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一百六


【晉紀二十八】起旃蒙作噩,盡柔兆閹茂,凡二年。

烈宗孝武皇帝中之上太元十年(乙酉,公元三八五年)

春,正月,秦王堅朝飨群臣,時長安饑,人相食,諸将歸,吐肉以飼妻子。

慕容沖即皇帝位于阿房,改元更始。沖有自得之志,賞罰任情。慕容盛年十三,謂慕容柔曰:“夫十人之長,亦須才過九人,然後得安。今中山王才逮人,功未有成,而驕汰已甚,殆難濟乎!”

後秦王苌留諸将攻新平,自引兵擊安定,擒秦安西将軍勃海公珍,嶺北諸城悉降之。

甲寅,秦王堅與西燕主沖戰于仇班渠,大破之。乙卯,戰于雀桑,又破之。甲子,戰于白渠,秦兵大敗。西燕兵圍秦王堅,殿中将軍鄧邁等力戰卻之,堅乃得免。壬申,沖遣尚書令高蓋夜襲長安,入其南城,左将軍窦沖、前禁将軍李辯等擊破之,斬首八百級,分其屍而食之。乙亥,高蓋引兵攻渭北諸壘,太子宏與戰于成貳壁,大破之,斬首三萬。燕帶方王佐與甯朔将軍平規共攻薊,王永兵屢敗。二月,永使宋敞燒和龍及薊城宮室,帥衆三萬奔壺關;佐等入薊。

慕容農引兵會慕容麟于中山,與共攻翟真。麟、農先帥數千騎至承營,觀察形勢。翟真望見,陳兵而出。諸将欲退,農曰:“丁零非不勁勇,而翟真懦弱,今簡精銳,望真所在而沖之,真走,衆必散矣,乃邀門而蹙之,可盡殺也。”使骁騎将軍慕容國帥百馀騎沖之,真走,其衆争門,自相蹈藉,死者太半;遂拔承營外郭。

癸未,秦王堅與西燕主沖戰于城西,大破之,追奔至阿城。諸将請乘勝入城,堅恐爲沖所掩,引兵還。

乙酉,秦益州刺史王廣以蜀人江陽太守李丕爲益州刺史,守成都。己醜,廣帥所部奔還隴西,依其兄秦州刺史統,蜀人随之者三萬馀人。

劉牢之至枋頭。楊膺、姜讓謀洩,長樂公丕收殺之。牢之聞之,盤桓不進。

秦平原悼公晖數爲西燕主沖所敗,秦王堅讓之曰:“汝,吾之才子也,擁大衆與白虜小兒戰,而屢敗,何用生爲!”三月,晖憤恚自殺。前禁将軍李辯、都水使者隴西彭和正恐長安不守,召集西州人屯于韭園;堅召之,不至。

西燕主沖攻秦高陽愍公方于骊山,殺之,執秦尚書韋鍾,以其子謙爲馮翊太守,使招集三輔之民。馮诩壘主邵安民等責謙曰:“君雍州望族,今乃從賊,與之爲不忠不義,何面目以行于世乎?”謙以告鍾,鍾自殺,謙來奔。秦左将軍苟池、右将軍俱石子與西燕主沖戰于骊山,兵敗。西燕将軍慕容永斬苟池,俱石子奔鄴。永,廆弟運之孫;石子,難之弟也。秦王堅遣領軍将軍楊定擊沖,大破之,虜鮮卑萬馀人而還,悉坑之。定,佛奴之孫,堅之婿也。

荥陽人鄭燮以郡來降。

燕王垂攻鄴,久不下,将北詣冀州,乃命撫軍大将軍麟屯信都,樂浪王溫屯中山,召骠騎大将軍農還鄴;于是遠近聞之,以燕爲不振,頗懷去就。

農至高邑,遣從事中郎眭邃近出,違期不還。長史張攀言于農曰:“邃目下參佐,敢欺罔不還,請回軍計之。”農不應,敕備假版,以邃爲高陽太守,參佐家在趙北者,悉假署遣歸。凡舉補太守三人,長史二十馀人,退謂攀曰:“君所見殊誤,當今豈可自相魚肉!俟吾北還,邃等自當迎于道左,君但觀之。”

樂浪王溫在中山,兵力甚弱,丁零四布,分據諸城。溫謂諸将曰:“以吾之衆,攻則不足,守則有馀。骠騎、撫軍,首尾連兵,會須滅賊,但應聚糧厲兵以俟時耳。”于是撫舊招新,勸課農桑,民歸附者相繼,郡縣壁壘争送軍糧,倉庫充溢。翟真夜襲中山,溫擊破之,自是不敢複至。溫乃遣兵一萬運糧以饷垂,且營中山宮室。

