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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回宇文婦醉酒失身尉遲公登城誓衆


卻說周主赟嗣位改元,即封皇子衍爲魯王,未幾立衍爲太子。又未幾即欲傳位與衍。看官聽着!赟年方逾冠,太子衍甫及七齡,如何驟欲内禅?這豈非出人意外的奇事!其實他的意見,是因耽戀酒色,不願早起視朝,所以将帝座傳與幼兒。諸王大臣無敢違忤,隻好請出東宮太子,扶上禦座,大家排班朝賀。太子衍莫明其妙,幾乎要号哭出來。當下草草成禮,仍送衍入東宮。赟令衍易名爲闡,改大成元年爲大象元年,号東宮爲正陽宮,令置納言禦正諸衛等官。自稱天元皇帝,尊皇太後爲天元皇太後,所居宮殿,稱爲天台,冕用二十四旒,車旗章服,皆倍常制,每與皇後妃嫔等列坐宴飲,概用宗廟禮器,罇彜珪瓒,作爲常品。每對臣下,自稱爲天,臣下朝見,必先緻齋三日,清身一日,然後許入。又不準臣民有高大的稱呼,高祖改稱長祖,姓高改作姓姜,官名稱上稱大,悉改爲長,并令國中車制,隻用渾成木爲輪,不得用輻。境内婦人,不得施粉黛,惟宮人得乘輻車,用粉黛爲飾。宮室窗牖,概用玻璃,帷帳多嵌金玉,五光十色,炫耀耳目。更命修複佛道二像,與己并坐,大陳雜戲。令士民縱觀。繼又集百官宮人外命婦,具列妓樂,作乞寒胡戲,乞寒亦名潑寒,是西域樂名。臣下稍或忤意,便加楚撻,每一笞杖,以百二十爲度,叫做天杖。就是宮人内職,甚至皇後寵妃,亦所不免。曆曆寫來,全是兒戲。

皇後爲楊堅女,已見前回。次爲朱氏,芳名滿月,本系吳人,因家屬坐事,沒入東宮,時年已二十餘歲,掌赟衣服。赟年甫十餘,已是好色,見朱氏貌美多姿,便引與同寝,數次歡狎,即得成孕,分娩時産下一男,就是小皇帝闡。又次爲元氏,系開府元晟次女,十五歲被選入宮,容貌秀麗,比朱氏更勝一籌。且年齡較穉,正如荳蔻梢頭,非常嬌嫩,一經侍寝,大惬赟心,當即拜爲貴妃。惟頠多多益善,得隴更思望蜀,複選得大将軍陳山提第八女,輕盈嬝娜,不讓元妃,年齡亦不相上下。尤妙在柔情善媚,膩骨凝酥,不但朱氏無此溫柔,就是元氏亦未堪仿佛,一宵受寵,立拜德妃。史官又揣摩迎合,奏稱日月當蝕不蝕,乃稱皇後楊氏爲天元皇後,冊妃朱氏爲天元帝後。已而複納司馬消難女爲正陽宮皇後,乃複尊帝太後李氏爲天皇太後,改天元帝後朱氏爲天皇後,并立妃元氏爲天右皇後,陳氏爲天左皇後。名位俱由獨創,赟可謂大思想家。元氏父晟封翼國公,陳氏父山提封鄅國公。内史大夫鄭譯,本非懿戚,因執政有功,特别榮寵,亦封爲沛國公。正在天花亂墜、舉國若狂的時候,忽聞突厥遣使請和,乃即令引見。突厥使乞請和親,赟慨然允諾,特令趙王招女爲千金公主,許字突厥。唯必須執送高紹義,方遣公主出嫁。突厥使唯唯而去,好幾旬不見複命。赟因北方無事,欲南略示威,乃命上柱國韋孝寬爲行軍元帥,率同行軍總管杞國公亮、赟從祖兄。郕國公梁士彥,出兵伐陳。孝寬進拔壽陽,亮拔黃城,士彥拔廣陵,陳人望風退走,江北一帶,陸續歸周。

周主赟驕侈益甚,更命營造洛陽宮,遣使簡視京兆及諸州,凡有民家美女,一律采選,充入宮中。又恐宮制狹陋,未如所望,特挈四皇後巡幸,赟親禦驿馬,日馳三百裏,命四皇後方駕齊驅,或有先後,便加譴責。文武侍衛,不下千人,并乘驿相随,人馬勞敝,颠仆相繼,赟反視爲樂事。及至洛陽,宮尚未成,規模已經草創,壯麗異常。赟頗覺快意,乃但作十日遊,命駕還都。都中所築離宮,以天興宮、道會苑爲最大,赟随時行幸,晨出夜還,習以爲常,侍臣皆不堪奔命。

