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風火關前夫婦離,鴛鴦隔散在今時。
平西抛卻心頭戀,連理分開不緩遲。
當下狄元帥得公主醒悟爲孝忠之言,情願放行,又說他兵微将寡,要添兵助糧之說,元帥聽了,滿心大悅,說:“公主啊,此言足見你一月夫妻心迹了。你回去不要爲着别離心中煩惱,且須開懷。下官此言切要緊記莫忘。我糧草豐足人馬多,紮頓在白楊山等候。公主不必費心。你且請回,下官去也。”公主說:“驸馬且住,你還有兩件法寶,我吩咐去拿。”元帥說:“現已藏在身邊。”公主說:“驸馬要的八寶囊之物,你不會用,帶去也無益。”元帥說:“公主啊,就是下官用得,也不敢私取你的。此寶在宮中床頂之上,你可取回收拾。公主請回,下官就此告别了。”公主說:“驸馬啊,你且慢去,妾身還有一言相告。”此時,公主鳳目忍不住的珠淚沾襟,噎聲說:“驸馬啊,雖則你是英雄無敵,須知西遼兵強将勇。他國一個天寶将軍,名爲黑利,國王的公主飛龍與他爲配。這員番将名聲遠振,你此去須要謹謹提防才好。”說完,心如刀刺,肝腸欲斷,粉面流淚,不勝凄楚,依依不忍分離。元帥見妻如此,好生不忍,說:“公主啊,今朝暫分離,後會有日,何必如此心煩,切記下官前告之言。”
夫妻正在十分難舍之際。飛山虎又在空中叫聲:“元帥,他不放你出關,小将又要将棍打下來了。”元帥大喝一聲:“匹夫!不得無禮!你還不走!本帥就此出關罷。公主你且請回,下官去了。”此時,少年夫婦分離之際,公主好生凄慘,看着丈夫悲切痛苦難言。元帥雖然稱是虎将,見他如此不忍分離,虎目中暗暗淚垂,無可奈何,隻得硬着性子,叫聲:“公主,且免愁煩,請回便了,下官去了。”催開坐騎。哈蠻番将得公主吩咐,早已關門大開。哈蠻恭迎驸馬爺,送出關外。此時,狄青出了風火關,又到吉林關。巴總兵因有公主的令在先,不敢攔阻,遂大開關門送驸馬爺起程。
是日,又到前三關,是五将把守。此時,就在石亭關會齊五将。衆将一見元帥大悅。早有飛山虎知元帥出了關,先往白楊山通知孟定國前來相會。有焦廷貴說:“元帥,這個向導官,還是小将做罷。”元帥喝聲:“匹夫!用你不着。”孟定國上前說:“元帥,這向導官待小将做罷。”元帥說:“你既願爲向導官,要小心認明路程,若走差了,即按軍法,決不姑寬。”孟定國說:“得令!”傳令焦廷貴押送糧草。此時,元帥略略開懷,又令四虎将兵分開隊伍,祭過大蠢旗,三聲炮響,殺氣騰騰,一路起程,出了三關而去,暫且不表。
再說八寶公主看見丈夫出關去了,好不凄慘,一路轉回,長歎一聲:“可惜一個青春虎将,誰能夠及得他烈烈威威的氣概?隻望與他同偕自首,豈料成親一月就要分離。自今朝一别,未知何時再會?又不知他心地如何,雖然聲聲許我,平西之後,仍舊回來,猶恐未必心口相對。如若不來,哀家有個主意——他若在大宋爲官,把我抛棄于此,定要奏于父王,興兵殺上汴京,與他理論便了。但這劉慶看得哀家如同草芥一般,辱罵我幾聲,又敢把哀家打了一棍,此恨焉能得消?罷了,如今且由他,日後有甚機會,終須要雪此恨的。”