劉牢之攻燕黎陽太守劉撫于孫就栅,燕王垂留慕容農守鄴圍,自引兵救之。秦長樂公丕聞之,出兵乘虛夜襲燕營,農擊敗之。劉牢之與垂戰,不勝,退屯黎陽。垂複還鄴。

呂光以龜茲饒樂,欲留居之。天竺沙門鸠摩羅什謂光曰:“此兇亡之地,不足留也。将軍但東歸,中道自有福地可居。”光乃大飨将士,議進止,衆皆欲還。乃以駝二萬馀頭載外國珍寶奇玩,驅駿馬萬馀匹而還。

夏,四月,劉牢之進兵至鄴。燕王垂逆戰而敗;遂撤圍,退屯新城;乙卯,自新城北遁。牢之不告秦長樂公丕,即引兵追之。丕聞之,發兵繼進。庚申,牢之追及垂于董唐淵。垂曰:“秦、晉瓦合,相待爲強。一勝則俱豪,一失則俱潰,非同心也。今兩軍相繼,勢既未合,宜急擊之。”牢之軍疾趨二百裏,至五橋澤,争燕辎重;垂邀擊,大破之。斬首數千級。牢之單馬走,會秦救至,得免。

燕冠軍将軍宜都王鳳每戰,奮不顧身。前後大小二百五十七戰,未嘗無功。垂戒之曰:“今大業甫濟,汝當先自愛!”使爲車騎将軍德之副,以抑其銳。

鄴中饑甚,秦長樂公丕帥衆就晉谷于枋頭。劉牢之入屯鄴城,收集亡散,兵複少振;坐軍敗,征還。

燕、秦相持經年,幽、冀大饑,人相食,邑落蕭條。燕之軍士多餓死,燕王垂禁民養蠶,以桑椹爲軍糧。

垂将北趣中山,以骠騎大将軍農爲前驅,前所假授吏眭邃等皆來迎候,上下如初,李乃服農之智略。

會稽王道子好專權,複爲奸谄者所構扇,與太保安有隙。安欲避之,會秦王堅來求救,安乃請自将救之。壬戌,出鎮廣陵之步丘,築壘曰新城而居之。

蜀郡太守任權攻拔成都,斬秦益州刺史李丕,複取益州。

新平糧竭矢盡,外救不至。後秦王苌使人謂苟輔曰:“吾方以義取天下,豈仇忠臣邪!卿但帥城中之人還長安,吾正欲得此城耳。”輔以爲然,帥民五千口出城。苌圍而坑之,男女無遺,獨馮傑子終得脫,奔長安。秦王堅追贈輔等官爵,皆谥曰節愍侯;以終爲新平太守。

翟真自承營徙屯行唐,真司馬鮮于乞殺真及諸翟,自立爲趙王。營人共殺乞,立真從弟成爲主;其衆多降于燕。

五月,西燕主沖攻長安,秦王堅身自督戰,飛矢滿體,流血淋漓。沖縱兵暴掠,關中士民流散,道路斷絕,千裏無煙。有堡壁三十馀,推平遠将軍趙敖爲主,相與結盟,冒難遣兵糧助堅,多爲西燕兵所殺。堅謂之曰:“聞來者率不善達,此誠忠臣之義。然今寇難殷繁,非一人之力所能濟也。徒相随入虎口,何益?汝曹宜爲國自愛,畜糧厲兵,以俟天時,庶幾善不終否,有時而泰也!”

三輔之民爲沖所略者,遣人密告堅,請遣兵攻沖,欲縱火爲内應。堅曰:“甚哀諸卿忠誠!然吾猛士如虎豹,利兵如霜雪,困于烏合之虜,豈非天乎?恐徒使諸卿坐自夷滅,吾不忍也!”其人固請不已,乃遣七百騎赴之。沖營縱火者,反爲風火所燒,其得免者什一二;堅祭而哭之。

衛将軍楊定與沖戰于城西,爲沖所擒。定,秦之骁将也。堅大懼,以谶書雲“帝出五将久長得”,乃留太子宏守長安,謂之曰:“天其或者欲導予出外。汝善守城,勿與賊争利,吾當出隴收兵運糧以給汝。”遂帥騎數百與張夫人及中山公诜、二女寶、錦出奔五将山,宣告州郡,期以孟冬救長安。堅過襲韭園,李辯奔燕,彭和正慚,自殺。

閏月,以廣州刺史羅友爲益州刺史,鎮成都。

庚戌,燕王垂至常山,圍翟成于行唐。命帶方王佐鎮龍城。六月,高句麗寇遼東,佐遣司馬郝景将兵救之,爲高句麗所敗,高句麗遂陷遼東、玄菟。

秦太子宏不能守長安,将數千騎與母、妻、宗室西奔下辨;百官逃散,司隸校尉權翼等數百人奔後秦。西燕主沖入據長安,縱兵大掠,死者不可勝計。

秋,七月,旱,饑,井皆竭。

後秦王苌自故縣如新平。

秦王堅至五将山,後秦王苌遣骁騎将軍吳忠帥騎圍之。秦兵皆散走,獨侍禦十數人在側,堅神色自若,坐而待之,召宰人進食。俄而忠至,執之,送詣新平,幽于别室。太子宏至下辨,南秦州刺史楊璧拒之。璧妻,堅之女順陽公主也,棄其夫從宏。宏奔武都,投氐豪強熙,假道來奔,诏處之江州。

