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作惡難逃自古言,奸謀敗露命逃難。
貪贓誤國欺君王,今日弗遮前日愆。
話說文武五位大臣帶兵一千把龐府圍了,不獨府中家人驚慌,連王仁太監困住府中,慌張無主,一字也說不出。這班家丁到底不知圍困他府中何故,隻得開了府門逃走。王仁是心懷了鬼胎的,趨趨縮縮,正要踱出府門而走,豈知五位大臣進了府堂。有呼延千歲,環眼圓睜,喝令将他拿住,待遲一刻,拿去見聖上。這王仁道:“乃是貴妃娘娘打發我來探望國太的。呼延老千歲,不要認錯了的。”呼延千歲說:“本藩不管你,到聖上跟前你再講話!”此時,龐國太還未聽明白王仁之言,急急忙忙走出外堂,就說聲:“列位大人,我家不犯朝廷律法,爲何衆大人帶兵前來吵鬧,是何緣故?”包爺叫聲:“國太休要心煩,我們奉旨而來,要取西遼國送來的幾件寶貝。聖上要拿去看看的,問國太藏在那裏?快即拿出來罷。”國太說:“大人哎,這是沒有的。”包爺說:“送禮之人,現在金殿上,國女親口說出是有的,國太休得推辭,快快拿出來,以免動搜。”國太說:“大人哎,實真沒有,叫老拙那裏去覓來?”崔爺說:“包大人說他,還不肯拿出來。”文爺說:“不必論理了,且去搜來。”蘇爺即吩咐衆人速速分頭查搜。這百餘人即領命查搜,龐府家丁紛紛逃匿。此是國太已心震膽寒說:“相公不知如何露出機關的,平日我時常叫他及早回家鄉去罷,可恨他日延一日,隻說不妨回答于我。今朝倘然搜出了,其禍不小。望神明遮過衆人眼目,搜不出真贓,方保無虞的。”
此時,包公走進他書房,想這奸臣平日還有許多奸端,今日趁此機會,細細搜查,或者還有什麽私弊、破綻處也未可知。四處查檢,隻見書房内桌子上有一小匣,包爺揭開一看,有拆碎封面家書兩封。包爺拿起細看,這封書乃龐洪送與王正的第十三次的原書。又一封乃是孫秀與嶽父的。這兩封信一連今日敗露出來,由龐賊立心不善,作惡太過,所以,日久月長以來,失于檢點。當即拾起來看,龐丞相寫去回書也在此匣,未曾燒毀。隻爲這是他内書房中,除了龐洪妻子之外,家丁、使女俱不許進去。若樓外書齋,家人要進去,也得進去的。故二書留在内書房,他不以爲意,今朝落來包公手内,平日機謀,如今一旦敗露。
包爺即将二書藏于身中,步出書房,說知四位大臣,俱各喜悅,說:“這龐洪往日用盡千般鬼計陷害狄王親,他今惡貫滿盈,反使奸謀盡露,雖有女兒勢力也不能遮蓋了。如若聖上仍要寬恕他,我等衆人齊口合攻,必要除了他的。”五位大臣正在言談,隻見衆兵擁進大廳,上前禀明:“搜出幾樁精奇物件,藏在國太房中,是小匣兩個,藏了此物,不知是否?請列位老爺分辨。”此時五位大人開了拜匣,内有西遼王禮單一紙,衆人看過,将物件照禮單對過,一點不差。衆大人各說:“龐國丈欺君大逆,固罪重如山,國太也不能無罪的。”即吩咐兵丁将國太押解了,跟随五位大人出了府門,進了午朝門。
五位大臣呈上贓物,奏明天子。當時龍心大怒,喝聲:“你這老狗才,如此欺孤,所行全無國法。如今真贓現在,還有何言抵賴?!”此刻龐洪雖極奸刁,也習不出來了,一見西遼物件搜到來,内心戰戰,呆呆俯伏金階之下,口也難開。又有呼延贊奏道:“臣等奉旨前往國丈府中,有内監王仁見了臣等慌慌張張,形狀甚是可疑,臣将他拿了,伏乞聖裁。”包爺也出班奏道:“臣在龐洪書房内,查出兩封書,一封是龐洪送與驿丞王正的;一封是雄關孫秀送與龐洪的。今臣帶進,上呈聖覽。”仁宗天子細看二書,罵聲:“老狗頭!