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紀五十一】起著雍執徐,盡上章敦牂,凡三年。
孝靈皇帝下中平五年
春,正月,丁酉,赦天下。二月,有星孛于紫宮。
黃巾馀賊郭大等起于河西白波谷,寇太原、河東。
三月,屠各胡攻殺并州刺史張懿。
太常江夏劉焉見王室多故,建議以爲:“四方兵寇,由刺史威輕,既不能禁,且用非其人,以緻離叛。宜改置牧伯,選清名重臣以居其任。”焉内欲求交趾牧。侍中廣漢董扶私謂焉曰:“京師将亂,益州分野有天子氣。”焉乃更求益州。會益州刺史郤儉賦斂煩擾,謠言遠聞,而耿鄙、張懿皆爲盜所殺,朝廷遂從焉議,選列卿、尚書爲州牧,各以本秩居任。以焉爲益州牧,太仆黃琬爲豫州牧,宗正東海劉虞爲幽州牧。州任之重,自此而始。焉,魯恭王之後;虞,東海恭王之五世孫也。虞嘗爲幽州刺史,民夷懷其恩信,故用之。董扶及太倉令趙韪皆棄官,随焉入蜀。
诏發南匈奴兵配劉虞讨張純,單于羌渠遣左賢王将騎詣幽州。國人恐發兵無已,于是右部笈杪浞矗與屠各胡合,凡十馀萬人,攻殺羌渠。國人立其子右賢王于扶羅爲持至屍逐侯單于。
夏,四月,太尉曹嵩罷。
五月,以永樂少府南陽樊陵爲太尉;六月,罷。
益州賊馬相、趙祗等起兵綿竹,自号黃巾,殺刺史郤儉,進擊巴郡、犍爲,旬月之間,破壞三郡,有衆數萬,相自稱天子。州從事賈龍率吏民攻相等,數日破走,州界清靜。龍乃選吏卒迎劉焉。焉徙治綿竹,撫納離叛,務行寬惠,以收人心。
郡國七大水。
故太傅陳蕃子逸與術士襄楷會于冀州刺史王芬坐,楷曰:“天文不利宦者,黃門、常侍真族滅矣。”逸喜。芬曰:“若然者,芬願驅除!”因與豪傑轉相招合,上書言黑山賊攻劫郡縣,欲因以起兵。會帝欲北巡河間舊宅,芬等謀以兵徼劫,誅諸常侍、黃門,因廢帝,立合肥侯,以其謀告議郎曹操。操曰:“夫廢立之事,天下之至不祥也。古人有權成敗、計輕重而行之者,伊、霍是也。伊、霍皆懷至忠之誠,據宰輔之勢,因秉政之重,同衆人之欲,故能計從事立。今諸君徒見曩者之易,未睹當今之難,而造作非常,欲望必克,不亦危乎!”芬又呼平原華歆、陶丘洪共定計。洪欲行,歆止之曰:“夫廢立大事,伊、霍之所難。芬性疏而不武,此必無成。”洪乃止。會北方夜半有赤氣,東西竟天,太史上言:“北方有陰謀,不宜北行。”帝乃止。敕芬罷兵,俄而征之。芬懼,解印绶亡走,至平原,自殺。
秋,七月,以射聲校尉馬日磾爲太尉。日磾,融之族孫也。
八月,初置西園八校尉,以小黃門蹇碩爲上軍校尉,虎贲中郎将袁紹爲中軍校尉,屯騎校尉鮑鴻爲下軍校尉,議郎曹操爲典軍校尉,趙融爲助軍左校尉,馮芳爲助軍右校尉,谏議大夫夏牟爲左校尉,淳于瓊爲右校尉;皆統于蹇碩。帝自黃巾之起,留心戎事;碩壯健有武略,帝親任之,雖大将軍亦領屬焉。
九月,司徒許相罷;以司空丁宮爲司徒,光祿勳南陽劉弘爲司空。
以衛尉條侯董重爲票騎将軍。重,永樂太後兄子也。
冬,十月,青、徐黃巾複起,寇郡縣。
望氣者以爲京師當有大兵,兩宮流血。帝欲厭之,乃大發四方兵,講武于平樂觀下,起大壇,上建十二重華蓋,高十丈。壇東北爲小壇,複建九重華蓋,高九丈。列步騎數萬人,結營爲陳。甲子,帝親出臨軍,駐大華蓋下,大将軍進駐小華蓋下。帝躬擐甲、介馬,稱“無上将軍”,行陳三匝而還,以兵授進。帝問讨虜校尉蓋勳曰:“吾講武如是,何如?”對曰:“臣聞先王鞯緣虜還郾。今寇在遠而設近陳,不足以昭果毅,隻黩武耳!”帝曰:“善!恨見君晚,群臣初無是言也。”勳謂袁紹曰:“上甚聰明,但蔽于左右耳。”與紹謀共誅嬖幸,蹇碩懼,出勳爲京兆尹。十一月,王國圍陳倉。诏複拜皇甫嵩爲左将軍,督前将軍董卓,合兵四萬人以拒之。
