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說話，隻是靜靜的看着許莫深。樂—文心裏面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談不上開心也談不上難過，好像以前沒有發現的那道屏障又隐隐出現了。
現在兩個人的相處模式，她自己也說不清楚，是越來越近還是怎麽樣的。他的一句質問，讓她清楚的發現自己并了解他。
明明，很興奮他是漠輕寒，而興奮之餘，卻又有其他的想法和莫名的情緒而來。由一開始的喜歡，喜歡他這麽高冷的氣質，到相處之後，變得有點孤寂。
兩個人，似乎可以聊的話題不多。
越想腦袋越亂，越加的沉默。
“下車吃飯去，你晚上還有直播。”許莫深見陸晴笙不說話，便沒有繼續剛剛的話題。他解了車門鎖，探過身來，解開她的安全帶，順帶着把車門打開。
陸晴笙沒吱聲，從車裏出來就一直默默的跟着他，許莫深點什麽她就吃什麽，除此之外一言不發。
許莫深也沒說話，比起沉默，似乎許莫深更勝一籌。她倒不是想要和許莫深比試什麽，也不是心裏有話憋着不說的人，可現在還真不知道說什麽。
和許莫深在一起，也是第一次這麽長時間不說話。
吃飯時，許莫深的手機一直在響，摁了不知多少遍，可對方依舊很執着，最後許莫深隻好調成靜音。
她看了一眼許莫深，耐不住心裏的疑問，終于開口了。
“你有什麽急事麽？如果是因爲我而不接電話的話……我，會過意不去的。”她拿捏不好腔調，以至于說出的話存了幾分客套的疏遠。
她察覺到了，自然許莫深也明白。
空氣裏夾雜了冰冰點點的沉重，讓人胸口發悶。他的目光，直接而犀利的看着自己，她一時無措。
陸晴笙想解釋，可一張口，說話便是磕磕絆絆的，連不成完整的句子。“我的意思，不是想和你疏遠，我是想要你接電話，怕你耽誤什麽事情。我……”
她擰眉，低着頭盯着圓滑的桌面，心裏面有點着急。這冷戰後的主動，卻是連話都說不好了。
“我這樣說……”
“笙笙。我知道。”許莫深伸手握住她的手，她手心裏冒了汗，他有幾分意外，眉頭隻是微微的皺了一下。“我知道你要說什麽，電話不重要，是他們想要看看你的照片。”
陸晴笙沒有将他的這句話聽進去。因爲手心有汗，她緊張的想要抽離，想要冷靜冷靜，無奈他抓的很緊。
“我手心有汗。”她鼻音很重。
“嗯，然後呢？”許莫深挑起尾音，那個腔調和配音腔似了十成。
她，沒有抵抗力了。
小聲說，“沒有然後，就是有汗。”
“因爲有汗，所以不想讓我握你的手，會覺得很不好意思？”他問出她心中的疑慮。
她颔首。
“笙笙，我和你是想要走下去走過我們的餘生。所以，不希望你對于我還保有拘謹，我們不是朋友而是戀人。甚至是像親人發展的，你明白嗎？”
許莫深看着她糾結的小表情，反而更加握緊了她的手，“笙笙，我從來不會随随便便抓住女人的手，除了母親，小姨和小雨，就隻有你。我說過，一旦牽住你的手，就會一直走下去。除非你要放手，而我挽留不住。”
陸晴笙擡起頭看着他的表情，那墨色的眸子像是要看穿她所有的心事一樣。心裏面的膽怯，糾結，猶豫全被許莫深看了去。
她是不是在他面前，早就像一張白紙一樣透澈呢？
陸晴笙咬唇，腦子很亂。
“對不起，我不是不信任你，也不想放開你的手。我……我很怕，我是覺得我們彼此了解的太少，今天就因爲我在講華妍的事情結果就引起冷戰了。其實我也不是很八卦的人，隻是想和你說說話，想和你分享我的每一個感受，想要知道你在想什麽。”
“我知道。”許莫深凝着她的眼睛，唇邊掀動一絲淡淡的笑。
陸晴笙着急了，她用另一隻手擺了擺，“我不是這個意思，或者說就是這樣的。我要的不是你的一句我知道，然後就再無下文了。”
她想要他和自己聊，可是想到許莫深在車裏面說的話，他隻在乎她，她就覺得這聊天根本聊不下去。
她覺得自己表達也失控了，抽了抽鼻子，站起身來，“你送我回電台吧，我整理一下稿子，快要到直播的時間了。”
許莫深也跟着站起身來，但他仍緊緊的握着她的手，大步繞到她面前，低頭看着她。
“我不能保證什麽。笙笙。”突入其來的一句話，沒頭沒尾，卻是回答她之前的問題。
她努了努唇，幾乎沒有什麽力氣和他說話，但還是努力的，提着氣說，“好，我知道了。送我去電台。”
又是一路無話。
臨下車前，許莫深說，“你下班後我送你回家，我會給叔叔打電話不讓他來接你的。”
她嗯了一聲，轉身朝電台走去。
心裏面很亂，心也累。
怎麽會成這樣呢？明明高高興興的和許莫深出來吃飯，明明知道他是漠輕寒，可是自己竟然會使小性子。
“是磨合期到了麽，過了熱戀期，然後就開始挑對方的毛病。當初喜歡的成了現在拒絕喜歡的？”她站在電梯門前自言自語。