長樂公丕帥衆三萬自枋頭将歸鄴城,龍骧将軍檀玄擊之,戰于谷口,玄兵敗,丕複入鄴城。

燕建節将軍馀岩叛,自武邑北趣幽州。燕王垂馳使敕幽州将平規曰:“固守勿戰,俟吾破丁零自讨之。”規出戰,爲岩所敗。岩入薊,掠千馀戶而去,遂據令支。癸酉,翟成長史鮮于得斬成出降;垂屠行唐,盡坑成衆。

太保安有疾,求還,诏許之;八月;安至建康。

甲午,大赦。丁酉,建昌文靖公謝安薨。诏加殊禮,如大司馬溫故事。庚子,以司徒琅邪王道子領揚州刺史、錄尚書、都督中外諸軍事,以尚書令謝石爲衛将軍。

後秦王苌使求傳國玺于秦王堅曰:“苌次應曆數,可以爲惠。”堅瞋目叱之曰:“小羌敢逼天子,五胡次序,無汝羌名。玺已送晉,不可得也!”苌複遣右司馬尹緯說堅,求爲禅代;堅曰:“禅代,聖賢之事。姚苌叛賊,何得爲之!”堅與緯語,問緯:“在朕朝何官?”緯曰:“尚書令史”。堅歎曰:“卿,王景略爲俦,宰相才也,而朕不知卿,宜其亡也!”堅自以平生遇苌有恩,尤忿之,數罵苌求死,謂張夫人曰:“豈可令羌奴辱吾兒。”乃先殺寶、錦。辛醜,苌遣人缢堅于新平佛寺,張夫人、中山公诜皆自殺,後秦将士皆爲之哀恸。苌欲隐其名,谥堅曰壯烈天王。臣光曰:論者皆以爲秦王堅之亡,由不殺慕容垂、姚苌故也,臣獨以爲不然。許劭謂魏武帝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使堅治國無失其道,則垂、苌皆秦之能臣也,烏能爲亂哉!堅之所以亡,由驟勝而驕故也。魏文侯問李克吳之所以亡,對曰:“數戰數勝。”文侯曰:“數戰數勝,國之福也,何故亡?”對曰:“數戰則民疲,數勝則主驕,以驕主禦疲民,未有不亡者也。”秦王堅似之矣。

長樂公丕在鄴,将西赴長安,幽州刺史王永在壺關,遣使招丕,丕乃帥鄴中男女六萬馀口西如潞川,骠騎将軍張蚝、并州刺史王騰迎之入晉陽。王永留平州刺史苻沖守壺關,自帥騎一萬會丕于晉陽。丕始知長安不守,堅已死,乃發喪,即皇帝位。追谥堅曰宣昭皇帝,廟号世祖,大赦,改元大安。

燕主垂以魯王和爲南中郎将,鎮鄴。遣慕容農出蠮螉塞,曆凡城,趣龍城,會兵讨馀岩,慕容麟、慕容隆自信都徇勃海、清河。麟擊勃海太守封懿,執之,因屯曆口。懿,放之子也。

鮮卑劉頭眷擊破賀蘭部于善無,又破柔然于意親山。頭眷子羅辰言于頭眷曰:“比來行兵,所向無敵。然心腹之疾,願早圖之!”頭眷曰:“誰也?”羅辰曰:“從兄顯,忍人也,必将爲亂。”頭眷不聽。顯,庫仁之子也。頃之,顯果殺頭眷自立。又将殺拓跋珪,顯弟亢泥妻,珪之姑也,以告珪母賀氏。顯謀主梁六眷,代王什翼犍之甥也,亦使其部人穆崇、奚牧密告珪,且以其愛妻、駿馬付崇曰:“事洩,當以此自明。”賀氏夜飲顯酒,令醉,使珪陰與舊臣長孫犍、元他、羅結輕騎亡去。向晨,賀氏故驚廄中群馬,使顯起視之。賀氏哭曰:“吾子适在此,今皆不見,汝等誰殺之邪?”顯以故不急追。珪遂奔賀蘭部,依其舅賀讷,讷驚喜曰:“複國之後,當念老臣!”珪笑曰:“誠如舅言,不敢忘也。”顯疑梁六眷洩其謀,将囚之。穆崇宣言曰:“六眷不顧恩義,助顯爲逆,我掠得其妻馬,足以解忿。”顯乃舍之。

賀氏從弟外朝大人賀悅舉所部以奉珪。顯怒,将殺賀氏,賀氏奔亢泥家,匿神車中三日,亢泥舉家爲之請,乃得免。

故南部大人長孫嵩帥所部七百馀家叛顯,将奔五原。時拓跋寔君之子渥亦聚衆自立,嵩欲歸之;烏渥謂嵩曰:“逆父之子,不足從也。不如歸珪。”嵩從之。久之,劉顯所部有亂,故中部大人庾和辰奉賀氏奔珪。