張純與丘力居鈔略青、徐、幽、冀四州;诏騎都尉公孫瓚讨之。瓚與戰于屬國石門,純等大敗,棄妻子,逾塞走;悉得所略男女。瓚深入無繼,反爲丘力居等所圍于遼西管子城,二百馀日,糧盡衆潰,士卒死者什五六。
董卓謂皇甫嵩曰:“陳倉危急,請速救之。”嵩曰:“不然。百戰百勝,不如不戰而屈人兵。陳倉雖小,城守固備,未易可拔。王國雖強,攻陳倉不下,其衆必疲,疲而擊之,全勝之道也,将何救焉!”國攻陳倉八十馀日,不拔。
孝靈皇帝下中平六年
春,二月,國衆疲敝,解圍去,皇甫嵩進兵擊之。董卓曰:“不可。兵法,窮寇勿迫,歸衆勿追。”嵩曰:“不然。前吾不擊,避其銳也;今而擊之,待其衰也;所擊疲師,非歸衆也;國衆且走,莫有鬥志,以整擊亂,非窮寇也。”遂獨進擊之,使卓爲後拒,連戰,大破之,斬首萬馀級。卓大慚恨,由是與嵩有隙。韓遂等共廢王國,而劫故信都令漢陽閻忠使督統諸部。忠病死,遂等稍争權利,更相殺害,由是寝衰。
幽州牧劉虞到部,遣使至鮮卑中,告以利害,責使送張舉、張純首,厚加購嘗。丘力居等聞虞至,喜,各遣譯自歸。舉、純走出塞,馀皆降散。虞上罷諸屯兵,但留降虜校尉公孫瓚,将步騎萬人屯右北平。三月,張純客王政殺純,送首詣虞。公孫瓚志欲掃滅烏桓,而虞欲以恩信招降,由是與瓚有隙。
夏,四月,丙子朔,日有食之。
太尉馬日磾免;遣使即拜幽州牧劉虞爲太尉,封容丘侯。
蹇碩忌大将軍進,與諸常侍共說帝遣進西擊韓遂;帝從之。進陰知其謀,奏遣袁紹收徐、兗二州兵,須紹還而西,以稽行期。
初,帝數失皇子,何皇後生子辯,養于道人史子眇家,号曰“史侯”。王美人生子協,董太後自養之,号曰“董侯”。群臣請立太子。帝以辯輕佻無威儀,欲立協,猶豫未決。會疾笃,屬協于蹇碩。丙辰,帝崩于嘉德殿。碩時在内,欲先誅何進而立協,使人迎進,欲與計事;進即駕往。碩司馬潘隐與進早舊,迎而目之。進驚,馳從儳道歸營,引兵入屯百郡邸,因稱疾不入。戊午,皇子辯即皇帝位,年十四。尊皇後曰皇太後。太後臨朝。赦天下,改元爲光熹。封皇弟協爲渤海王。協年九歲。以後将軍袁隗爲太傅,與大将軍何進參錄尚書事。
進既秉朝政,忿蹇碩圖己,陰規誅之。袁紹因進親客張津,勸進悉誅諸宦官。進以袁氏累世貴寵,而紹與從弟虎贲中郎将術皆爲豪桀所歸,信而用之。複博征智謀之士何颙、荀攸及河南鄭泰等二十馀人,以颙爲北軍中候,攸爲黃門侍郎,泰爲尚書,與同腹心。攸,爽之從孫也。蹇碩疑不自安,與中常侍趙忠、宋典等書曰:“大将軍兄弟秉國專朝,今與天下黨人謀誅先帝左右,掃滅我曹,但以碩典禁兵,故且沉吟。今宜共閉上閣,急捕誅之。”中常侍郭勝,進同郡人也,太後及進之貴幸,勝有力焉,故親信何氏;與趙忠等議,不從碩計,而以其書示進。庚午,進使黃門令收碩,誅之,因悉領其屯兵。
票騎将軍董重,與何進權勢相害,中官挾重以爲黨助。董太後每欲參幹政事,何太後辄相禁塞,董後忿恚詈曰:“汝今踔壅牛怙汝兄耶!吾敕票騎斷何進頭,如反手耳!”何太後聞之,以告進。五月,進與三公共奏:“孝仁皇後使故中常侍夏恽等交通州郡,辜較财利,悉入西省。故事,蕃後不得留京師;請遷宮本國。”奏可。辛巳,進舉兵圍票騎府,收董重,免官,自殺。六月,辛亥,董後憂怖,暴崩。民間由是不附何氏。
辛酉,葬孝靈皇帝于文陵。何進懲蹇碩之謀,稱疾,不入陪喪,又不送山陵。
大水。
秋,七月,徙渤海王協爲陳留王。
