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鍾魁還嘲笑過自己班上那個笨得弄傷自己右手的人同學,現在就輪到了他。疼痛是一方面,恐懼感則是無論如何也驅散不掉的——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龍這種神獸,并且出現在普通人面前的話,或許會引起震撼和恐慌,但恐懼感怎麽也不可能比得上千萬條餓狼的圍堵。雖然早就确信自己已經被鬼王盯上,而且這鬼王未來還不止一個兩個,鍾魁還是被百鬼夜行吓住了,百鬼在那一天内肆無忌憚,仿佛它們才是天地的主宰,鍾家的仆從說是驅邪,也隻是保證鍾家老宅不會受到百鬼的侵染。
如果不是他們及時發現偷溜出來的鍾魁,他絕對會被那幾個厲鬼活活吃掉。方寸内的火符第一時間就丢了出去,也正是那一萬張火符讓仆從們知道了他陷入危險,對于厲鬼卻隻是撓癢癢而已。陰陽眼無用,随身帶着的幾張靈符無用,直勾拳無用,唯一稱得上有點用處的是冰心訣,使他還能勉強保存有躲避的思維。
“看來這大學有的忙了,”鍾魁對未來期待滿滿,恐懼帶給他的負面影響并沒有完全消失,但也未必沒有正面意義。收拾了一下床鋪,鍾魁開始躺在上面琢磨之後的計劃。
“九月十三号開始正式報到,這其實是個莫名其妙的通知,因爲有那麽一些人提早來了,”想到一上午聽到看到的那些人,鍾魁有點歎息似得搖了搖頭。這些人是些機靈鬼,他們知道到了大學意味着接近社會,而将來進入社會尋找工作,進入體制當然是非常好的選擇,那個時候如果是個黨員的,無形中就比其他人領先一步。然而大學期間的學生會幹部和班幹部有很大機會提前成爲黨員,再然而提前到來意味着提早在自己班導員和已經進入學生會的學長學姐們狂刷印象分,相當于大家一起答同一張卷,他們偏偏提前一個小時就開始答了,等大多數人剛坐下沒五分鍾,他們就可以潇潇灑灑地站起身交卷。
“一切都是心機啊,”對這些不感冒的鍾魁隻是因爲想占個好位置的床鋪就早了一天,想到那個倒黴的教務處處長他就覺得好笑,宇文鳳隻是顯示了一下她雙手的力量,十秒之内把一輛汽車捏碎成一灘碎片,他就一五一十地把他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倒了出來,甚至連他每個學期每個月能收到多少紅包禮品卡都說了出來。
“這些都不重要,關鍵的是大一這一年我一定要達到四品道官的實力,不然在鬼王面前連一個回合都招架不下來,那就更别提好好活下來了,”他的房間和床位就是根據這點考慮選的,因爲這個角落可以用最少的道符布下陣法,不過想到陣法,鍾魁摸摸下巴,“雖然狗蛋兒教得很仔細,我還一次沒用過呢。”
陣法屬于符箓術中的一個分支,重守不重攻,偏封不偏滅,鍾魁隻是單純想利用陣法掩蓋自己吸收綠水的動靜。當然,他這個一品道士隻能布下遮掩耳目的,真正遮掩巨大靈氣波動的還是他從家裏帶來的一大堆道符,那是苟天華和其他幾位精通符箓的仆從聯手畫出的。
就連騙吃騙喝的江湖術士當中都有一些會耍障眼法的,鍾魁就像喝水一樣随手在床的幾角貼上道符,注入靈力後,道符隐入床中,而床裏面自然而然出現一個鍾魁。這種障目的手段算是高明的,可以根據布陣者的心意變換外人看到的幻象。
“也不過如此,”鍾魁見沒什麽好玩的,在宿舍裏躺得也夠了,起身準備去食堂試試菜。這也是他之前在夜晚沒有探索過的,因爲食堂最晚七點半就關門了,“據說大學食堂都是喂豬的,不知道這裏怎麽樣——我怎麽這麽笨,那時候怎麽忘問這個處長了?”