賀讷弟染幹以珪得衆心,忌之,使其黨侯引七突殺珪;代人尉古真知之,以告珪,侯引七突不敢發。染幹疑古真洩其謀,執而訊之,以兩車軸夾其頭,傷一目,不伏,乃免之。染幹遂舉兵圍珪;賀氏出謂染幹曰:“汝等欲于何置我,而殺吾子乎!”染幹慚而去。

九月,秦主丕以張蚝爲侍中、司空,王永爲侍中、都督中外諸軍事、車騎大将軍、尚書令,王騰爲中軍大将軍、司隸校尉,苻沖爲尚書左仆射,封西平王;又以左長史楊輔爲右仆射,右長史王亮爲護軍将軍;立妃楊氏爲皇後,子甯爲皇太子,壽爲長樂王,锵爲平原王,懿爲勃海王,昶爲濟北王。

呂光自龜茲還至宜禾,秦涼州刺史梁熙謀閉境拒之。高昌太守楊翰言于熙曰:“呂光新破西域,兵強氣銳,聞中原喪亂,必有異圖。河西地方萬裏,帶甲十萬,足以自保。若光出流沙,其勢難敵。高梧谷口險阻之要,宜先守之而奪其水;波既窮渴,可以坐制。如以爲遠,伊吾關亦可拒也。度此二厄,雖有子房之策,無所施矣!”熙弗聽。美水令犍爲張統謂熙曰:“今關中大亂,京師存亡不可知。呂光之來,其志難測,将軍何以拒之?”熙曰:“憂之,未知所出。”統曰:“光智略過人,今擁思歸之士,乘戰勝之氣,其鋒未易當也。将軍世受大恩,忠誠夙著;立勳王室,宜在今日!行唐公洛,上之從弟,勇冠一時,爲将軍計,莫若奉爲盟主以收衆望,推忠義以帥群豪,則光雖至,不敢有異心也。資其精銳,東兼毛興,連王統、楊璧,合四州之衆,掃兇逆,甯王室,此桓、文之舉也。”熙又弗聽,殺洛于西海。

光聞楊翰之謀,懼,不敢進。杜進曰:“梁熙文雅有馀,機鑒不足,終不能用翰之謀,不足憂也。宜及其上下離心,速進以取之。”光從之。進至高昌,楊翰以郡迎降。至玉門,熙移檄責光擅命還師,以子胤爲鷹揚将軍,與振威将軍南安姚皓、别駕衛翰帥衆五萬拒光于酒泉。敦煌太守姚靜、晉昌太守李純以郡降光。光報檄涼州,責熙無赴難之志,五遏歸國之衆;遣彭晁、杜進、姜飛爲前鋒,與胤戰于安彌,大破擒之。于是四山胡、夷皆附于光。武威太守彭濟執熙以降,光殺之。光入姑臧,自領涼州刺史,表杜進爲武威太守,自馀将佐,各受職位。涼州郡縣皆降于光,獨酒泉太守宋皓、西郡太守索泮城守不下。光攻而執之,讓泮曰:“吾受诏平西域,而梁熙絕我歸路,此朝廷之罪人,卿何爲附之?”泮曰:“将軍受诏平西域,不受诏亂涼州,梁公何罪而将軍殺之?泮但苦力不足,不能報君父之仇耳,豈肯如逆氐彭濟之所爲乎!主滅臣死,固其常也。”光殺泮及皓。

主簿尉祐,奸佞傾險,與彭濟同執熙,光寵信之。祐谮殺名士姚皓等十馀人,涼州人由是不悅。光以祐爲金城太守,祐至允吾,襲據其城以叛;姜飛擊破之,祐奔據興城。

乞伏國仁自稱大都督、大将軍、單于,領秦、河二州牧,改元建義,以乙旃童泥爲左相,屋引出支爲右相,獨孤匹蹄爲左輔,武群勇士爲右輔,弟乾歸爲上将軍,分其地置武城等十二郡,築勇士城而都之。

秦尚書令魏昌公纂自關中奔晉陽;秦主丕拜纂太尉,封東海王。

冬,十月,西燕主沖遣尚書令高蓋帥衆五萬伐後秦,戰于新平南,蓋大敗,降于後秦。初,蓋以楊定爲子,及蓋敗,定亡奔隴右,複收集其舊衆。

苻定、苻紹、苻谟、苻亮聞秦主丕即位,皆自河北遣使謝罪。中山太守王兗,本新平氐也,固守博陵,爲秦拒燕。十一月,丕以兗爲平州刺史,定爲冀州牧,紹爲冀州都督,谟爲幽州牧,亮爲幽、平二州都督,并進郡公。左将軍窦沖據茲川,有衆數萬,與秦州刺史王統、河州刺史毛興、益州刺史王廣、南秦州刺史楊璧、衛将軍楊定皆自隴右遣使邀丕,共擊後秦。丕以定爲雍州牧,沖爲梁州牧,加統鎮西大将軍,興車騎大将軍。璧征南大将軍,并開府儀同三司,加廣安西将軍,皆進位州牧。