大象二年正月朔,至道會苑受朝,命禦座旁增造二昉,左繪日,右繪月,又改稱诏制爲天制,诏敕爲天敕。過了數日,又尊皇太後阿史那氏爲天元上皇太後,帝太後李氏爲天元聖皇太後,立天元皇後楊氏爲天元太皇後,天皇後朱氏爲天太皇後,天右皇後元氏爲天右太皇後,天左皇後陳氏爲天左太皇後,正陽宮皇後司馬氏,直稱皇後。宮中大慶,所有王公大臣諸命婦,不得不聯袂入朝。就中有一杞國公子婦尉遲氏,乃是蜀國公尉遲迥孫女,西陽公宇文溫的妻室,生得豐容盛昉,玉骨冰姿,當時亦入朝與宴,爲赟所見,竟惹動欲念,想與她并效鸾凰。但命婦與座,不下數百,如何同她苟合?便想出一計,暗囑宮女,疊勸尉遲氏進酒,把她灌得爛醉。待至宴畢撤席,大衆散歸,尉遲氏酒尚未醒,不能行動,當然扶入床帏,使她酣寝。赟見尉遲氏中計,心下大喜,便至尉遲氏卧處,把她卸去外衣,任意奸污。尉遲氏動彈不得,隻好由他所爲,占宿一宵。越日尚留住宮中,不肯放歸,轉眼間将要浃旬,始令歸第。

杞國公亮已料子婦着了道兒,密囑子溫徹底盤問。尉遲氏不能自諱,據實說明,溫當然悔恨,亮也覺懊怅。子婦被淫,與汝何涉?遂語長史杜士峻道:“主上淫縱日甚,社稷将危,我忝列宗支,不忍坐見傾覆。今拟襲取韋公營寨,并有彼部,别推諸父爲主,鼓行而前,誰敢不從?”士峻也以爲然,遂夜率數百騎,往襲韋孝寬營。到了營前,遙望營内刁鬥無聲,隻有數點星火,亮不辨好歹,麾衆殺入,乃是一座空營,并無一人。當下情急膽虛,自知不妙,忙引衆奔還,突聽得一聲呐喊,伏兵四至,把亮困住。亮拚命沖突,殺透一層,又有一層,好容易殺開血路,慌忙奔走。手下已隻剩數人。約行半裏,忽有大将帶領人馬,從斜刺裏沖出,截住去路。亮望将過去,這員大将,正是上柱國鄖國公韋孝寬。此時冤家路狹,無處逃生,不得已抵死力争。怎奈寡不敵衆,被韋軍用械亂刺,身受重傷,墜落馬下,再經一刀,結果性命。孝寬傳首入報,赟即命宿衛軍抄斬亮家,把亮子溫明等,盡行殺死,獨赦免溫妻尉遲氏,令帶回宮中。傾家亡國,多緣美色。

嗣是得與尉遲氏連宵取樂,公然拜爲長貴妃。嗣又欲立她爲後,召問小宗伯辛彥之。彥之答道:“皇後與天子敵體,不應有五。”赟怫然不悅,轉問博士何妥,妥進谀道:“帝喾四妃,虞舜二妃,先代立後,并無定限。”赟始易怒爲喜道:“究竟是個博士,實獲我心。”遂免彥之官,特添置天中太皇後位号,令天左太皇後陳氏充任。即立尉遲氏爲天左太皇後。因造玉帳五具,使五後各居一帳,又用五辂相載,每有遊幸,必令從行。或且令五辂爲前驅,自率左右步随。尋複想入非非,募取京城少年,使喬扮作婦女裝,入殿歌舞,自與五後及其他嫔禦,列坐觀演,恣爲笑樂。不怕戴綠頭巾麽?