現在都十二點半多了,大部分人不是快吃完了就是還在吃,也是一天中食堂人最多的時候,鍾魁就是在這個時候走進食堂。準确的說,這裏是第三食堂,因爲近年來連續擴招的緣故,食堂也比一般學校多了兩個,吃的倒是一樣的東西。鍾魁一邊瞟着各個桌子上人們的夥食,“看起來,還不錯啊。”食堂一共有五層,鍾魁轉了一圈,大概知道了每層賣的是什麽,老老實實地跑到二樓其中一個櫃台外的隊伍後排着。
“西紅柿炒雞蛋,燒茄子,蒜苗炒肉,兩勺米飯,”終于輪到了他,鍾魁狀似老練地把飯卡貼到刷卡器上,裏面的師傅半低下頭,從窗口喊出話來,“米飯要三兩還是五兩,或者五毛一塊,什麽一勺兩勺?”
“五兩五兩,是五兩。”
據奶奶和郝姨說,小時候的他非常挑食,無肉不歡,肉少不歡,肉不鮮不嫩不歡。關于小時候的記憶早就淡薄了,鍾魁可不認爲自己挑食,相反,他還很好養活,飯菜管飽就行,味道不要太偏就好。
先嘗一口米飯,偏硬了一點,不過想想一次性要蒸那麽多米飯,硬一點不奇怪;燒茄子的油都夠郝姨炒一個星期的菜了,不過味道還行;蒜苗有點老,能打七十五分。最後輪到西紅柿炒雞蛋——這也是鍾魁的保留菜品,經過這些年的半**生活,他的做飯能力得到少許培養,雖然掌握做法的菜足有二三十道,唯一有把握的隻有西紅柿炒雞蛋,“差評,”鍾魁剛把菜沾到嘴唇上就已經品到雞蛋裏的鹽放多了,“晦氣。”
鍾家祖訓是曆代鍾家子孫都必須在年幼時就背會并遵守的規矩,而其中第三條明令禁止,“凡鍾家血脈,嚴禁食用放鹽過多的炒蛋。”
鍾魁不知道這條莫名其妙到有些無厘頭的祖訓是哪代祖宗處于何種考慮加進去的,爲什麽要禁止鹹的炒蛋,或者爲什麽單單隻禁止炒蛋,不過他從小都是老老實實遵守的,幼兒園吃到鹹的炒蛋就會吐出來。而到這時候,鍾魁隻好撇下這道菜,把其他的飯菜吃了個幹淨。
隻是這種吃法到了洗碗處被卡住了,因爲食堂規定打多少吃多少,雖然其他人也多多少少剩一點,但像鍾魁這樣剩了整整一道菜的可真沒有多少,偏偏他還按照規矩跑到人家工人面前準備交餐盤。
“你怎麽剩了這麽多菜不吃完?”工人沒給他好臉子。
用了不到三秒鍾的時間,鍾魁就想到對付她的辦法,“我也沒辦法啊,菜裏有蟲子。”
“蟲子?”工人明顯不信,但鍾魁拿手一指,“你看。”這個“看”字一出口,工人師傅還真看到了一條菜青蟲從菜湯裏鑽出來又鑽進旁邊的西紅柿裏,“好了好了,你走吧。”改換口風的速度就是快,一看就是之前遇到過這種情況的。
鍾魁沒多說話,隻是在走出食堂後長出了一口氣。在走進食堂之後他就感覺到至少有六七股靈力,換句話說,這個學校裏至少有六七個術者,“有意思,看來我的大學生活真的不會太單調,鬼王和術者,有意思!”如果不是戴着遮掩氣魄中真元的道符,鍾魁就不會這麽輕松地感歎“有意思”了。
就在他感歎的時候,懷裏的手機響了,原來是暗中盯着白雨琪家裏的小鬼通知了喬泊天,白雨琪和她的父母向廣川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