楊定尋徙治曆城,置儲蓄于百頃,自稱龍骧将軍、仇池公,遣使來稱籓;诏因其所号假之。其後又取天水、略陽之地,自稱秦州刺史、隴西王。

繹幕人蔡匡據城以叛燕,燕慕容麟、慕容隆共攻之。泰山太守任泰潛師救匡,至匡壘南八裏,燕人乃覺之。諸将以匡未下而外敵奄至,甚患之。隆曰:“匡恃外救,故不時下。今計泰之兵不過數千人,及其未合,擊之,泰敗,匡自降矣。”乃釋匡擊泰,大破之,斬首千馀級。匡遂降,燕王垂殺之,且屠其壘。

慕容農至龍城,休士馬十馀日。諸将皆曰:“殿下之來,取道甚速,今至此。久留不進,何也?”農曰:“吾來速者,恐馀岩過山鈔盜,侵擾良民耳。岩才不逾人,诳誘饑兒,烏集爲群,非有綱紀。吾已扼其喉,久将離散,無能爲也。今此田善熟,未收而行,徒自耗損;當俟收畢,往則枭之,亦不出旬日耳。”頃之,農将步騎三萬至令支,岩衆震駭,稍稍逾城歸農。岩計窮出降,農斬之。進擊高句麗,複遼東、玄菟二郡。還至龍城上,上疏請繕修陵廟。燕王垂以農爲使持節、都督幽、平二州、北狄諸軍事、幽州牧,鎮龍城。徙平州刺史帶方王佐鎮平郭。農于是創立法制,事從寬簡,清刑獄,省賦役,勸課農桑,居民富贍,四方流民前後至者數萬口。先是幽、冀流民多入高句麗,農以骠騎司馬範陽龐淵爲遼東太守,招撫之。

慕容麟攻王兗于博陵,城中糧竭矢盡,功曹張猗逾城出,聚衆以應麟。兗臨城數之曰:“卿是秦民,吾是卿君,卿起兵應賊,自号‘義兵’,何名實之相違也?古人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門,卿母在城,棄而不顧,吾何有焉!今人取卿一切之功則可矣,甯能忘卿不忠不孝之事乎!不意中州禮義之邦,乃有如卿者也!”十二月,麟拔博陵,執兗及苻鑒,殺之。昌黎太守宋敞帥烏桓、索頭之衆救兗,不及而還。秦主丕以敞爲平州刺史。

燕王垂北如中山,謂諸将曰:“樂浪王招流散,實倉廪,外給軍糧,内營宮室,雖蕭何何以加之!”丙申,垂始定都中山。

秦苻定據信都以拒燕,燕王垂以從弟北地王精爲冀州刺史,将兵攻之。

拓跋珪從曾祖纥羅與其弟建及諸部大人,共請賀讷推珪爲主。

烈宗孝武皇帝中之上太元十一年(丙戌,公元三八六年)

春,正月,戊申,拓跋珪大會于牛川,即代王位,改元登國。以長孫嵩爲南部大人,叔孫普洛爲北部大人,分治其衆。以上谷張兗爲左長史,許謙爲右司馬,廣甯王建、代人和跋、叔孫建、庾嶽等爲外朝大人,奚牧爲治民長,皆掌宿衛及參軍國謀議。長孫道生、賀毘等侍從左右,出納教命。王建娶代王什翼犍之女;嶽,和辰之弟;道生,嵩之從子也。

燕王垂即皇帝位。

後秦王苌如安定。

南安秘宜帥羌、胡五萬馀人攻乞伏國仁,國仁将兵五千逆擊,大破之。宜奔還南安。

鮮于乞之殺翟真也,翟遼奔黎陽,黎陽太守滕恬之甚愛信之。恬之喜畋獵,不愛士卒,遼潛施奸惠以收從心。恬之南攻鹿鳴城,遼于後閉門拒之;恬之東奔鄄城,遼追執之,遂據黎陽。豫州刺史硃序遣将軍秦膺、童斌與淮、泗諸郡共讨之。

秦益州牧王廣自隴右引兵攻河州牧毛興于枹罕,興遣建節将軍衛平帥其宗人一千七百夜襲廣,大破之。二月,秦州牧王統遣兵助廣攻興,興嬰城自守。燕大赦,改元建興,置公卿尚書百官,繕宗廟、社稷。

