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爲白雨琪那天中午和他說了幾句話的緣故,又或許是鍾魁終于意識到,如果不夠努力的話,未來真的會和白雨琪相差越來越遠,他開始努力複習,有生以來第一次拿出最飽滿的熱情,一頭紮進題海當中。
用功在學習上,自然就忽視了在道術上的修習,隻不過這麽多年都過來了,苟天華三人也不是很急,更何況他們也知道道術的高低和真正生活還是兩碼事,沒有提醒鍾魁放些心思在道術上,卻讓喬泊天暗中派了小鬼仔細盯着,生怕再出什麽亂子。
鍾魁也明白自己搞了個烏龍。那天回到家之後把“何毅再現”的情形對着苟天華一形容,卻引得他們哭笑不得。他們一時搞不清楚何毅到底是人是鬼,但也清楚一件事,“那些人之所以精神恍惚,完全是因爲你啊。”
“我?”
“不管那個何毅是人是鬼,那天都是用強大的靈力影響了你的正常思維,所以你才會變得奇怪。而你的那幾個同學,則是因爲你的靈力。”
暫時将何毅這檔子事壓下,複習的時間就變得飛快,一轉眼,四月十三日,二模考試的日子終于到了。
對于考試,鍾魁是忐忑的,改作業上面他有天分,不等于臨場能有好的表現,算上于澤,全班五十九個人,他也就排在第三十多名,再加上松懈了一段日子,現在還能保持之前的水平就不錯了。
第一場是語文,鍾魁最擅長的一科,無論是辨音還是背誦,亦或是閱讀,鍾魁都是看題不過三眼就下筆作答。要知道,如果不是語文成績死命往上提分,鍾魁很有可能跌到四十七八名,由此可見他的語文很是不錯。
因爲對這些考試題胸有成竹,作文材料也沒有出格到什麽地步,鍾魁隻用了不到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就搞定了這張卷子,塗上答題卡之餘還順便檢查了一遍錯别字。
監考老師是沙洲一中的,鍾魁不好意思早早交卷,隻好裝作檢查的樣子繼續磨時間——天知道語文卷子怎麽檢查,除非靈光一閃想出個方才沒記住的古詩文語句,其他的都是主觀題,哪來的糾正之處?
鍾魁也是拿過旁邊的草稿紙寫寫畫畫,時而畫個貓臉,時而畫個長蟲似的龍,更多的還是将畫出來的這些塗成一個個黑蛋。然而其中一個黑蛋冷不丁淡出三個字和一個符号,把閑極無聊的鍾魁吓了一跳。
“好玩嗎?”
鍾魁能對着早上吃的兩個雞蛋的煎餅果子發誓,他是絕對沒有在草稿紙上寫下“好玩嗎”這三個字以及後面那個問号,分開也沒有。當然,最近發生他身上和周圍的怪事已經夠多了,他也是見怪不怪。
更何況除了之前針對何毅做準備的手段還在他身上,喬泊天還嚴令時刻保持兩位數以上的鬼守在鍾魁身邊,即便何毅再來,還能将鍾魁所準備的道符小鬼和桃木手鏈全部破掉,那些鬼怪也能現身拖延一會兒,至不濟也能起到示警的作用。
很有些底氣的鍾魁很快恢複了鎮定,随口在那三個字下面寫上“很無聊,你是誰”,沒過幾秒,在之下又多了幾個字,“我是鬼”。
好吧,聊天嘛,坦白一點多好,鍾魁也未見得多害怕。像何毅那種手段高明且人鬼未知的存在,鍾魁是懼怕的;如果單單是鬼,他這些日子時不時陪着喬泊天夜遊沙洲市,見過的鬼,沒有兩萬也有一萬鬼次,又怎麽會有更多的畏懼?
“你是怎麽死的?”
這個問題是順着對方的回答來的,然而卻有揭短之嫌,萬一人家是意外倒黴或者直接就是笨死的呢?
“我是因爲得了食管癌而死。”
鍾魁表示理解,食管癌是癌症中十分令病人痛苦的一種,大多會因爲癌變組織堵塞食管,活活餓死,一聲歎息,“我很抱歉,你是什麽時候去世的?”
“七天之前,”這四個字看得鍾魁心驚肉跳,即便沒有接觸過《太阿經》,不是鍾家的人,也應該知道人死之後的第七天意味着什麽。“頭七”,人死之後唯一的轉生機會,也是普通鬼魂最容易化爲惡鬼的時刻。
“你還有什麽未了的心願嗎?”誰沒事幹也不會想去和鬼聊天,鍾魁也是吃不準這個鬼有沒有機會突然變成惡鬼,所以才硬着頭皮敷衍着。
“沒什麽,隻是突然發現這裏有個和其他人感覺不一樣的人,才來和你說說話。”“看來這也是個無聊鬼啊,”鍾魁松了口氣,忽然又想起件事,“你在哪兒啊?”