此時一程回朝,直進宮中,将丈夫逃去情由說與父王母後。狼主一聞此說大惱,怒氣沖沖,說聲:“狄青啊,你的罪大如天,孤家盡行不究,把你招贅,原不虧負你的。豈知你一心逃走歸宋,把孤家的年少女兒抛卻了,誤他終身,情理難容。你這小狗才!”公主說:“父王,且免愁煩,罵也無益。他說奉旨征西,走差國度,罪已難免,目下娘親禁四天牢,若是在我邦貪圖快樂,背君棄母,是爲不忠不孝,難以爲人。故此,女兒且由他去了,但願平夥得西遼,待他回歸大宋去罷。”狼主聽罷,隻是歎恨。番後也是不樂。此時,公主辭過父王母後,自轉宮中。懷念大夫,放心不下,往床頂上取出八寶袋收拾放好。公主在禦園中夜夜燒香拜求天地神明,庇佑丈夫早早平夥得西遼,奏凱而回。按下不題公主懷抱傷心。
且說五虎大将以孟定國爲向導先鋒,一路出了單單,望西北大路進發。狄元帥猶恐擾掠百姓,所以一路預出早榜安民,毫無擾犯,百姓安甯。此乃狄元帥一點愛民之心。此時大軍一連行走二十餘天。陰雨三天,人馬不走,約有一月光景。
卻說孟定國開路先鋒,這一天有手下兵軍報道:“啓上将軍爺,今有我邦天使張大人奉旨前往單單國诏取元帥,因在火叉崗誤走西北,到了西遼國,方知錯走路程。如今轉來,聞知元帥大兵已到此,故請元帥接旨。”孟将軍說:“有這等事。”連忙飛馬來至大營,将此事禀明。元帥聽得大喜,說道:“既在火又崗走差路程,今有天使作爲證憑,搭附奏明天子,本帥十分大罪可減三分。”傳齊衆将,迎接聖旨,跪聽宣谕畢。元帥謝過君恩,起來與欽差見禮,說聲:“張大人,下官從前不細心,走錯國度,既已有罪,單單招親,罪重如山。如今原要去征西,不想聖旨到臨,與大人在此相逢,多多有勞了。”張瑞說聲:“狄王親,不要說起。下官行走到了火又崗,即動問土人指引明白路程,他說要到單單國,須打從東北上走,豈知一程錯到了西番。下官想來方知錯走。所往西北而行,曆盡風霜勞苦,方知不是單單,正在煩惱轉回,幸得此處與列位相逢。”元帥道:“原來是大人也在火叉崗走錯了路程,下官若得班師回朝,必須立一石碑,省得行人錯走路途。”張瑞說:“狄大人之言有理。”元帥說:“張大人,下官還有一句不知進退之言,欲勞煩大人之力,未知可否?”張瑞說:“狄大人,有何吩咐,下官無有不依。請教何事?”元帥說:“下官罪重如山,已蒙聖上恩寬,仍命前往征服西遼,将功抵罪。但今不能回達天顔,意欲修本一道,勞煩大人還朝上呈禦覽,以表下官心迹。不知可否?”張大人微笑說道:“這有何妨?你且修來。”元帥聽了,令取過文房四寶,修了本章,一道轉交張大人。此時張爺接了取藏,登時告别起身。狄元帥與衆将一路相送出營,還朝去了。此話休題。
再說狄元帥送出欽差,一路起程,催趕大兵,出了火叉崗。此地原系大宋邊疆,一連大兵行走了十餘天,此地方漸漸人稀地廣,盡是沙漠程途,就是番邦地面了。此地是:
山高嶺峻煙疏地,虎聚狼生草滿芳。
此時,又行走幾天,已近西遼頭座關城。原來西遼國番王幾次興兵殺到中原,要奪大宋江山,勢如破竹,直抵雄關。幸得楊宗保把守堅牢,後來又被狄元帥率同四将殺得西遼兵将片甲不回,反奪回三關外一帶地方。所以西遼王把狄元帥恨如切齒,一心要奪中原,誓不罷休。況且他又要拿住狄青消了胸中之恨。隻因目下未有大将提兵,所以番王日夜憂懷。番王有一女喚飛龍,生得容顔如花,招一驸馬黑利,實有萬夫不當之勇,官封大寶将軍。番王意欲差他提兵侵宋,到底忌着狄青。悄然仍照贊天王等有甚差池,豈非誤了女兒的終身?因此略略罷卻此念,所以對大宋兵戈略息。如今正欲另擇能征慣戰英雄,裝束銳兵待等糧草豐足,然後發兵取往中原,豈知今日五虎興兵先來征伐。正是:
方欲興兵侵上國,先來五将代偏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