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對無言尴尬了一會兒,鍾魁這才想起來白雨琪不是一個人來的,望了望四周也沒有她父母的影子。白雨琪知道他的心思,“他們看到我找到老同學了,就回去了。”
這就回去了?這就放心了?
鍾魁不由得被這句話引出遐想,“這是……”臉上不由得顯出一絲竊喜,被白雨琪瞥見,甩甩手,“都是哪跟哪啊,假期沒少看言情劇,都看傻了!走吧,先找到導員再說。”
三班的導員是誰,鍾魁當然也知道,說實話這位才是他選了半天才确定的,因爲不知道怎麽回事,這次臨床系的八個導員雖然都是女的,裏面有七個都是四十歲以上的中年人,隻有一個稍微年輕點,那也有三十九了。白雨琪說的沒錯,鍾魁被言情劇毒害了一番,總覺得學生生涯要是沒有一個看得過眼的女班主任實在是個不小的缺憾。
這也是巧,鍾魁前兩次去都是無功而返,第三次去的那天白天,正好有個學教育學的碩士來求職,鍾魁一看資料是個二十六歲,長相中上的女人,也就和處長商量能不能把她留下。幸虧宇文鳳沒跟去,苟天華和喬泊天也任由少爺胡鬧,又去找了人事處的處長,才把這件事搞定。如果不是知道少爺隻是爲了完成言情狗血劇的某個設定而下的這番功夫,他們可不會這麽聽話。
因爲這人的辦公室在哪,鍾魁裝作什麽也不知道的樣子,東問西問,拖延着和白雨琪并肩行走在這校園中的時間。恍惚間,鍾魁感覺經過的師生們好像都在看着自己,因爲他身邊的人和他走在一起,那種興奮和驕傲,心底裏的歡喜險些要炸出來。隻是他故意亂走,白雨琪可不會,問了三四個人後找到準确地址,鍾魁隻能跟着她一起走了。
鍾魁對大學有個誤解,那就是各科都有各自的教室,班級本身卻沒有,直到這位陶穎輔導員指出來,他才知道原來大學班級也是有自己教室的。導員告知譬如新書、房門鑰匙、課表之類的信息,然後就讓他們去教室和校園轉轉,先熟悉熟悉,明天下午再整體集合。
教室沒什麽可轉的,無非就是一個小型的階梯教室,能容納三班和四班兩個班的學生。校園的大面上白雨琪也轉過一邊,隻是食堂在哪兒還不太清楚。鍾魁看時間差不多十一點半了,“走吧,先吃飯,吃完飯我帶你去找宿舍。”無可無不可的事情,白雨琪也懶得總去詢問别人,拿他當會兒向導也不錯。
事實上這個向導還能充當一張臨時飯卡,昨天鍾魁辦飯卡的時候排了五分鍾的隊,今天辦飯卡那裏多開了三個窗口,排隊的人至少有上百,看到這種情形的鍾魁一把拉住白雨琪,“走,先刷我的。”
如果換成别人,白雨琪絕對會說諸如“麻煩了”“不麻煩你了”“我給你錢吧”之類的話,但對于鍾魁,她沒有多說什麽,點的飯菜沒比鍾魁的少多少,吃的時候細嚼慢咽,偏偏速度沒比鍾魁慢,“這妞兒行啊。”
“先幫我找到宿舍吧,之後你忙你的去吧,我自己一個人轉就行,”鍾魁平生第一次覺得自己有先見之明,把自己的行李鈎帶在身上,現在用到白雨琪的四個箱子上,省力大半。聽到白雨琪的話,他點頭答應了一句,這半個上午的同行是十八年來最爲開心的一段時光,“好在,以後的日子裏,這樣的同行少不了的吧?”
宿舍區都在一起,女生宿舍和他們的距離沒多遠,幾步路就到了,望了望傳達室,鍾魁沒敢把腳踏進樓去。昨天那位學長說過的話言猶在耳:女生樓的宿管阿姨,各個都是身懷絕技的大嗓門。
“明天還你,”鍾魁還在愣神,白雨琪已經拖着箱子進樓了,花了十秒鍾的時間他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那個鈎子,“大學第二面,見面的理由是還東西嗎?這個開頭還是不錯的嘛。”言情劇對他不光有毒害,還有一定程度的補習,補習了待人接物言談舉止上的很多疏漏,這才讓他在這兩個多小時裏時常憋話題出來聊,不然,照着他以前的性子來,絕對會悶着頭走路,一言不發。
短暫的溫情過去,敏銳的感知告訴他,現在的校園裏比早晨多了幾分鬼氣,而早晨又比昨天多了幾分,鍾魁暗暗納罕,難道說那個鬼沒有離開學校?難道,“它裝成了人?”鬼當然不能直接變成人,但它可以附在人身上,強行用它的二魂七魄壓制人的魂魄,暫時達到僞裝的目的。至于查探,滿學校的鬼氣,即便有驅邪師到了也沒辦法,除非是面對面距離非常近,又或是以強大靈力開壇做法,才能讓附身之鬼現出原形。
不是每個鬼都能附身,年份稍差一點的惡鬼都辦不到,“但這個家夥一定辦得到,如此血腥而肆無忌憚,即便是個新鬼,也能跨過年月,直接化爲厲鬼,”光是《太阿經》裏面有記載的,就有十多種邪術會惹出這麽大的陣仗,不過鍾魁還是奇怪,“鬼門已關,這家夥難道真的以爲它可以鑽過‘煙囪’?又或是會有鬼王親自破界救它?這裏畢竟是驅邪師的地盤,不管是以前姓鍾的的,還是現在姓曲的,怎麽可能允許這些異類旁若無人地以人血人命人身修煉?”
鍾魁不知道的是,昨天帶他報道的那位學長,名叫薛永革,他的姑姥姥姓曲,影像系的系學生會主席叫陳辰,他有個舅媽姓曲……這些人零零總總或許還不算什麽,最主要的是,廣川醫科大的校長兼書記,就叫曲家亭。
鍾魁能知道,能看到,能想到的事情,曲家的人當然也可以。對于鍾魁來說,鬼怪未知和難以對付,對于曲家來說,鬼王之下,不在話下,他們并沒有大動幹戈,隻是派出一個三房的子弟,臨時加塞進入學校讀書。這次鬼就當做給他的試煉。至于在他找出那隻鬼消滅它之前,到底會死傷多少條人命,他們并不在乎。
鍾魁最應該知道也恰恰不知道的,就是這最後一點:他們并不在乎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