“這是在背台本麽？”一道溫厚的嗓音響起。
她偏過臉，陳生一臉笑意的看着她，緩緩踱着步子靠近，調侃她：“看來本季度最努力女主播應該非你莫屬了。”
她輕輕搖頭，“要是台本就好了，這樣還能找到辦法解決，畢竟旁觀者清不是麽？”
“也不能這樣說。雖說當局者迷，其實有時候隻是自己不願意去想不願意承認一些事實罷了。”陳生不以爲然。
陳生看着她眉頭緊皺，神情惆怅的模樣，挑了挑眉，“第一次看到你有這樣的表情，怎麽，感情出問題了？”
陸晴笙深深呼了一口氣，聳肩，“我不知道是不是，可能是我自己的問題吧，要求太多了。”
電梯來了，兩人進去之後，陳生問她，“說說，看看我這個過來人能不能幫你排憂解難。”
陸晴笙勉強擠出一絲笑來，“也沒什麽的，就是覺得兩個人沒什麽共同語言的時候，比較難受人。一個人在說，然後另一個人說知道了，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就覺得……”
“就覺得自己自說自演沒人能懂，憋的慌？”陳生眼睛裏砸滿了笑意，看着陸晴笙驚訝的表情，無奈的搖了搖頭，伸手拍上陸晴笙的肩膀，“你啊，到底還是小女生。”
“這和我是小女生有什麽關系啊？”陸晴笙不明白，她撅着嘴，看起來很像那種高貴冷豔的貓賣萌的時候，眼睛特别的亮。
“因爲年齡小，缺乏安全感，就會想要把心事一股腦的說給你喜歡的人聽。但是呢，得不到回應就覺得自己特别孤單。其實不然，對方一句我知道了，說明他真的在聽，而他注意的隻是你的感受，至于故事裏的人，都不見了。在乎你和回答你的問題，年齡小經驗不足，往往會注意後者。”
“你自己想想看，你是不是屬于後者？”
她看着陳生，仔細思索一番，倒真的很吻合陳生所言。她确實更注重回答問題這一點，所以也是她爲什麽在許莫深問他“你懂麽”的時候，沒有說話。
“那如果成熟一點會怎麽做呢？以前我會不管對方怎麽樣都全盤接受，還會覺得很有趣，可現在就不了。”她本來不想麻煩陳生的，畢竟覺得關系不是太近，會有所隔閡也會叨擾到陳生。
可是聊着聊着，發現真的豁然開朗了，陳生的回答和傾聽，真的讓她心裏面晴朗了許多。
“如果成熟點，就不會在意太多細節。不是有那麽一句話麽，隻要你在我就心安？”陳生笑着抽回自己的手，指了指外面，“呆在電梯裏說話，占着電梯别人怎麽坐？”
陸晴笙吐了吐舌頭，兩人從電梯裏出來沒走幾步路，她就迫不及待的等陳生繼續說。
“想要全盤接受一個人，得有耐心和毅力。在相處的過程中可能會有感到麻煩的時候，會有疲憊。這些都很正常，你們小女生的情緒比較多，我隻能解釋到這裏了。”
陳生送陸晴笙到播音室門口，“現在還迷茫麽，要是還迷茫，今晚就少接點熱線電話，萬一誤導了聽衆朋友……我估計啊，下周一去整理意見箱的時候，你的名字可能要畫不少正字了。”
知道陳生在調侃她，她聳聳肩，附和道，“沒辦法，我有時候就是比較能惹麻煩，還請陳台多擔待。”
和陳生這麽一聊，心裏面輕松不少。想一想，剛剛可能真的是突然間就有小情緒了，然後深陷情緒而不自知。
摸出手機給許莫深發短信，摁亮屏幕之後，忽然又摁滅。她小跑着到大廳的窗戶邊，推開窗戶探頭往下看。電台大門正對着的位置，十米開外，許莫深的黑色賓利正安安靜靜的在那裏停着。
陸晴笙抿着唇，眼睛裏似有淚花閃過。她隻是忽然覺得許莫深那樣什麽都不愛說的人，往往更喜歡用實際行動表達，會堅持自我。沒想到，他真的在樓下等自己。或許，還在等着聽她的節目。
她握緊了手機，轉身朝着播音室走去。
“各位聽衆晚上好，這裏是城市電台的《傾聽》，我是你們的傾聽者，小陸。”
她勾起唇角，深深吸了一口氣，笑着說，“即便是入了夜，我好像依舊能夠聞到春暖花開的味道，那種淡淡的梨花味。”
她繪聲繪色的講着梨花，切入到最近以梨花爲主題的一部廣播劇，是時光社團最近籌備的，據說讓漠輕寒配男主。故事講的是古風仙氣十足的梨花妖和捉妖道長的戀愛，相愛相殺好不精彩。
講到激動處，她笑着說，“某道長那麽高貴冷豔，也難爲了梨花妖，愛的這麽辛苦。不過呢，梨花妖到底有沒有能夠氣的道長說不出話的時候呢，我們期待着廣播劇的上映，期待漠輕寒漠大的嗓音。然後個人小小私心，說一句。”
……
“漠大，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祝福。”
屏幕上跳動的黃綠色，在黑暗的車廂内成爲唯一的光亮。許莫深勾了勾嘴唇，拿手機撥了114。
“喂，你好，我想問一下城市電台《傾情》節目的熱線電話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