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夜色裏,一輛黑色的奔馳在高速公路上疾馳。[燃^文^書庫][]道路兩旁,樹影婆娑,東方還未泛出魚肚白。
車子裏,陸晴笙在副駕駛座上一邊打着瞌睡一邊啃着面包,眼角因打哈欠而餘出眼淚。
他們淩晨三點半就從家裏出發了,起的太早,隻拿了便于攜帶的面包。吃了兩口隻覺得太困,雙手捧着面包,一副随時都能睡着的模樣。
昨晚,她咨詢過母親的意見,母親說既然是奔着結婚談戀愛的,那麽趁着過年見一下許莫深的父母沒有什麽不好,隻是禮數一定得周到,畢竟許莫深的家庭比較傳統。
得知許莫深的父親愛茶,當晚,陸淺川便打電話派人送來吳裕泰茶莊的茶,普洱和午子仙毫。陸淺川有許多珍藏的好酒,隻可惜許莫深父親愛茶不愛酒,隻好作罷。
“笙笙,困就睡一會兒。”許莫深偏過臉看了一眼陸晴笙,她一直在打瞌睡,想必昨晚沒怎麽睡覺。
“不睡,我陪着你。我要是睡了,萬一你也困了怎麽辦?”她笑眯眯的側過臉看着許莫深。
“我經常在醫院值夜班,不會困的。你聽話。”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這樣說讓我覺得我還沒出學校大門,還是不谙世事的少女。你陪我說說話,就好了。”
“你要聽詩歌麽?昨天在客房裏看到了席慕蓉的詩詞選,我念幾首給你聽聽。”
“别。”她一聽許莫深念詩就容易犯困,許莫深這是故意的讓她睡覺。“你安靜就好,我放音樂。”
她點開許莫深車上的音響,調了一個音樂的頻道。
頻道裏播放的是鋼琴名曲《緻愛麗絲》,清麗悅耳的旋律飄揚在車子内,陸晴笙眯了眯眼睛,咬了口面包,打起精神陪許莫深。
天微亮之後,他們終于進入浙江省内,距離杭州不過一個半小時,和許莫深預計的時間剛剛好。
大年初三,依照習俗這一天是祭祖。他之所以挑這個時間帶陸晴笙來,就是想要對所有的人介紹陸晴笙,他既然認定她,那就是她了。
距離導航提示的路段,還有四公裏時,遭遇了嚴重的堵車,前方約四百米處發生了一場交通事故,還有一起暴力事件,經常正在處理,而救火車也在趕來的途中。他們的車不幸加入到了冗長的車隊裏。
旁邊的汽車打開了車窗,一個粗狂的男人不禁罵了句娘,“卧槽,老子緊趕慢趕,還是遇上這種事情!大過年的,開車都不能操點心麽,光記着在家操練、老娘們了麽?”
車裏有女人,一巴掌呼向這哥們,“說話注意點,大過年的還不講究,你這張嘴非得惹多少事?”
“老子、我,我行了吧。這不是急麽,去上墳晚了,咱家老頭子不得削死我啊。”
“急的又不是你一人,沒看見這麽多車都等着的麽。急急急,做什麽事都急!”
男人大喇喇的笑了兩聲,自己也覺得有點尴尬,點了根煙,吸了沒兩口,又趕緊掐滅,關了車窗。
那輛車沒有貼車膜,所以車裏的動作還是看的很清楚的。陸晴笙忍不住就看了兩眼,車内動作激烈堪比車震,當然,在高速公路上,車震還是不至于的。
許莫深偏過臉,見陸晴笙扭頭看着窗外,問她,“笙笙,在看什麽?”
聽到許莫深聲音的陸晴笙,臉就要充血了。
她總不能說是在看現場的激情戲吧?隻是,沒等她回許莫深的話,許莫深偏一下頭,自個兒就看見了那輛車的情形。
他挑着眉,似笑非笑的看着陸晴笙,也不說話。
陸晴笙咳嗽一聲,低頭摸口袋裏的手機,小聲說,“第一次見現場版的,沒有電影裏拍的唯美。當然了,電影裏的男女主角還是很養眼的。”
她這是說的什麽和什麽啊,欲蓋彌彰也不是這麽弄得,這是在越描越黑。
“他們應該貼車膜的,不然影響不好。而且這是高速公路,雖說前方堵車,萬一哪一會兒突然車就疏散了,他們還……沉浸其中無法自拔,容易出事故。這個題材很不錯,我會電台錄直播的時候一定要提一提,警醒大家。”
她欲哭無淚的替自己辯解,辯解完還覺得很有道理,就是不知道許莫深有沒有聽進去。
她平時那麽不關注這些個花邊新聞,也對别人的事情不感興趣,最近這是怎麽了?
大約是,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她在心底默默安慰自己。
等他們進入市區時,離預計的時間晚了很多。到達郊區的墓地後,和許莫深的家人乘坐的車擦了肩。
陸晴笙見許莫深沒了動靜,她輕輕推了推許莫深的肩,“莫深,怎麽了?”
