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遠哥,這家的主人。”眼鏡哥向他的同學們介紹。
“這不是我們籃球隊的大前鋒嗎?”
“什麽大前鋒,這可是軍區司令家的公子。”有男生悄聲提醒。
“哎我說,你上哪兒認了這麽個哥,來頭不小呀。”男生向眼鏡哥耳語。
“那是。”眼鏡哥得意洋洋。
“這位是……”有男生偷偷瞄我。
“這位是陳芳齡,和我們同屆。這位是駱安。”眼鏡哥一一介紹。
“這就是陳芳齡。旁邊這帥哥兒快畢業了。超有錢。”男生們竊竊私語。
“你們好。”駱安向他們點頭緻意。
“你好你好。”男生們彼此寒暄。
“大家吃好喝好。都随意。”王遠招呼道。
“好說好說。”男生們互相客套。
“遠哥,那我們開始燒烤了,他們都等不及了。”眼鏡哥垂涎道。
“開始吧。”王遠跟着一起走出室外。
阿姨早已将後院布置得妥妥帖帖。烤爐炭火,鐵鉗烤網,油鹽調料,餐盤濕巾一應俱全。食材擺滿了整整兩張大圓桌,一桌葷肉,一桌素菜,俱被拾掇得幹幹淨淨,穿好成串。另有兩張圓桌,一桌擺滿了飲料酒水,一桌盛滿了水果糕點。
眼鏡哥牙套妹負責一個烤爐,另幾個同學自由組合,兩人一組忙得不亦樂乎。
“咱倆一組。”王遠揚揚下巴。
“一起吧。”駱安看着我道。
“這……”
“走吧。”王遠拽着我就走。
王遠用夾子将木炭鋪在炭網上,堆積成金字塔狀。之後倒入酒精,約一分鍾過後,點燃預先準備好的紙條,“砰”一聲,火光明亮,熊熊燃燒。
“行呀你。”我誇獎道。
“才知道。”他咧嘴道。
“先烤什麽?”
“再等等。這個是木炭,要等顔色變灰變白時才到火候。這表層還沒燒透,現在烤容易沾上一層黑煙。”
“哦。”我點點頭。
“你往邊兒站,當心嗆。”王遠用炭叉将木炭均勻撥開。
“我來吧。”駱安伸手道。
“不用。”王遠頭也不擡。
“你喜歡吃什麽?”我問駱安道。
“都可以。你呢?”
“她喜歡吃菠菜。”王遠搶白道。
“菠菜?”駱安擡眼。
“菠菜。”王遠加重語調。
“你又知道了?”我好笑。
“怎麽不知道?那天晚上你給我做的晚飯不就是菠菜雞蛋三明治?”
四周有些靜。駱安看着我,張開的嘴又合上。
“她還喜歡吃涼皮兒,一次最少兩碗。”王遠伸出兩個指頭。
“喜歡涮火鍋兒,喜歡綠葉菜,喜歡台灣冰糕。”
“喜歡穿深色的衣服,喜歡拎布質的挎包,喜歡坐最後一排。”
“有完沒完?”我心中驚訝。
“好好。”王遠嘴角上揚。
駱安的目光在我們中間流轉,神情複雜。
“我和他是老鄉。”我向駱安道。
“我知道。”駱安不動聲色。
“我和他吃過幾次飯。”
“噢。”駱安淡淡道。
“我和他沒什麽。”我連忙解釋。
“是沒什麽。也就抱了抱。”王遠咧嘴一笑。
“王遠!”
“嗳!”王遠拖長了尾音,重重的應了一聲。
這個臉厚皮糙的登徒子!我又驚又怒。
身旁的駱安比我好不到哪去,眉頭緊蹙,面色變幻。
“我去那邊。”說罷轉身離開。
“等等。”我緊跟其上。
“生氣了?”我走近他的身旁。
他站在高大的冬青樹下,光潔的白襯衫一塵不染,仿佛他的面龐,白璧無瑕。
午後的陽光透過樹葉斑斑點點地灑下開來,閃閃爍爍,落了一地璀璨星辰。
他的眉毛濃密如劍,他的眼睛漆黑如墨,他的鼻梁高挺如峰,他的嘴唇秀美紅潤。他的皮膚仿佛熟透的小麥,他的側臉仿佛米開朗基羅手中的傑作,完美無缺。
“可惜你不是自來卷兒。”我可惜道。
“哦?”