天元太皇後楊氏,性情柔婉,素來順旨,就是四皇後與她同處,班次相亞,亦從未聞楊後有嫌,所以互相敬愛,情好甚諧。惟赟好色過度,嘗餌金石,漸漸的陽竭精枯,神精瞀亂,暴喜暴怒,越令人不可測摸,朝晚施行天杖,動辄數百,連五皇後亦嘗受天刑。楊後究系結發夫妻,免不得婉言規勸,頓時觸動赟怒,命杖背百二十下。楊後仍從容面谏,詞色如恒,赟大怒道:“汝可先死,我且滅汝家!”遂命将楊後牽入别宮,逼令自殺。當由宮監報知楊後母家,後母獨孤氏大驚,亟詣閣陳謝,叩頭流血,方得将楊後釋出,仍還原宮。既而赟又欲殺楊堅,召他入閣,先語左右道:“堅苦變色,汝等即可爲我動手。”左右領命待着。及堅入見,容止端詳,言貌自若,乃得免禍,安然退出。

堅少與鄭譯同學,譯見堅龍顔鳳表,額上有五柱入頂,手中又有王字紋,知非常相,因深與結交。堅慮在朝罹禍,嘗密語譯道:“久願出藩,公所深悉,何勿爲我留意?”譯答道:“如公德望,天下歸心,欲求多福,自當代謀。”堅喜爲道謝。未幾譯被召入内,與商南略事宜,譯請簡元帥,赟便令譯舉薦,譯即以堅對。乃授堅爲揚州總管,使偕譯統兵伐陳。适堅有足疾,尚未果行。

時值仲夏,天氣暴熱,赟備法駕往天興宮,爲避暑計,是夕即病。次日複患喉痛,匆匆還宮,便召小禦正劉璆,中大夫顔之儀,同入卧室,拟囑後事。偏偏喉嚨聲啞,掙不成聲,竟說不出一句話來。璆等慰解數語,便即趨出。之儀自歸,璆獨與鄭譯等商議國事。譯引入禦飾大夫柳裘、内使大夫韋譽、禦正下士皇甫績,公同議決,請後父楊堅輔政。堅辭不敢當,璆作色道:“公若肯爲,便當速爲;必欲固辭,璆将自爲了。”堅乃允諾。璆素以狡谄得幸,至是因幼主無用,乃更媚事楊堅。可見儉人萬不可用,即如内史鄭譯亦可類推。既與堅有定約,因引堅入宮,托詞受诏,居中侍疾,璆竟爾絕命。由璆、譯主持宮禁,矯诏令堅總知中外兵馬事。璆等一一署名,獨顔之儀抗聲道:“主上升遐,嗣子幼沖,阿衡重任,宜屬宗英,方今趙王最長,議親議德,合膺重寄。公等備受朝恩,當思盡忠報國,奈何欲以神器假人?之儀甯爲忠義鬼,不敢誣罔先帝!”可謂朝陽鳴鳳。璆等知不可屈,代爲署敕,頒發出去,諸衛軍遵敕行事,各聽堅節制。堅乃就之儀索取符玺,之儀複正色道:“符玺系天子物,自有專屬,宰相何事,乃欲索此?”堅不禁動怒,令衛士将他扶出,意欲置諸死刑,轉思他有關民望,乃但黜爲西邊郡守。于是爲故主赟發喪,迎幼主闡入居天台,罷正陽宮,大赦刑人,停止洛陽宮作。尊阿史那太後爲太皇太後,楊後爲皇太後,朱後爲帝太後,所有陳後、元後、尉遲後,勒令出宮,并皆爲尼。尉遲氏最不值得。追谥赟爲宣皇帝,逾月奉葬。赟在位隻越一年,禅位後又越一年,總算合成三年,殁時才二十二歲。得保首領,大幸大幸。

赟有六弟,介弟名贊,封漢王,次名贽,封秦王,又次名允,封曹王,又次名充,封道王,又次名兌,封蔡王,最幼名元,封荊王。漢王贊年将及冠,姿性庸愚,楊堅推他爲上柱國右大丞相,陽示尊崇,實無權柄。自己爲左大丞相,兼假黃钺,秦王贽爲上柱國,此外皇叔并幼,不得入居朝列。幼主闡諒闇居喪,百官總己,聽命左大丞相楊堅。堅又恐藩王有變,征令入朝,趙王招、陳王純、越王盛、代王達、滕王逈五人,時皆就國。諸王皆不在朝,怪不得楊堅逞志,但赟俱皆遣散,自翦羽翼,安得不亡!至此聞有大喪,且接受诏旨,當然聯翩入關。适突厥他缽可汗遣使吊喪,并迎千金公主。堅以爲遺命當遵,遂與趙王招熟商,令他嫁女出番。特遣建威侯賀若誼等送往,多赍金帛,饋贈他缽,令執送高紹義。他缽乃僞邀紹義出獵,使誼候着,掩他不備,執還長安,堅因赦文甫下,免紹義死,流徙蜀中。紹義憂郁成瘵,不久即亡。了結高齊,繳足前文。