司徒丁宮罷。
袁紹複說何進曰:“前窦武欲誅内寵而反爲所害者,但坐言語漏洩;五營兵士皆畏服中人,而窦氏反用之,自取禍滅。今将軍兄弟并領勁兵,部曲将吏皆英俊名士,樂盡力命,事在掌握,此天贊之時也。将軍宜一爲天下除患,以垂名後世,不可失也!”進乃白太後,請盡罷中常侍以下,以三署郎補其處。太後不聽,曰:“中官統領禁省,自古及今,漢家故事,不可廢也。且先帝新棄天下,我奈何楚楚與士人共對事乎!”進難違太後意,且欲誅其放縱者。紹以爲中官親近至尊,出納号令,今不悉廢,後必爲患。而太後母舞陽君及何苗數受諸宦官賂遣,知進欲誅之。數白太後爲其障蔽;又言:“大将軍專殺左右,擅權以弱社稷。”太後疑以爲然。進新貴,素敬憚中官,雖外慕大名而内不能斷,故事久不決。紹等又爲畫策,多召四方猛将及諸豪傑,使并引兵向京城,以脅太後;進然之;主簿廣陵陳琳谏曰:“諺稱‘掩目捕雀’,夫微物尚不可欺以得志,況國之大事,其要以詐立乎!今将軍總皇威,握兵要,龍骧虎步,高下在心,此猶鼓洪爐燎毛發耳。但當速發雷霆,行權立斷,則天人順之。而反委釋利器,更征外助,大兵聚會,強者爲雄,所謂倒持幹戈,授人以柄,功必不成,隻爲亂階耳!”進不聽。典軍校尉曹操聞而笑曰:“宦者之官,古今宜有,但世主不當假之權寵,使至于此。既治其罪,當誅元惡,一獄吏足矣,何至紛紛召外兵乎!欲盡誅之,事必宣露,吾見其敗也。”
初,靈帝征董卓爲少府,卓上書言:“所将湟中義從及秦、胡兵皆詣臣言:‘牢直不畢,禀賜斷絕,妻子饑凍。’率挽臣車,使不得行。羌、胡憋腸狗态,臣不能禁止,辄将順安慰。增異複上。”朝廷不能制。及帝寝疾,玺書拜卓并州牧,今以兵屬皇甫嵩。卓複上書言:“臣誤蒙天恩,掌戎十年,士卒大小,相狎彌久,戀臣畜養之恩,爲臣奮一旦之命,乞将之北州,效力邊垂。”嵩從子郦說嵩曰:“天下兵柄,在大人與董卓耳。今怨隙已結,勢不俱存,卓被诏委兵而上書自請,此逆命也。彼率京師政亂,故敢躊躇不進,此懷奸也。二者,刑所不赦。且其兇戾無親,将士不附。大人今爲元帥,杖國威以讨之,上顯忠義,下除兇害,無不濟也。”嵩曰:“違命雖罪,專誅亦有責也。不如顯奏其事,使朝廷裁之。”乃上書以聞。帝以讓卓。卓亦不奉诏,駐兵河東以觀時變。
何進召卓使将兵詣京師。侍禦史鄭泰谏曰:“董卓強忍寡義,志欲無厭,若借之朝政,授以大事,将恣兇欲,必危朝廷。明公以親德之重,據阿衡之權,秉意獨斷,誅除有罪,誠不宜假卓以爲資援也!且事留變生,殷鑒不遠,宜在速決。”尚書盧植亦言不宜召卓,進皆不從。泰乃棄官去,謂荀攸曰:“何公未易輔也。”進府掾王匡,騎都尉鮑信,皆泰山人,進使還鄉裏募兵;并召工郡太守橋瑁屯成臯,使武猛都尉丁原将數千人寇河内,燒孟津,火照城中,皆以誅宦官爲言。董卓聞召,即時就道,并上書曰:“中常侍張讓等,竊幸承寵,濁亂海内。臣聞揚湯止沸,莫若支薪;潰癰雖痛,勝于内食。昔趙鞅興晉陽之甲以逐君側之惡,今臣辄鳴鍾鼓如雒陽,請收讓等以清奸穢!”太後猶不從。何苗謂進曰:“始共從南陽來,俱以貪賤依省内以緻富貴,國家之事,亦何容易。覆水不收,宜深思之,且與省内和也。”卓至渑池,而進更狐疑,使谏議大夫種邵宣诏止之。卓不受诏,遂前至河南;邵迎勞之,因譬令還軍。卓疑有變,使其軍士以兵脅邵。邵怒,稱诏叱之,軍士皆披,遂前質責卓;卓辭屈,乃還軍夕陽亭。劭,暠之孫也。