西燕主沖樂在長安,且畏燕主垂強,不敢東歸,課農築室,爲久安之計,鮮卑鹹怨之。左将軍韓延因衆心不悅,攻沖,殺之,立沖将段随爲燕王,改元昌平。

初,張天錫之南奔也,秦長水校尉王穆匿其世子大豫,與俱奔河西,依秃發思複鞬,思複鞬送于魏安。魏安人焦松、齊肅、張濟等聚兵數千人迎大豫爲主,攻呂光昌松郡,拔之,執太守王世強。光使輔國将軍杜進擊之,進兵敗,大進豫逼姑臧。王穆谏曰:“光糧豐城固,甲兵精銳,逼之非利;不如席卷嶺西,砺兵積粟,然後東向與之争,不及期年,光可取也。”大豫不從,自号撫軍将軍、涼州牧,改元鳳凰,以王穆爲長史,傳檄郡縣,傳穆說谕嶺西諸郡,建康太守李隰、祁連都尉嚴純皆起兵應之,有衆三萬,保據楊塢。

代王珪徙居定襄之盛樂,務農息民,國人悅之。

三月,大赦。

泰山太守張願以郡叛,降翟遼。初,謝玄欲使硃序屯梁國,玄自屯彭城,以北固河上,西援洛陽。朝議以征役既久,欲令玄置戍而還。會翟遼、張願繼叛,北方騷動,玄謝罪,乞解職,诏慰谕,令還淮陰。

燕主垂追尊母蘭氏爲文昭皇後,欲遷文明段後,以蘭後配享太祖,诏百官議之,皆以爲當然。博士劉詳、董谧以爲:“堯母爲帝喾妃,位第三,不以貴陵姜原。明聖之道,以至公爲先;文昭後宜立别廟。”垂怒,逼之,詳、谧曰:“上所欲爲,無問于臣。臣案經奉禮,不敢有貳。”垂乃不複問諸儒,卒遷段後,以蘭後代之。又以景昭可足渾後傾覆社稷,追廢之;尊烈祖昭儀段氏爲景德皇後,配享列祖。

崔鴻曰:“齊桓公命諸侯無發妾爲妻。夫之于妻,猶不可以妾代之,況子而易其母乎?《春秋》所稱母以子貴者,君母既沒,得以妾母爲小君也;至于享祀宗廟,則成風終不得配莊公也。君父之所爲,臣子必習而效之,猶形聲之于影響也。寶之逼殺其母,由垂爲之漸也。堯、舜之讓,猶爲之、哙之禍,況違禮而縱私者乎?昔文姜得罪于桓公,《春秋》不之廢。可足渾氏雖有罪于前朝,然小君之禮成矣;垂以私憾廢之,又立兄妾之無子者,皆非禮也。

劉顯自善無南走馬邑,其族人奴真帥所部降于代。奴真有兄犍,先居賀蘭部,奴真言于代王珪,請召犍而以所部讓之;珪許之。犍既領部,遣弟去斤遺賀讷金馬。賀染幹謂去斤曰:“待汝兄弟厚,汝今領部,宜來從我。”去斤許之。奴真怒曰:“我祖父以來,世爲代忠臣,故我以部讓汝等,欲爲義也。今汝等無狀,乃謀叛國,義于何在!”遂殺犍及去斤。染幹聞之,引兵攻奴真,奴真奔代。珪遣使責染幹,染幹乃止。

西燕左仆射慕容恒、尚書慕容永襲段随,殺之;立宜都王子顗爲燕王,改元建明,帥鮮卑男女四十馀萬口去長安而東。恒弟護軍将軍韬,誘顗于臨晉,恒怒,舍韬去詠與武衛将軍刁雲帥衆攻韬。韬敗,奔恒營。恒立西燕主沖之子瑤爲帝,改元建平,谥沖曰威皇帝。衆皆去瑤奔永,永執瑤,殺之,立慕容泓子忠爲帝,改元建武。忠以永爲太尉,守尚書令,封河東公。永持法寬平,鮮卑安之。至聞喜,聞燕主垂已稱尊号,不敢進,築燕熙城而居之。

鮮卑既東,長安空虛。前荥陽太守高陵趙穀等招杏城盧水胡郝奴,帥戶四千入于長安,溫北皆應之,以穀爲丞相。扶風王穀有衆數千,保據馬嵬,奴遣弟多攻之。夏,四月,後秦王苌自安定伐之,渭奔漢中。苌執多而進,奴懼,請降,拜鎮北将軍、六谷大都督。

癸巳,以尚書仆射陸納爲左仆射,谯王恬爲右仆射。納,玩之子也。

毛興襲擊王廣,敗之,廣奔秦州;隴西鮮卑匹蘭執廣送後秦。興複欲攻王統于上邽,枹罕諸氐皆厭苦兵事,乃共殺興,推衛平爲河州刺史,遣使請命于秦。

燕主垂封其子農爲遼西王,麟爲趙王,隆爲高陽王。

代王珪改稱魏王。

張大豫自楊塢進屯姑臧城西,王穆及秃發思複鞬子奚于帥衆三萬屯于城南;呂光出擊,大破之,斬奚于等二萬馀級。

秦大赦,以衛平爲撫軍将軍、河州刺史,呂光爲車騎大将軍、涼州牧。使者皆沒于後秦,不能達。

燕主垂以範陽王德爲尚書令,太原王楷爲左仆射,樂浪王溫爲司隸校尉。

後秦王苌即皇帝位于長安,大赦,改元建初,國号大秦。追尊其父弋仲爲景元皇帝,立妻虵氏爲皇後,子興爲皇太子。置百官。苌與群臣宴,酒酣,言曰:“諸卿皆與朕北面秦朝,今忽爲君臣,得無恥乎!”趙遷曰:“天不恥以陛下爲子,臣等何恥爲臣!”苌大笑。