堅擅改正陽宮爲丞相府,引司武上士鄭贲爲衛,潛令整頓兵仗,随堅入相府中。贲又召公卿與語道:“公等欲求富貴,宜即随行。”公卿相率駭愕,互謀去就,不意衛兵大至,迫衆随入相府。衆不敢違,相偕至正陽宮,又爲門吏所阻,被贲籐目叱去,堅乃得入。贲遂得典丞相府宿衛,鄭譯爲丞相府長史,劉璆爲司馬。禦正下大夫李德林,自齊入周,嘗司诏诰,堅知他文藝優長,特召入與語道:“朝廷賜令總文武事,經國重任,今欲與公共事,願公勿辭!”德林答道:“願以死奉公!”堅聞言大喜,即令德林爲府屬。内史大夫高颎,明敏有識,習兵事,多計略,堅又引爲司錄,遂改革秕政,豁除苛禁,删略舊律,更作刑書要制,奏請施行。躬履節儉,政尚清簡,中外被他籠絡,相率歸心。漢王贊常居禁中,與幼主闡同帳并坐,有所議論,當然主謀。堅尚以爲忌。相府司馬劉璆,爲堅設法,特飾美妓數人,親送與贊。贊少年貪色,喜得心花怒開,便視璆爲好友,嘗相往來。璆因說贊道:“大王系先帝介弟,時望所歸,孺子幼沖,豈堪大事!今先帝甫崩,群情尚擾,王且歸第,待事甯後,入爲天子,乃是萬全計策呢。”贊信爲真言,便出居私第,日與美妓飲酒取樂,不問朝政。

那時内外政權,都歸左大丞相楊堅。堅遂欲篡周祚,夜召太史中大夫庾季才問道:“我以庸材,受茲顧命,天時人事,卿以爲何如?”季才已知堅意,順口答道:“天道精微,不能臆察,惟蔔諸人事,符兆已定,季才縱言不可,公豈複得爲巢、許麽?”巢父、許由皆古隐士。堅沉思良久道:“誠如君言。”堅妻獨孤夫人爲前衛公獨孤信女,亦密語堅道:“大事至此,勢成騎虎,必不得下,宜勉圖爲要!”欲作皇後耶?抑欲報父仇耶?堅很以爲然,特恐相州總管蜀國公尉遲迥,爲周室勳戚,迥母爲宇文泰姊。位望素重,或有異圖。乃使迥子魏安公惇,赍诏至相州,饬令入都會葬,另派上柱國韋孝寬爲相州總管,即日啓行。

迥得诏書,料知堅謀篡逆,未肯應召,但遣都督賀蘭貴,往候韋孝寬。孝寬行至朝歌,與貴相遇,晤談多時,見貴目動言肆,察知有變,因稱疾徐行,且使人至相州求取醫藥,陰伺動靜。迥即令魏郡太守韋藝,持送藥物,并促孝寬蒞鎮,以便交卸。藝系孝寬兄子,與迥相善,及見孝寬,但傳述迥命,未肯實言。孝寬再三研诘,仍然不答,乃拔劍起座,竟欲斬藝,藝不覺大駭,始言迥有詭謀,不如勿往。孝寬即挈藝西走,每過亭驿,盡驅傳馬而去。且語驿司道:“蜀公将至,宜速具酒食!”驿司依言照辦。過了一日,果有數百騎到來,爲首的并非尉遲迥,乃是奉迥所遣的将軍梁子康,陽言來迎孝寬,實是追襲孝寬。驿中已無快馬,隻有盛馔備着,子康也是個酒肉朋友,樂得過門大嚼,聊充一飽。那孝寬叔侄,已早馳入關中去了。孝寬不謂無智,但助堅篡周,終屬非是。

楊堅聞孝寬脫歸,再令侯正破六韓裒,詣迥谕旨。并密贻相州長史晉昶等書,囑令圖迥。迥察洩隐情,殺裒及昶,遂召集文武官民,登城與語道:“楊堅自恃後父,挾持幼主,擅作威福,逆迹昭彰,行路皆知,我與國家誼屬舅甥,任兼将相,先帝命我處此,寄托安危,今欲糾合義勇,匡國庇民,君等以爲何如?”大衆齊聲應命。迥乃自稱大總管,起兵讨堅。堅即令韋孝寬爲行軍元帥,輔以梁士彥、元諧、宇文忻、宇文述、崔弘度、楊素、李詢等七總管,大發關中士卒,往擊尉遲迥。孝寬方才起行,雍州牧畢王賢,明帝毓長子。恰潛與五王同謀,五王即趙、陳、越、代、滕諸王。意欲殺堅,偏爲堅所察覺,誣賢謀反,将賢捕戮,并及賢三子。隻因外亂方起,未便盡殺五王,但佯作不知,且令秦王贽爲大冢宰,杞公椿杞公亮弟,亮誅後,椿繼任。爲大司徒,暫安衆心。一面調兵轉饷,專力圖外。