好欺君誤國也,毫不念惜國恩厚享,隻圖私利,謀害功臣。你與禦弟均是寡人至威,且同爲一殿之臣,爲何與婿同謀一心,必要除他,到底有何深恨?今已機謀敗露,快把真情招了,細細奏上來!”此時龐洪越發戰戰兢兢,說:“陛下哎,老臣罪該萬死!隻求恩典,赦臣木石之軀,免臣身首之分,臣百世沾恩!”這好臣已像磕頭蟲一般的,連忙叩不住,千言萬語地求天子開恩。這仁宗終于仁慈,見他苦苦哀求,心中不忍,有些回心轉意的光景。呼延千歲一看,說:“不好了,聖心有赦放奸臣之意了。如今若不趁此除了奸賊,何日得朝中安靜?”即出班奏道:“龐洪罪行滿貫,死有餘辜,按以蕭何六律,碎粉其屍,不足盡其咎,我主何用多疑?不若發與包拯,審明正法,伏惟我主準奏。”此時又有衆王爺、各位忠賢一同俯伏金階,同聲合奏說:“陛下哎,凡百姓人家有二,必須官員審斷明白,誰是誰非,從公定奪,國法森嚴。今若龐洪,乃官居極品之臣,孫秀職爲司馬,二人既是王親,久蒙聖上恩寵,理該忠心報國,豈容私通外國?翁婿同謀,欲害功臣?倘狄王親身遭其害,西遼兵起,誰人退敵安邦?并且驿丞王正有無通同謀害之事,未曾明白。如若聖上親詢,恐費龍心,伏乞我主,發與包拯審斷明白,當罪則罪,當赦則赦,免使朝臣個個心懷深憤。陛下哎,春秋史筆還不謹言的,伏乞我主參詳!”
當下龐洪一人怎經得二十大臣齊口齊攻,憑你有女兒作泰山依靠,也難擋數十人推山大炮了。此日就是仁宗王聽了群臣之言,也再難分辯,隻得允準奏言,就降旨:“命包卿審斷分明,回複寡人便了。”包爺奏道:“臣啓陛下,此段案孫秀也是同黨,必須降旨雄關,拿進京來,質對王正,也是應當審其詳。且王仁内監乃是龐娘娘打發進去的,臣疑必是通風藏寶之弊。龐娘娘也該到案質詢。”天子說:“包卿哎,若說孫秀,孤即降旨差官拿他回朝便了。若說宮中貴妃,諒也不敢欺寡人,豈有通風藏寶之弊?卿家休得心疑。”包爺一想,聖上心果偏受龐賊。如今欺君悖逆,尚且還這等舍不得這奸妃子。又奏道:“難免臣心孤疑,如若貴妃娘娘沒有通風藏寶之意,因何王仁天色尚未大亮就在龐府中的?聖上若交臣審辦,娘娘必要到案的。”仁宗王聽了包公之言,不覺氣惱起來,即開言說:“包卿必要貴妃到案,衆犯不必審了!”包爺說:“陛下哎,如此欺君賣國的奸臣,若不審明正法,将來我朝文武俱可效此爲由,臣也要私通外國了!”天子聽了一想,這句話又是不錯的,便說:“包卿若要貴妃口供,須詢王仁的。若果貴妃有了罪,孤準依你正法便了。”包爺想來:“若逼他龐妃到案,尚恐連這班奸臣也審不成了,且待審斷後,再作理論罷。”隻得稱言說:“領旨。”
又有呼延贊說:“臣有奏。”此時天子也恢恢煩絮了,便說:“呼卿又有何事奏聞?”呼爺說:“臣思龐洪私通外國,貪贓私己,屈害功臣,罪大如天。爲此,臣将國太拿下,現有兵丁押在相府,作何定奪處分,伏乞聖裁!”當下,仁宗天子被大臣駁奏一番,心頭覺得不快,又見龐洪如此作爲,龍心震怒,甚是不安。隻聞呼爺奏說,已将國太拿下。歎聲:“憑卿如何處分便了。”呼爺說:“龐洪罪逆已深,依臣愚見,其妻子均法不能容的。可将國太暫禁天牢,全抄家産入于國庫。其子亦須差官當即拿捉回朝牢禁了,待包拯審斷明白之後,問罪正法。”遂後,天子說:“衆卿之言,恰爲不差,但罪名未定,也須從寬緩罷。”不知龐洪如何定罪,且看下回分解。正是:
喪盡良心奸佞輩,過逾法律罪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