“有了一頭卷發,你就是一尊希臘活雕塑。”
“哦。多謝誇獎。”他露齒一笑。
“不生氣了?”我試探道。
“沒有生氣。”
“真的?”我眨眼。
“不是生氣。是吃醋。”他挺着脖子。
“噗。”我忍俊不禁。
“芳齡。”他鄭重其事。
“嗯?”
他立直了身子,調整站姿,神情嚴肅。
“我們結婚吧。”
……
一闆一眼,神聖莊嚴,看起來不像開玩笑。
還是我耳朵幻聽了?
我恍然若夢,如踩雲端。
“芳齡,我們結婚吧。”駱安直視着我,毫不躲閃。
我傻眼了。
“給吧,西蘭花蘑菇青筍,剛烤好。”王遠端着一個食盤來到我面前。
混合着麻辣粉孜然粉的香氣撲面而來,四處飄香。
“趁熱吃。”王遠拿了一串烤蘑菇遞到我嘴邊。
“張嘴呀大小姐。”王遠用竹簽碰碰我的嘴。
“不用了。”駱安将王遠手中烤蘑菇取過來。
“怎麽了?”王遠臉色一變。
“你幹嘛呢?”王遠用胳膊肘撞了撞我。
“啊?”我一驚。
王遠将手中滿滿的一盤烤串撂在了樹下的石桌上。
“你跟她說什麽了?”王遠冷眼瞧駱安。
“這是我們之間的事。”駱安放下手中的烤蘑菇。
“你們?”王遠冷笑一聲。
“我們。”
“你倒說說,什麽叫你們?”王遠目光寒冷。
“強扭的瓜不甜。”
“知道就好。”王遠冷冰冰。
“我是說你。”駱安歎氣。
“你哪兒來的自信?比我臉兒大還是臉兒白?哦不對,你臉兒黑。”
我忍住了想笑的沖動。駱安這叫小麥色。健康的小麥色。王遠個土包子。
“芳齡是個好姑娘。”駱安肅穆。
“廢話,這還用你說?”
“你什麽樣的女人找不來,爲什麽非得芳齡?”
“瞧你這話說的,那你呢?你不照樣應有盡有,幹嘛非得一棵樹上吊死?”
“因爲我喜歡她。”駱安目光堅定。
“那你的意思是我恨她呗?”
“不是。”駱安一本正經。
“哪兒涼快哪兒呆着去吧。看在咱倆以前一起打球的份兒上,我不跟你計較。”王遠大度一笑。
“這不是重點。”駱安無奈。
“那是什麽?”
“重點是芳齡選擇誰。”
“這不明擺着嗎?不是我還能是你?”王遠不屑。
“是我。”駱安堅定。
“爲什麽?就因爲你臉兒黑?”
“因爲她喜歡我。”
“你再說一遍?”王遠語氣乍冷。
“王遠,哪怕芳齡對你我的感情同等,她也會選擇我。”駱安鄭重其事。
“爲什麽?”
“因爲我能給她安全感。”
“什麽意思?”王遠皺眉。
“我比你更靠得住。”駱安一闆一眼。
“憑什麽?就因爲我比你帥?”
“噗。”我一個沒忍住。
醜人多作怪,黑馍夾鹹菜。就算你不醜,也不用自我感覺良好到沒臉沒皮吧。
“芳齡。”駱安看我一眼。
“啊?”都怪我笑得不是時候。
“你怎麽想?”駱安目光灼灼。
“我……我要問一下我爸。”
“你爸?”王遠疑問。
“結婚是大事,需要經過我爸同意。還有我媽,一切我媽說了算。”
“結婚?”王遠聲調陡高。
“我要跟芳齡結婚。”駱安面色嚴峻。
“結婚?”王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結婚。”駱安擲地有聲。
“你說真的?”王遠目露兇光。
“千真萬确。”駱安堅定不移。
“你決定了?”王遠臉一沉。
“矢志不渝。”駱安不卑不亢。
“結婚不結婚不是你說了算。”王遠眯起眼。
“你也一樣。”駱安擡眼。
“很好。”王遠怒極反笑。
“芳齡,我先走一步,你陪着他們好好過生日。”駱安轉向我道。
“你要走?”
“我呆在這兒隻會掃興。還是走得好。”
“我跟你一起。”
“你走了他們就不歡而散了。今天是王翔的生日,别讓他難堪。”
“可是你……”
“我們天長地久,來日方長。”駱安柔情似水。
“趕緊走!”王遠忍怒道。
“王遠,比起你,芳齡喜歡我多得多,你不是不知道。”駱安以此作爲告别。
“我先走了。”駱安輕撫我的發絲,揮手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