袁紹懼進變計,因脅之曰:“交構已成,形勢已露,将軍複欲何待而不早決之乎?事久變生,複爲窦氏矣!”進于是以紹爲司隸校尉,假節,專命擊斷;從事中郎王允爲河南尹。紹使雒陽方略武吏司察宦者,而促董卓等使馳驿上奏,欲進兵平樂觀。太後乃恐,悉罷中常侍、小黃門使還裏舍,唯留進素所私人以守省中。諸常侍、小黃門皆詣進謝罪,唯所措置。進謂曰:“天下匈匈,正患諸君耳。今董卓垂至,諸君何不早各就國!”袁紹勸進便于此決之,至于再三;進不許。紹又爲書告諸州郡,詐宣進意,使捕案中官親屬。進謀積日,頗洩,中官懼而思變。張讓子婦,太後之妹也,讓向子婦叩頭曰:“老臣得罪,當與新婦俱歸私門。唯受恩累世,今當遠離宮殿,情懷戀戀,願複一入直,得暫奉望太後陛下顔色,然後退就溝壑,死不恨矣!”子婦言于舞陽君,入白太後,乃诏諸常侍皆複入直。
八月,戊辰,進入長樂宮,白太後,請盡誅諸常侍。中常侍張讓、段珪相謂曰:“大将軍稱疾,不臨喪,不送葬,今欻入省,此意何爲?窦氏事竟複起邪?”使潛聽,具聞其語。乃率其黨數十人持兵竊自側闼入,伏省戶下,進出,因詐以太後诏召進,入坐省閣。讓等诘進曰:“天下愦愦,亦非獨我曹罪也。先帝嘗與太後不快,幾至成敗,我曹涕泣救解,各出家财千萬爲禮,和悅上意,但欲托卿門戶耳。今乃欲滅我曹種族,不亦太甚乎!”于是尚方監渠穆拔劍斬進于嘉德殿前。讓、珪等爲诏,以故太尉樊陵爲司隸校尉,少府許相爲河南尹。尚書得诏闆,疑之,曰:“請大将軍出共議。”中黃門以進頭擲與尚書曰:“何進謀反,已伏誅矣!”
進部曲将吳匡、張璋在外,聞進被害,欲引兵入宮,宮門閉。虎贲中郎将袁術與匡共斫攻之,中黃門持兵守閣。會日暮,術因燒南宮青瑣門,欲以脅出讓等。讓等入白太後,言大将軍兵反,燒宮,攻尚書闼,因将太後、少帝及陳留王,劫省内官屬,從複道走北宮。尚書盧植執戈于閣道窗下,仰數段珪;珪懼,乃釋太後,太後投閣,得免。袁紹與叔父隗矯诏召樊陵、許相,斬之。紹及何苗引兵屯硃雀阙下,捕得趙忠等,斬之。吳匡等素怨苗不與進同心,而又疑其與宦官通謀,乃令軍中曰:“殺大将軍者,即車騎也,吏士能爲報仇乎?”皆流涕曰:“願緻死!”匡遂引兵與董卓弟奉車都尉旻攻殺苗,棄其屍于苑中。紹遂閉北宮門,勒兵捕諸宦者,無少長皆殺之,凡二千馀人,或有無須而誤死者。紹因進兵排宮,或上端門屋,以攻省内。
庚午,張讓、段珪等困迫,遂将帝與陳留王數十人步出谷門,夜,至小平津,六玺不自随,公卿無得從者,唯尚書盧植、河南中部掾闵貢夜至河上。貢厲聲質責讓等,且曰:“今不速死,吾将殺汝!”因手劍斬數人。讓等惶怖,叉手再拜,叩頭向帝辭曰:“臣等死,陛下自愛!”遂投河而死。貢扶帝與陳留王夜步逐螢光南行,欲還宮,行數裏,得民家露車,共乘之,至雒舍止,辛未,帝獨乘一馬,陳留王與貢共乘一馬,從雒舍南行,公卿稍有至者。董卓至顯陽苑,遠見火起,知有變,引兵急進;未明,到城西,聞帝在北,因與公卿往奉迎于北芒阪下。帝見卓将兵卒至,恐怖涕泣。群公謂卓曰:“有诏卻兵。”卓曰:“公諸人爲國大臣,不能匡正王室,至使國家播蕩,何卻兵之有!”卓與帝語,語不可了;乃更與陳留王語,問禍亂由起,王答,自初至終,無所遺失。卓大喜,以王爲賢,且爲董太後所養,卓自以與太後同族,遂有廢立之意。是日,帝還宮,赦天下,改光熹爲昭甯。失傳國玺,馀玺皆得之。以丁原爲執金吾。騎都尉鮑信自泰山募兵适至,說袁紹曰:“董卓擁強兵,将有異志,今不早圖,必爲所制;乃其新至疲勞,襲之,可禽也!”紹畏卓,不敢發。信乃引兵還泰山。