魏王珪東如陵石,護佛侯部帥侯辰、乙佛部帥代題皆叛走。諸将請追之,珪曰:“侯辰等累世服役,有罪且當忍之。方今國家草創,人情未壹,愚者固宜前卻,不足追也!”

六月,庚寅,以前輔國将軍楊亮爲雍州刺史,鎮衛山陵。荊州刺史桓石民遣将軍晏謙擊弘農,下之。初置湖、陝二戍。西燕刁雲等殺西燕主忠,推慕容永爲使持節、大都督中外諸軍事、大将軍、大單于、雍、秦、梁、涼四州牧、錄尚書事、河東王,稱籓于燕。

燕主垂遣太原王楷、趙王麟、陳留王紹、章武王宙攻秦苻定、苻紹、苻谟、苻亮等;楷先以書與之,爲陳禍福,定等皆降。垂封定等爲侯,曰:“以酬秦主之德。”

秦主丕以都督中外諸軍事、司徒、錄尚書事王永爲左丞相,太尉、東海王纂爲大司馬,司空張虵爲太尉,尚書令鹹陽徐義爲司空,司隸校尉王騰爲骠騎大将軍、儀同三司。永傳檄四方公侯、牧守、壘主、民豪,共讨姚苌、慕容垂,令各帥所統,以孟冬上旬會大駕于臨晉。于是天水姜延、馮翊寇明、河東王昭、新平張晏、京兆杜敏、扶風馬朗、建忠将軍、高平牧官都尉扶風王敏等鹹承檄起兵,各有衆數萬,遣使詣秦,丕皆就拜将軍、郡守,封列侯。冠軍将軍鄧景擁衆五千據彭池,與窦沖爲首尾,以擊後秦。丕以景爲京兆尹。景,羌之子也。

後秦主苌徙安定五千馀戶于長安。

秋,七月,秦平涼太守金熙、安定都尉沒弈幹與後秦左将軍姚方成戰于孫丘谷,方成兵敗。後秦主苌以其弟征虜将軍緒爲司隸校尉,鎮長安;自将至安定擊熙等,大破之。金熙本東胡之種;沒弈幹,鮮卑多蘭部帥也。

枹罕諸氐以衛平衰老,難爲成功,議廢之,而憚其宗強,累日不決。氐啖青謂諸将曰:“大事宜時定,不然,變生。諸君但請衛公爲會,觀我所爲。”會七夕大宴,青抽劍而前曰:“今天下大亂,吾曹休戚同之,非賢主不可以濟大事。衛公老,宜返初服以避賢路。狄道長苻登,雖王室疏屬,志略雄明,請共立之,以赴大駕。諸君有不同者,即下異議!”乃奮劍攘袂,将斬異己者。衆皆從之,莫敢仰視。于是推登爲使持節、都督隴右諸軍事、撫軍大将軍、雍、河二州牧、略陽公,帥衆五萬,東下隴,攻南安,拔之,馳使請命于秦。登,秦主丕族子也。

祕宜與莫侯悌眷帥其衆三萬馀戶降于乞伏國仁,國仁拜宜東秦州刺史,悌眷梁州刺史。

已酉,魏王珪還盛樂,代題複以部落來降,十馀日,又奔劉顯;珪使其孫倍斥代領其衆。劉顯弟肺泥帥衆降魏。

八月,燕主垂留太子寶守中山,以趙王麟爲尚書右仆射,錄留台。庚午,自帥範陽王德等南略地,使高陽王隆東徇平原。丁零鮮于乞保曲陽西山,聞垂南伐,出營望都,剽掠居民。趙王麟自出讨之,諸将皆曰:“殿下虛鎮遠征,萬一無功而返,虧損威重,不如遣諸将讨之。”麟曰:“乞聞大駕在外,無所畏忌,必不設備,一舉可取,不足憂也。”乃聲言至魯口,夜,回趣乞,比明,至其營;掩擊,擒之。翟遼寇谯,硃序擊走之。

秦主丕以苻登爲征西大将軍、開府儀同三司、南安王,持節、州牧、都督,皆因其所稱而授之。又以徐義爲右丞相。留王騰守晉陽,右仆射楊輔戍壺關,帥衆四萬,進屯平陽。

初,後秦主苌之弟碩德統所部羌居隴上,聞苌起兵,自稱征西将軍,聚衆于冀城以應之;以兄孫詳爲安遠将軍,據隴城,從孫訓爲安西将軍,據南安之赤亭,與秦秦州刺史王統相持。苌自安定引兵會碩德攻統,天水屠各、略陽羌胡應之者一萬馀戶,秦略陽太守王皮降之。

