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得多?”王遠哼一聲。
“我先過去了。”我邁步就走。
“你更喜歡他?”他伸手攔住我的去路,劍眉挑起。
“是。”毋庸置疑。
“爲什麽?”
“和他在一起我踏實。”沒錯,就是踏實。
“那我呢?”
“你?讓我想想。”我沉吟道。
就好像多年前匆匆而過的一面之緣,我看不清他,他看不清我。
如今雖然面對面看見,卻好似霧裏看花,水中望月。
他是纏繞我心頭的那個夢。夜深人靜輾轉難眠時,他的孤寂身影便會出現,身長玉立,孤獨寂寥。如今得見夢中人,這個夢便不再是夢,而是又真又活的現實。
現實倒不如夢境。夢中我離他很近,現在我離他很遠。
他是将門虎子,熠熠生輝,注定閃亮一生。
我隻想平平凡凡的過日子。
軍區司令家的公子自有無數将門虎女來匹配,我這個普通的教師之女,生無大志,隻想帶着媽媽,找個實實在在的可靠人家,安安穩穩度平生。
所幸駱安雖然耀眼如夜空中的閃亮金星,卻踏實穩重,淳樸實在。
雖是富商之子,身後卻有一個完整幸福的好家庭。他成長與此,自然人格健全。
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我的心都是踏實的。和王遠獨處,隻覺得别扭尴尬,内心發虛。
“我呢?”王遠追問。
“你讓人仰視,太累。”
“長得高也成了我的錯了?”王遠瞥屈。
“怎麽會是錯?别人求也求不來。”我感慨。
“那你幹嘛嫌棄?”王遠皺眉。
“不是嫌棄,是不相配。你應該找一個和你一樣高的。”
“你也不矮哪。和我一樣高?那我幹脆找電線杆兒得了。”
“那倒不用。配得上你的姑娘還是有很多的。”我明說。
“你是說這個?怎麽,我配不上你?”
“不是,是我配不上你。”我連忙。
“你罵我呢?”
“絕無玩笑。”
“你太輕看你自己了。”王遠搖頭。
“沒有。”我笑笑。
“不都說娶妻娶低,嫁女嫁高?我家和你家門當戶對。你說的不相配,其實是最相配。”
“我家是教師之家。”我輕聲。
“你家是高幹之家。”王遠糾正。
“那不是我家。”我搖頭。
“陳振祿不是你爸?他是你爸,他的家就是你的家。”
“我和媽媽的家才是我的家。”我的聲音飄飄然,仿佛此時輕忽的心。
王遠深深地看我一眼,将我按在樹下的石凳上。
他蹲在我眼前,目光柔軟。
“芳齡,你的家庭很好,你是個非常有教養的姑娘。就算你爸不是陳振祿,我要娶你,沒人敢說個“不”字。”
“不。”我搖搖頭。
“何況是你。沒人會說“不”。”王遠目光灼灼。
“我媽媽會。”我心下凄然。
“你媽媽?”
“我媽媽隻想我找個普通人。”我唏噓。
“我不是普通人?”王遠蹙眉。
“你不是。”我否定。
“那你呢?”
“我?”
“你是什麽人我就是什麽人。我和你是一樣的人。”王遠言語酸澀。
“我媽不會同意的。”我怆然。
知女莫若母,知母莫若女。媽媽一輩子栽在了官場人的手中,她絕不會允許我找一個官家女的兒子作爲配偶,更不屑和其結爲親家。
“爲什麽?”王遠茫然。
“恨屋及烏。”我簡而言之。
“你媽恨我?”王遠愕然。
“怎麽會?她隻是不喜歡官場中人。”我解釋。
“因爲梁麗佳?”
“是。”我點點頭。
“那駱安呢?你父母不見得會同意。”王遠語氣艱難。
“事實相反。我父母雙雙贊成。”我咬咬牙。
王遠一屁股坐在地上,面如死灰,神情頹喪。他的雙眸由明轉暗,黯淡無光,直到消失了所有神采,漆黑一片。他低下頭,失魂落魄。
“王遠。”我蹲下身。
他沒有動,充耳不聞,仿佛一座冰雕,周身散發着寒氣。
“王遠。”我心有不忍。
他木然地坐着,仿佛人在心不在,又仿佛魂飛魄散。
他的聲音嘶啞低沉,仿佛拉壞的風箱,千瘡百孔。
“那天是我母親的祭日。”
大地驚雷,高樓倒塌,我的心仿佛受到了炸彈,轟轟然驚起溝壑萬丈,心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