董卓之入也,步騎不過三千,自嫌兵少,恐不爲遠近所服,率四五日辄夜潛出軍近營,明旦,乃大陳旌鼓而還,以爲西兵複至,雒中無知者。俄而進及遞苗部曲皆歸于卓,卓又陰使丁原部曲司馬五原呂布殺原而并其衆,卓兵于是大盛。乃諷朝廷,以久雨,策免司空劉弘而代之。
初,蔡邕徙朔方,會赦得還。五原太守王智,甫之弟也,奏蔡邕謗讪朝廷;邕遂亡命江海,積十二年,董卓聞其名而辟之,稱疾不就。卓怒,詈曰:“我能族人!”邕懼而應命,到,署祭酒,甚見敬重,舉高第,三日之間,周曆三台,遷爲侍中。
董卓謂袁紹曰:“天下之主,宜得賢明,每念靈帝,令人憤毒!董侯似可,今欲立之,爲能勝史侯否?人有小智大癡,亦知複何如?爲當且爾。劉氏種不足複遺!”紹曰:“漢家君天下四百許年,恩澤深渥,兆民戴之。今上富于春秋,未有不善宣于天下。公欲廢嫡立庶,恐衆不從公議也。”卓按劍叱紹曰:“豎子敢然!天下之事,豈不在我!我欲爲之,誰敢不從!爾謂董卓刀爲不利乎!”紹勃然曰:“天下健者,豈惟董公!”引佩刀,橫揖,徑出。卓以新至,見紹大家,故不敢害。紹縣節于上東門,逃奔冀州。
九月,癸酉,卓大會百寮,奮首而言曰:“皇帝暗弱,不可以奉宗廟,爲天下主。今欲依伊尹、霍光故事,更立陳留王,何如?”公卿以下皆惶恐,莫敢對。卓又抗言曰:“昔霍光定策,延年按劍。有敢沮大議,皆以軍法從事!”坐者震動,尚書盧植獨曰:“昔太甲既立不明,昌邑罪過千馀,故有廢立之事。今上富于春秋,行無失德,非前事之比也。”卓大怒,罷坐。将殺植,蔡邕爲之請,議郎彭伯亦谏卓曰:“盧尚書海内大儒,人之望也。今先害之,天下震怖。”卓乃止,但免植官,植遂逃隐于上谷。卓以廢立議示太傅袁隗,隗報如議。
甲戌,卓複會群僚于崇德前殿,遂脅太後策廢少帝,曰:“皇帝在喪,無人子之心,威儀不類人君,今廢爲弘農王,立陳留王協爲帝。”袁隗解帝玺绶,以奉陳留王,扶弘農王下殿,北面稱臣。太後鲠涕,群臣含悲,莫敢言者。卓又議:“太後踧迫永樂宮,至令憂死,逆婦姑之禮。”乃遷太後于永安宮。赦天下,改昭甯爲永漢。丙子,卓鸩殺何太後,公卿以下不布服,會葬,素衣而已。卓又發何苗棺,出其屍,支解節斷,棄于道邊,殺苗母舞陽君,棄屍于苑枳落中。
诏除公卿以下子弟爲郎,以補宦官之職,侍于殿上。
乙酉,以太尉劉虞爲大司馬,封襄贲侯。董卓自爲太尉,領前将軍事,加節傳、斧钺、虎贲,更封郿侯。
丙戌,以太中大夫楊彪爲司空。
甲午,以豫州牧黃琬爲司徒。
董卓率諸公上書,追理陳蕃、窦武及諸黨人,悉複其爵位,遣使吊祠,擢用其子孫。
自六月雨至于是月。
冬,十月,乙巳,葬靈思皇後。
白波賊寇河東,董卓遣其将牛輔擊之。
初,南單于于扶羅既立,國人殺其父者遂叛,共立須蔔骨都侯爲單于。于扶羅指阙自訟。會靈帝崩,天下大亂,于扶羅将數千騎與白波賊合兵寇郡縣。時民皆保聚,鈔掠無利,而兵遂挫傷。複欲歸國,國人不受,乃止河東平陽。須蔔骨都侯爲單于一年而死,南庭遂虛其位,以老王行國事。
十一月,以董卓爲相國,贊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
十二月,戊戌,以司徒黃琬爲太尉,司空楊彪爲司徒,光祿勳荀爽爲司空。
初,尚書武威周毖、城門校尉汝南伍瓊,說董卓矯桓、靈之政,擢用天下名士以收衆望,卓從之,命毖、瓊與尚書鄭泰、長史何颙等沙汰穢惡,顯拔幽滞。于是征處士荀爽、陳紀、韓融、申屠蟠。複就拜爽平原相,行至宛陵,遷光祿勳,視事三日,進拜司空。自被征命及登台司,凡九十三日。又以紀爲五官中郎将,融爲大鴻胪。紀,寔之子;融,韶之子也。爽等皆畏卓之暴,無敢不至。獨申屠蟠得征書,人勸之行,蟠笑而不答,卓終不能屈,年七十馀,以壽終。卓又以尚書韓馥爲冀州牧,侍中劉岱爲兗州刺史,陳留孔伷爲豫州刺史,東平張邈爲陳留太守,颍川張咨爲南陽太守。卓所親愛,并不處顯職,但将校而已。