初,秦滅代,遷代王什翼犍少子窟咄于長安,從慕容永東徙,永以窟咄爲新興太守。劉顯遣其弟亢泥迎窟咄,以兵随之,逼魏南境,諸部騷動。魏王珪左右于桓等與部人謀執珪以應窟咄,幢将代人莫題等亦潛與窟咄交通。桓舅穆崇告之,珪誅桓等五人,莫題等七姓悉原不問。珪懼内難,北逾阻山,複依賀蘭部,遣外朝大人遼東安同求救于燕,燕主垂遣趙王麟救之。

九月,王統以秦州降于後秦。後秦主苌以姚碩德爲使持節、都督隴右諸軍事、秦州刺史,鎮上邽。

呂光得秦王堅兇問,舉軍缟素,谥曰文昭皇帝。冬,十月,大赦,改元大安。

西燕慕容永遣使詣秦主丕,求假道東歸。丕弗許,與永戰于襄陵,秦兵大敗,左丞相王永、衛大将軍俱石子皆死。初,東海王纂自長安來,麾下壯士三千馀人,丕忌之,既敗,懼爲纂所殺,帥騎數千南奔東垣,謀襲洛陽。揚威将軍馮該自陝邀擊之,殺丕,執其太子甯、長樂王壽送建康;诏赦不誅,以付苻宏。纂與其弟尚書永平侯師奴帥秦衆數萬走據杏城,其馀王公百官皆沒于永。永遂進據長子,即皇帝位,改元中興。将以秦後楊氏爲上夫人,楊氏引劍刺永,爲永所殺。

甲申,海西公弈薨于吳。

燕寺人吳深據清河反,燕主垂攻之,不克。

後秦主苌還安定。

秦南安王登既克南安,夷、夏歸之者三萬馀戶,遂進攻姚碩德于秦州,後秦主苌自往救之。登與苌戰于胡奴阜,大破之,斬首二萬馀級,将軍啖青射苌,中之。苌創重,走保上邽,姚碩德代之統衆。

燕趙王麟軍未至魏,拓跋窟咄稍前逼魏王珪,賀染幹侵魏北部以應之。魏衆驚擾,北部大人叔孫普洛亡奔劉衛辰。麟聞之,遽遣安同等歸。魏人知燕軍在近,衆心少安。窟咄進屯高柳,珪引兵與麟會擊之,窟咄大敗,奔劉衛辰,衛辰殺之。珪悉收其衆,以代人庫狄幹爲北部大人。麟引兵還中山。

劉衛辰居朔方,士馬甚盛。後秦主苌以衛辰爲大将軍、大單于、河西王、幽州牧,西燕主永以衛辰爲大将軍、朔州牧。

十一月,秦尚書寇遺奉勃海王懿、濟北王昶自杏城奔南安,南安王登發喪行服,谥秦主丕曰哀平皇帝。登議立懿爲主,衆曰:“勃海王雖先帝之子,然年在幼沖,未堪多難。今三虜窺觎,宜立長君,非大王不可。”登乃爲壇于隴東,即皇帝位,大赦,改元太初,大置百官。

慕容柔、慕容盛及盛弟會皆在長子,盛謂柔、會曰:“主上已中興幽、冀,東西未壹,吾屬居嫌疑之地,爲智爲愚,皆将不免。不若以時東歸,無爲坐待魚肉也。”遂相與亡歸燕。後歲馀,西燕主永悉誅燕主俊及燕主垂之子孫,男女無遺。

張大豫自西郡入臨洮,掠民五千馀戶,保據俱城。

十二月,呂光自稱使持節、侍中、中外大都督、督隴右、河西諸軍事、大将軍、涼州牧、酒泉公。

秦主登立世祖神主于軍中,載以辎軿,建黃旗青蓋,以虎贲三百人衛之,凡所欲爲,必啓主而後行。引兵五萬,東擊後秦,将士皆刻鉾、铠爲“死”“休”字;每戰以劍槊爲方圓大陣,知有厚薄,從中分配,故人自爲戰,所向無前。

初,長安之将敗也,中壘将軍徐嵩、屯騎校尉胡空各聚衆五千,結壘自固;既而受後秦官爵。後秦主苌以王禮葬秦主堅于二壘之間。及登至,嵩、空以衆降之。登拜嵩雍州刺史,空京兆尹,改葬堅以天子之禮。

乙酉,燕主垂攻吳深壘,拔之,深單馬走。垂進屯聊城之逢關陂。初,燕太子洗馬溫詳來奔,以爲濟北太守,屯東阿。燕主垂遣範陽王德、高陽王隆攻之,詳遣從弟攀守河南岸,子楷守碻磝以拒之。

燕主垂以魏王珪爲西單于,封上谷王,珪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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