“你應該可以看到我的啊?”
開啓鬼眼很消耗靈力,就憑鍾魁現在這點連入門都算不上的能力,鬼眼可以在三分鍾之内将他的靈力連帶體力消耗殆盡。
鍾魁也是好奇,使勁揉搓眼睛,再猛然睜開,離他不到五厘米的地方多了一個東西,把他吓得坐到了地上。
監考老師轉過臉來,往下走了幾步,“怎麽回事?”
“沒事兒老師,剛才腳在凳子腿上絆了一下,”鍾魁順口就是一個搪塞的言語,那個老師也沒有看到什麽别的,隻是再回到講台時之後,對這邊的眼神照顧多了不少。
鍾魁收回了鬼眼。剛才的一瞥已經夠了,這是個女鬼,看上去年紀有二十多歲,相貌中等,身上是鬼魂特有的素白穿戴。隻是沒想到這女鬼就站在距離他那麽近的地方,害得鍾魁閃了一跤,那女鬼還專門道了個歉。
“你叫什麽名字,我不能直接稱呼你作‘女鬼’吧?”
“叫我‘鬼女’好了,反正我也是死了,”這句話即便鍾魁沒有用鬼眼都知道這個女鬼有些傷心,“今天晚上你就可以轉世了,下輩子你肯定能比這一世好多了,冥冥之中自有福業報應。”鍾魁張口挑揀出《太阿經》裏面的一句話來安慰她。
估計這幾天時間已經讓女鬼想明白了,或許生前得病的那段日子就已經有所預料,她的傷心并沒有持續多久,反而和鍾魁筆聊了起來。她告訴他,她是附近沙洲醫學院的大專生,學校體檢查出了她的食管癌,那時候已經是晚期,保守化療了三個周期就撐不下去了。
“你就真的沒有什麽未了的心願了嗎?”鍾魁第二次問出這個問題,因爲這個女鬼也就比他大了兩歲,這麽年輕就無奈告别人世,他挺想爲她做點什麽。
“不用了,這幾天我早已經看過我的父母和朋友們了,他們有能力擺脫這份痛苦,”女鬼寫出這句話不知道是悲是喜:親友因爲失去自己而過分痛苦,她當然也是痛心過意不去,然而親友如果能很快熬過失去她的痛苦,她又會自傷自憐一番。
鍾魁也不知道該如何說了,隻是他在草稿紙上一頓寫寫畫畫早就引起監考老師的懷疑。和鍾魁之前琢磨的一樣,語文考試用得着草稿紙什麽事?最多也就琢磨一下詩文的前後語序,作文的提綱之類,哪會像鍾魁這樣幾十分鍾用在草稿紙上的?
監考老師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快步走來,“這位同學,你在做什麽?”然而當她走到課桌前抓起鍾魁的那張草稿紙,卻發現上面什麽也沒有。這老師臉色變得難看,她雖然沒有看到鍾魁有什麽小動作,心裏面卻認定了他在作弊,稿紙上沒字,數了數,還是發下來的五張,也沒再多說,丢下一句“小心點”就回去準備收卷了。
鍾魁舒了一口氣,他能感覺到當老師走下講台的瞬間,右手邊上就感覺到一股陰冷的氣息吹過,紙上的字迹眨眼間消失不見。所以當老師回去之後,他低聲說了一句,“謝了。”
鍾魁卻不知道,他考場上看似正常的表現,卻被和他同考場的龐賀看了個正着。龐賀雖然隻是郭遊良的狗腿子,學習成績卻是五個混混中的頭名。之前鍾魁被女鬼吓到的時候,龐賀就開始仔細盯着他的動作,他親眼看到了草稿紙上密密麻麻的字眼,也看到了當監考老師拿起來的時候空無一字的樣子,腦袋裏面不知道轉過多少個念頭,隻等老師走過來收卷的時候遞過卷子和答題卡。
卷子收上去,所有人收拾東西返回各自的班級。上午的時間還夠一節自習課,這時間大老王也沒硬性要求,所以有很多人趴在桌子上打盹兒養神,當然也有不少在準備下午的數學考試,鍾魁卻在撓頭,因爲他的數學實在是各科中最差的一門。如果有一天他落到四十名開外,數學應該發揮了正常水平;落到最後一名的可能也是有的,那絕對是因爲數學考崩了。
這種撓頭的情緒一直持續到午飯之後還沒有散去,沒到考試的時候總感覺什麽事情都能推到第二天,到了考試的一天才開始各種焦慮不安,說的就是鍾魁這種人。
“我數學成績非常非常非常差,”鍾魁在一旁的紙上随手寫下這句話。
“我高考的時候數學考了八十二,别指望我,”女鬼知道鍾魁的想法,隻是她的數學也不好。
“你數學差沒關系啊,你可以幫我看别人的答案啊,”鍾魁得意的笑,狐狸的尾巴終于露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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