诏除光熹、昭甯、永漢三号。
董卓性殘忍,一旦專政,據有國家甲兵、珍寶,威震天下,所願無極,語賓客曰:“我相,貴無上也!”侍禦史擾龍宗詣卓白事,不解劍,立撾殺之。是時,洛中貴戚,室第相望,金帛财産,家家充積,卓縱放兵士,突其廬舍,剽虜資物,妻略婦女,不避貴賤。人情崩恐,不保朝夕。卓購求袁紹急,周毖、伍瓊說卓曰:“夫廢立大事,非常人所及。袁紹不達大體,恐懼出奔,非有它志。今急購之,勢必爲變。袁氏樹恩四世,門生故吏遍于天下,若收豪傑以聚徒衆,英雄因之而起,則山東非公之有也。不如赦之,拜一郡守,紹喜于免罪,必無患矣。”卓以爲然,乃即拜紹勃海太守,封邟鄉侯。又以袁術爲後将軍,曹操爲骁騎校尉。術畏卓,出奔南陽。操變易姓名,間行東歸,過中牟,爲亭長所疑,執詣縣。時縣已被卓書,唯功曹心知是操,以世方亂,不宜拘天下雄俊,因白令釋之。操至陳留,散家财,合兵得五千人。
是時,豪傑多欲起兵讨卓者,袁紹在勃海,冀州牧韓馥遣數部從事守之,不得動搖。東郡太守橋瑁,詐作京師三公移書與州郡,陳卓罪惡,雲:“見逼迫,無以自救,企望義兵,解國患難。”馥得移,請諸從事問曰:“今當助袁氏邪,助董氏邪?”治中從事劉子惠曰:“今興兵爲國,何謂袁、董!”馥有慚色。子惠複言:“兵者兇事,不可爲首。今宜往視他州,有發動者,然後和之。冀州于他州不爲弱也,他人功未有在冀州之右者也。”馥然之。馥乃作書與紹,道卓之惡,聽其舉兵。
孝獻皇帝甲
孝靈皇帝下初平元年
春,正月,關東州郡皆起兵以讨董卓,推渤海太守袁紹爲盟主。紹自号車騎将軍,諸将皆闆授官号。紹與河内太守王匡屯河内,冀州牧韓馥留鄴,給其軍糧,豫州刺史孔伷屯颍川,兗州刺史劉岱、陳留太守張邈、邈弟廣陵太守超、東郡太守橋瑁、山陽太守袁遺、濟北相鮑信與曹操俱屯酸棗,後将軍袁術屯魯陽,衆名數萬。豪傑多歸心袁紹者,鮑信獨謂曹操曰:“夫略不世出,能撥亂反正者,君也。苟非其人,雖強必斃。君殆天之所啓乎!”
辛亥,赦天下。
癸酉,董卓使郎中令李儒鸩殺弘農王辯。
卓議大發兵以讨山東。尚書鄭泰曰:“夫政在德,不在衆也。”卓不悅曰:“如卿此言,兵爲無用邪!”泰曰:“非謂其然也,以爲山東不足加大兵耳。明公出自西州,少爲将帥,閑習軍事。袁本初公卿子弟,生處京師,張孟卓東平長者,坐不窺堂,孔公緒清談高論,噓枯吹生。并無軍旅之才,臨鋒決敵,非公之俦也。況王爵不加,尊卑無序,若恃衆怙力,将各棋峙以觀成敗,不肯同心共膽,與齊進退也。且山東承平日久,民不習戰;關西頃遭羌寇,婦女皆能挾弓而鬥,天下所畏者,無若并、涼之人與羌、胡義從;而明公擁之以爲爪牙,譬猶驅虎兕以赴犬羊,鼓烈風以掃枯葉,誰敢禦之!無事征兵以驚天下,使患役之民相聚爲非,棄德恃衆,自虧威重也。”卓乃悅。
董卓以山東兵盛,欲遷都以避之,公卿皆不欲而莫敢言。卓表河南尹硃俊爲太仆以爲己副,使者召拜,俊辭,不肯受,因曰:“國家西遷,必孤天下之望,以成山東之釁,臣不知其可也。”使者曰:“召君受拜而君拒之,不問徙事而君陳之,何也?”俊曰:“副相國,非臣所堪也;遷都非計,事所急也。辭所不堪,言其所急,臣之宜也。”由是止不爲副。