青州總管尉遲勤,系迥從子,初由迥贻書相招,勤把原書赍送長安,自明絕迥。嗣聞相、衛、黎、洺、貝、趙、冀、滄、瀛各州,俱與迥相聯絡,更兼榮、申、楚、潼各刺史,亦應迥發難,單剩青州一隅,孤懸海表,如何抵擋得住,乃亦答複迥書,願同戮力。迥又遣使聯結并州刺史李穆,穆子士榮,勸穆從迥。穆獨不願,鎖住來使,封上迥書。堅使内史大夫柳裘,馳驿慰穆,與陳利害,又使穆子左侍渾,往布腹心。穆即遣渾還報,奉一尉鬥與堅,囑渾緻詞道:“願執持威柄,尉安天下!”還有十三镮金帶,亦令渾帶去持贈,十三镮金帶,是天子服,明明是陰寓勸進的意思。專冀富貴,不顧名義。堅當然大悅,答書道謝,并令渾詣韋孝寬軍前,詳述穆意,免得孝寬後顧,好教他銳意前進。穆兄子崇爲懷州刺史,本欲應迥,後知穆已附堅,慨然太息道:“阖門富貴,至數十人,今國家有難,竟不能扶傾定危,尚何面目處天地間呢!”話雖如此,怎奈孤掌難鳴,沒奈何遷延從事。迥再招東郡守于仲文,仲文不從,迥即令大将軍宇文胄、宇文濟,分道攻仲文。仲文不能守,棄郡奔長安,妻孥不及随奔,盡被殺斃。迥又遣大将軍檀讓略地河南,楊堅因命于仲文爲河南道行軍總管,使擊檀讓。另調清河公楊素,使擊宇文胄、宇文濟。并自爲都督中外諸軍事。會鄖州總管荥陽公司馬消難,亦因身爲後父,願保周室,亦舉兵應迥。消難女爲幼主闡後見前。堅乃複遣柱國王誼爲行軍元帥,出攻消難。軍書旁午,日無暇晷,更兼天氣盛暑,将士出發,亦未能兼程急進,害得楊堅欲罷不能,免不得日夕憂煩。

趙王招等入長安後,已見堅懷不軌,常欲殺堅,自畢王賢被殺,心愈不安,乃想出一法,邀堅過飲。堅亦防招下毒,特自備酒肴,令左右擔至招第,方才敢往。招引堅入寝室,使堅左右留住外廂,惟堅從祖弟大将軍弘,及大将軍元胄,随堅入戶,并坐戶側,招與堅同飲,酒至半酣,招拔佩刀刺瓜,接連啖堅。元胄瞧着,恐招乘勢行刺,即挺身至座前道:“相府有事,不便久留,請相公速歸!”招怒目呵叱道:“我方與丞相暢叙,汝欲何爲?”胄亦厲聲道:“王欲何爲?敢叱壯士!”招始佯笑道:“我有甚麽歹意?卿乃這般猜疑。”因酌酒賜胄,胄一飲而盡,站立堅旁。仿佛鴻門會上時。招與堅續飲數觥,僞醉欲嘔,将入後閣,胄恐他爲變,扶令上坐,至再至三。招複自稱喉渴,令胄就廚取飲,胄仍屹然不動。适滕王逈後至,堅降階出迎,胄乃得與堅耳語道:“事勢大異,可速告歸!”堅答道:“彼無兵馬,何足爲慮!”胄又低聲道:“兵馬統是彼物,彼若先發,大事去了!胄不辭死,恐死無益!”堅似信非信,重複入座。胄格外留意,忽聽室後有被甲聲,亟扶堅下座道:“相府事繁,公何得流連至此?”一面說,一面扯堅出走,招不禁着急,亦下座追堅。胄讓堅出戶,呼弘保堅同行,自奮身擋住戶門,不令招出。小子演述至此,随筆寫成一詩道:

欲爲壯士貴争名,保主何如保國誠!

當戶雖然資大力,公私兩字欠分明。

畢竟楊堅如何脫身,待看下回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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