許莫深收回目光,淡淡道,“沒什麽,我們去祭拜我的爺爺奶奶吧。”
這裏的氣候相對c市較爲潮濕,青石闆上長了不少苔藓,踩上去有些滑。許莫深拉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往上面走。
到了許莫深爺爺奶奶的墓碑前,陸晴笙看到了很多的祭祀品和花束,她大約猜出來了,許莫深剛才的異樣一定是知道家人已經來過了。她并不了解許莫深的家庭到底傳統到了哪一地步,但明白錯過了和家人一起祭祖,一定不好。
“爺爺奶奶,這是笙笙,我女朋友,也是我将來的妻子。今天,我把她帶來給你們看看。”許莫深淡定從容的說道,目光裏有幾分柔和。
她聽許莫深說話,許莫深小的時候爺爺奶奶很疼他,但是爺爺奶奶去世的太早,在許莫深六歲那年就雙雙出車禍逝世了。而許莫深後來的自閉,和爺爺奶奶離世也有一定的關系。
“爺爺奶奶,你們好,我是笙笙。”她恭恭敬敬的,随着許莫深一起,對着墓碑做了四次鞠躬。
——
從墓地出來,許莫深開車去了一家早餐店,點了兩份豆漿,兩個煮雞蛋和一份生煎。
許莫深吃飯的時候相對安靜,而她在大學裏養成了和樂小北邊吃邊聊的習慣。她說了兩句,許莫深隻是輕聲嗯,不做其他回答,她隻好把話咽在肚子裏,安靜的當一個美“男子”。
這頓飯吃下來,有點沉悶。
飯後,許莫深問陸晴笙,“笙笙,做好準備見我父母了嗎?”
“如果我說沒有呢?”她笑着反問他。剛剛不能說話,憋了好久,好不容易可以說話了,便想着逗逗他。
“我之前和你說過,我的家庭比較特殊,我的父親爲人比較嚴厲,但是對于書畫方面又相對慈和一些。母親是小學教師,她會很好相處的。”許莫深一本正經的同她講着怎麽和自己的家人相處,講的陸晴笙有點頭疼。
本來不覺得緊張,聽許莫深這麽一說,開始緊張了。準備輕松的和許莫深聊聊天,也被他這一番講解給打斷了。
“也就是說,你爸爸可能不會喜歡我,但是說不定你媽媽會喜歡我,是不是這個樣子?”
許莫深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陸晴笙笑了,“那還好啊,都說婆媳關系比較難處,你媽媽好相處就好。起碼我會做飯,可以和你媽媽一起切磋廚藝。平時來你家,做點吃的,這樣也能加印象分,對不對?”
“我們家的人不下廚房,我媽會做菜但是父親不喜歡她做這些。所以母親一般在家會沏茶,養花。可以讓我的母親教你插花的工藝。”
“哦。”
她有點小小的失落,原來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歡上得廳堂下的廚房的。
帶着緊張不安的小情緒,二十分鍾後,他們抵達了許莫深的家。
古聲古色的鼓樓标志性建築,帶着晚晴時期特有的風韻,曲水長廊,竹林溪水,庭院深深。
從長廊走過,擡頭便能看到精緻的燈籠,每一面都畫有彩繪,标準的八角燈籠。旁邊的屋子上有着彩色琉璃的窗戶,而木質窗棱上雕刻的紋理,光滑而精美,有着繪畫藝術上疊加重複美的感覺。
這裏的風格有點像是胡雪岩故居,但奢華程度不及胡雪岩故居,這裏的一草一木講究的是國畫國風美感,更具有藝術氣息。
“莫深,這裏真的是你家麽?”
許莫深偏過頭看她,自然而然的握住她的手,知道她心裏有幾分膽怯。“不用怕,我在。”
“我沒有害怕。”她口是心非的回答。
許莫深笑了,不拆穿她,帶着她去主庭院,父母休息待客的地方。
到了主庭院,隻有許母在。
許莫深把手裏的禮品拿給保姆,隻留下茶葉。
許母一身素雅的旗袍,肩上是同色系的披肩。見到許莫深和陸晴笙,笑着上前迎接。
“這姑娘就是笙笙啊,讓小雨在我耳邊念叨的快要出了繭子了。長得就是清秀可人,很讨喜。”
許母的聲音很軟很好聽,讓陸晴笙覺得很有親切感。她笑着,聲音也不由自主放柔了些,“阿姨好,阿姨看起來好漂亮好溫柔。”
許母同陸晴笙聊了幾句,許莫深問許母,“我父親在書房?”
“嗯,從墓地回來就去書房了。”許母的臉色變了變,笑着對陸晴笙說,“笙笙,你現在這裏嘗嘗我們杭州的茶點,阿姨和莫深有電話要說。”
陸晴笙笑着點頭,并未品嘗那些茶點。她有些拘謹的坐着,雙手放在膝蓋上,端端正正的。
許莫深随許母去了裏間,許母進去之後,臉色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