卓大會公卿議,曰:“高祖都關中,十有一世,光武宮雒陽,于今亦十一世矣。案《石包谶》,宜徙都長安,以應天人之意。”百官皆默然。司徒楊彪曰:“移都改制,天下大事,故盤庚遷亳,殷民胥怨。昔關中遭王莽殘破,故光武更都雒邑,曆年已久,百姓安樂。今無故捐宗廟,棄園陵,恐百姓驚動,必有糜沸之亂。《石包谶》,妖邪之書,豈可信用!”卓曰:“關中肥饒,故秦得并吞六國。且隴石材木自出,杜陵有武帝陶竈,并功營之,可使一朝而辦。百姓何足與議!若有前卻,我以大兵驅之,可令詣滄海。”彪曰:“天下動之至易,安之甚難,惟明公慮焉!”卓作色曰:“公欲沮國計邪!”太尉黃琬曰:“此國之大事,楊公之言得無可思?”卓不答。司空荀爽見卓意壯,恐害彪等,因從容言曰:“相國豈樂此邪!山東兵起,非一日可禁,故當遷以圖之,此秦、漢之勢也。”卓意小解。琬退,又爲駁議。二月,乙亥,卓以災異奏免琬、彪等,以光祿勳趙謙爲太尉,太仆王允爲司徒城門校尉伍瓊、督軍校尉周毖固谏遷都,卓大怒曰:“卓初入朝,二君勸用善士,故卓相從。而諸君到官,舉兵相圖,此二君賣卓,卓何用相負!”庚辰,收瓊、毖,斬之。楊彪、黃琬恐懼,詣卓謝,卓亦悔殺瓊、毖,乃複表彪、琬爲光祿大夫。
卓征京兆尹蓋勳爲議郎,時左将軍皇甫嵩将兵三萬屯扶風。勳密與嵩謀讨卓。會卓亦征嵩爲城門校尉,嵩長史梁衍說嵩曰:“董卓寇掠京邑,廢立從意,今征将軍,大則危禍,小則困辱。今及卓在雒陽,天子來西,以将軍之衆迎接至尊,奉令讨逆,征兵群帥,袁氏逼其東,将軍迫其西,此成禽也!”嵩不從,遂就征。勳以衆弱不能獨立,亦還京師。卓以勳爲直騎校尉。河南尹硃俊爲卓陳軍事,卓折俊曰:“我百戰百勝,決之于心,卿勿妄說,且污我刀!”蓋勳曰:“昔武丁之明,猶求箴谏,況如卿者,而欲杜人之口乎!”卓乃謝之。
卓遣軍至陽城,值民會于社下,悉就斬之,駕其車重,載其婦女,以頭系車轅,歌呼還雒,雲攻賊大獲。卓焚燒其頭,以婦女與甲兵爲婢妾。
丁亥,車駕西遷。董卓收諸富室,以罪惡誅之,沒入其财物,死者不可勝計。悉驅徙其馀民數百萬口于長安。步騎驅蹙,更相蹈藉,饑餓寇掠,積屍盈路。卓自留屯畢圭苑中,悉燒宮廟,官府、居家,二百裏内,室屋蕩盡,無複雞犬。又使呂布發諸帝陵及公卿以下冢墓,收其珍寶。卓獲山東兵,以豬膏塗布十馀匹,用纏其身,然後燒之,先從足起。
三月,乙巳,車駕入長安,居京兆府舍,後乃稍葺宮室而居之。時董卓未至,朝政大小皆委之王允。允外相彌縫,内謀王室,甚有大臣之度,自天子及朝中皆倚允。允屈意承卓,卓亦雅信焉。
董卓以袁紹之故,戊午,殺太傅袁隗、太仆袁基,及其家尺口以上五十馀人。
初,荊州刺史王睿,與長沙太守孫堅共擊零、桂賊,以堅武官,言頗輕之。及州郡舉兵讨董卓,睿與堅亦皆起兵。睿素與武陵太守曹寅不相能,揚言當先殺寅。寅懼,詐作按行使者檄移堅,說睿罪過,令收,行刑訖,以狀上。堅承檄,即勒兵襲睿。睿聞兵至,登樓望之,遣問:“欲何爲?”堅前部答曰:“兵久戰勞苦,欲詣使君求資直耳。”睿見堅驚曰:“兵自求賞,孫府君何以在其中?”堅曰:“被使者檄誅君!”睿曰:“我何罪?”堅曰:“坐無所知!”睿窮迫,刮金飲之而死。堅前至南陽,衆已數萬人。南陽太守張咨不肯給軍糧,堅誘而斬之;郡中震栗,無求不獲。前到魯陽,與袁術合兵。術由是得據南陽。表堅行破虜将軍,領預州刺史。诏以北軍中候劉表爲荊州刺史。時寇賊縱橫,道路梗塞,表單馬入宜城,請南郡名士蒯良、蒯越與之謀曰:“今江南宗賊甚盛,各擁衆不附,若袁術因之,禍必至矣。吾欲征兵,恐不能集,其策焉出?”蒯良曰:“衆不附者,仁不足也;附而不治者,義不足也。苟仁義之道行,百姓歸之如水之趣下,何患征兵之不集乎?”蒯越曰:“袁術驕而無謀,宗賊帥多貪暴,爲下所患,若使人示之以利,必以衆來。使君誅其無道,撫而用之,一州之人有樂存之心,聞君威德,必襁負而至矣。兵集衆附,南據江陵,北守襄陽,荊州八郡可傳檄而定。公路雖至,無能爲也。”表曰:“善!”乃使越誘宗賊帥,至者五十五人,皆斬之而取其衆。遂徙治襄陽,鎮撫郡縣,江南悉平。
