是因爲盯着那個名字想着自己是誰想了很久,想得太投入。暖暖的火光一般的夕陽下那一個個孤單的靜物的影子在這間空蕩蕩地隻剩下他一個人的教室裏和他對視着,他不想這樣,所以他興高采烈地問了每一個桌椅的意見:“我就叫張蘇赫吧,你說好不好?其實我本來也就是叫張蘇赫對吧。”
他高傲地昂首挺胸走出教室,仿佛他已然向全世界宣布了自己就叫張蘇赫一般,雖然他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住在哪裏,但是他能感覺得到自己往哪裏走做什麽會對下一刻的自己有什麽樣的影響,甚至能真真切切看到下一刻會發生什麽事情。
于是他翻了翻口袋找出了一百塊錢,然後走進了賭場。
記得曾經看過的電影《葉問》裏葉問這樣對沙膽源說道:“每個人的路,都是自己選的。”所以他來到了這裏,就是爲了尋找他自己,因爲丢失了記憶的日子真的很不好過,每天都會想着自己曾經的事情,但是曾經根本就不存在于腦海裏面。
他本來就是這樣,來這裏不是爲了什麽拯救世界的使命,戰争什麽的他心裏想着能躲多遠就躲多遠,他來這裏隻是爲了找回他曾經的記憶,之後多了一點是想要和王夢揚在一起,而之前還有一點是救活被“天神之鎖”害死的妹妹安然,所以才會進入玉魂界。
他自嘲地笑着說:“早知道我就不會一味尋找什麽記憶了,這樣也不會被那個叫什麽‘天神之鎖’的組織發現,也就不會有後面發生的事情了。你不知道當你們說出需要做的事情的時候我有多害怕。我隐隐能感覺地到隐藏在暗中的那個叫什麽馬丁·弗蘭克的人有多麽強大,也許他也在等待着我做這些事情,所以你今天見到的我才會像死過一次一樣。因爲我本來就很慫,以前是因爲我可以看到自己的未來,但是現在我看不見,即使我用了超時空間的能力還是看不到我的未來,我根本沒有戰勝這些的信念,就像我看不透王夢揚所以從來不會覺得我們兩個最終會真正在一起一樣害怕,你明白嗎?”
第五夜刀拍了拍他的頭道:“可是你不做這些就能躲過去嗎?你明明知道你叫張蘇赫,但是沒有過去的記憶,你是要一輩子痛苦,還是要勇敢面對一次?哪怕你根本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甚至可能會死在未來,我們誰都不能給你承諾說讓你能絕對活下來,就像我們不會承諾說讓你可以帶着你的妹妹和你可愛的女友平靜地看着你們所呆的世界再次滿目瘡痍,或許随着你的退縮,你所擁有的能力也會慢慢消失,因爲你沒有足夠強的信念。”
張蘇赫覺得這個老頭子對信念這個詞用的真是恰到好處,因爲這讓他想起了曾經經曆過的那些戰鬥,雖然說現在在他的内心深處還是有許多暗藏的危機潛伏了下來,但是起碼他最終還是打敗了洛根走進了這片世界,隻是那個時候有王夢揚陪在他的身邊,那句“等我”過後更爲焦躁地想要再次見面得可能還是他。
第五夜刀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和他并肩坐下來看着他的側臉對他說:“你現在确實是已經動用不了那種能力了,但是你還有另一種選擇,隻不過,這次就真的要你自己先去戰鬥了。不知道你是否能理解我對你說的這番話,有可能對你來說,這将是你人生中一道艱難的路。”
張蘇赫轉過頭盯着第五夜刀,他的眼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那就這樣咯。”他說,不帶一點猶豫地說道:“不過你把這麽艱難的任務交到我這種不穩定因素很強的人手中,不怕一切都會與你預期的背道而馳嗎?”
第五夜刀神秘地沖他一笑,道:“我猜你一定是在套我的話,不然你也不會要進玉魂界。”
張蘇赫對這句話不置可否,笑道:“你說是就是吧,反正我也不打算反駁你的看法。我也的确需要看到更爲清晰的世界,讓我知道我來這裏究竟是爲了做什麽,是爲了做一個樂不思蜀的阿鬥,還是爲了演繹一場英雄的人生,或者說是站在曆史舞台上唱一曲無關現實緊要的大戲,你說呢?”
仿佛一切計劃都被他看穿了,但是想一想又覺得這是不大可能的事情,因爲沒有向他透露過多的消息,但是看着他那咄咄逼人的目光,第五夜刀還是有些覺得他洞察了一切,包括那份已經爲他預定好了的死亡。第五夜刀厚實的手掌重重拍着他的肩膀道:“放心吧,你會活下來的。”
張蘇赫皺着眉,他從來不會真的聽誰的話說不用自己的超空間能力,隻是不在那些可能發現他動用能力的人面前動用而已,他沒有說他知道了關于落花村司徒燕山的一些往事,因爲他已經得到了他想要證實的猜測,隻是現在第五夜刀說他一定會活下來的話語讓他有些疑惑,“戰争本來就是殘酷的,你爲什麽又要這麽做呢。”
“因爲上帝說要人人平等啊,所以我遇見了你,就該幫你一把讓你也有一個平等的機會。”
“這裏也有上帝嗎?”
“祖師爺我可是天上地下無所不知的神!”第五夜刀拍了下張蘇赫道:“我說有,那就有咯。”他哈哈大笑着站起身道:“小子,你不說時間緊迫嗎?那就趕緊跟上我吧,修煉已真的要開始了。”他堅毅的目光望着天邊已經彤紅的太陽,一副大俠在世的模樣。
張蘇赫舉手:“我還有幾個問題。”
“不許問,你已經知道答案了。”
“哦。”張蘇赫已經和王夢揚分開了,還恢複了本身,他想王夢揚可能也已經恢複了本身,清晨醒來的時候他還覺得這一切都好像做夢一樣,但是通過種種的猜測得到證實,他明白了五聖所說的事情是真實要發生的事情,自己有必要堅信這些事情并且還要堅信自己能夠做到。這是一場和自己的戰鬥,同時也是到天界以來張蘇赫第一次和馬丁·弗蘭克的戰鬥,第一招,弗蘭克已經算是輸了,隻不過大家都不知道這場戰鬥其實已經發生過了,包括張蘇赫自己,他也隻是猜測。他看第五夜刀說得那麽真誠,也相信了自己一定會活下來,或者說他一早就知道自己一定會活下來。
第五夜刀要帶着他開始新的曆練,修煉方式,對局勢的認識,還有修真者之間的戰鬥兵法,這些都是以後有必要用到的,據第五夜刀所說,滄瀾的大戰即将開始了,那麽說之前的小打小鬧已經要結束了,因爲妖龍之心已經現世,他出現在哪一方的手裏就說明了哪一方是一定會赢得勝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