董卓在雒陽,袁紹等諸軍皆畏其強,莫敢先進。曹操曰:“舉義兵以誅暴亂,大衆已合,諸君何疑!向使董卓倚王室,據舊京,東向以臨天下,雖以無道行之,猶足爲患。今焚燒宮室,劫遷天子,海内震動,不知所歸,此天亡之時也,一戰而天下定矣。”遂引兵西,将據成臯,張邈遣将衛茲分兵随之。進至荥陽汴水,遇卓将玄菟徐榮,與戰,操兵敗,爲流矢所中,所乘馬被創。從弟洪以馬與操,操不受。洪曰:“天下可無洪,不可無君!”遂步從操,夜遁去。榮見操所将兵少,力戰盡日,謂酸棗未易攻也,亦引兵還。操到酸棗,諸軍十馀萬,日置酒高會,不圖進取,操責讓之,因爲謀曰:“諸君□能聽吾計,使渤海引河内之衆臨孟津,酸棗諸将守成臯,據敖倉,塞轘轅、太谷,全制其險,使袁将軍率南陽之軍軍丹、析,入武關,以震三輔,皆高壘深壁,勿與戰,益爲疑兵,示天下形勢,以順誅逆,可立定也。今兵以義動,持疑不進,失天下望,竊爲諸君恥之!”邈等不能用。操乃與司馬沛國夏侯惇等詣揚州募兵,得千馀人,還屯河内。頃之,酸棗諸軍食盡,衆散。劉岱與橋瑁相惡,岱殺瑁,以王肱領東郡太守。青州刺史焦和亦起兵讨董卓,務及諸将西行,不爲民人保障,兵始濟河,黃巾已入其境。青州素殷實,甲兵甚盛,和每望寇奔北,未嘗接風塵、交旗鼓也。性好蔔筮,信鬼神。入見其人,清談幹雲,出觀其政,賞罰淆亂,州遂蕭條,悉爲丘墟。頃之,和病卒,袁紹使廣陵臧洪領青州以撫之。
夏,四月,以幽州牧劉虞爲太傅,道路壅塞,信命竟不得通。先是,幽部應接荒外,資費甚廣,歲常割青、冀賦調二億有馀以足之。時處處斷絕,委輸不至,而虞敝衣繩屦,食無兼肉,務存寬政,勸督農桑,開上谷胡市之利,通漁陽鹽鐵之饒,民悅年登,谷石三十,青、徐士庶避難歸虞者百馀萬口,虞皆收視溫恤,爲安立生業,流民皆忘其遷徙焉。
五月,司空荀爽薨。六月,辛醜,以光祿大夫種拂爲司空。拂,邵之父也。
董卓遣大鴻胪韓融、少府陰修、執金吾胡毋班、将作大匠吳修、越騎校尉王瑰安集關東,解譬袁紹等。胡毋班、吳修、王瑰至河内,袁紹使王匡悉收系殺之。袁術亦殺陰修,惟韓融以名德免。
董卓壞五铢錢,更鑄小錢,悉取雒陽及長安銅人、鍾虡、飛廉、銅馬之屬以鑄之,由是貨賤物貴,谷石至數萬錢。
冬,孫堅與官屬會飲于魯陽城東,董卓步騎數萬猝至,堅方行酒談笑,整頓部曲,無得妄動。後騎漸益,堅徐罷坐,導引入城,乃曰:“向堅所以不即起走,恐兵相蹈藉,諸君不得入耳。”卓兵見其整,不敢攻而還。
王匡屯河陽津,董卓襲擊,大破之。
左中郎将蔡邕議:“孝和以下廟号稱宗者,皆宜省去,以遵先典。”從之。
中郎将徐榮薦同郡故冀州刺史公孫度于董卓,卓以爲遼東太守。度到官,以法誅滅郡中名豪大姓百馀家,郡中震栗,乃東伐高句骊,西擊烏桓,語所親吏柳毅、陽儀等曰:“漢祚将絕,當與諸卿圖王耳。”于是分遼東爲遼西、中遼郡,各置太守,越海收東萊諸縣,置營州刺史。自立爲遼東侯、平州牧,立漢二祖廟,承制,郊祀天地,藉田,乘鸾路,設旄頭、羽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