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鬼知道你是誰！

“你不認識我？”這人幹瞪眼。

“不認識。”鬼認識你！

“那我怎麽知道你的名兒？”他不平衡。

“我哪知道？”我還想問你呢！

“我們在飯局上見過。你忘了？”他提醒我。

來美後我隻和駱安共餐過。飯局上？難道是令我心有餘悸的那次聚餐？

“沒印象。”我搖搖頭。

“x，”他爆了粗口，“真不記得我？”

當着陌生異性的面說髒字，是說你本性如此好還是說你粗魯野蠻好？還是說你本性就是如此粗魯野蠻更好？

“我們一起玩兒的真心話大冒險！這回想起來了吧？”他強忍怒氣。

怎會想不起來？就算我刻意從腦海中删除，關于這一段，依然是讓硬盤死機的電腦病毒，而時間推移和不去計較，大概是最有效的殺毒軟件。

“不至于吧？最後你還中招兒了！”他強調道。

那個女生讓我親在座每個男的一口，嘴對嘴。

我眼前的人既然在場，那麽他也是他們其中的一員。他們面色潮紅，呼吸急促；他們迫不及待，蠢蠢欲動。他或許還舔了舔嘴唇，等待迎接我白白的主動獻吻。

令人作嘔！

“閃開！”我疾言厲色。

“怎麽了這是？”他不明所以。

“走開！”我厭棄嫌惡。

“說翻臉就翻臉！我惹你了？”他莫名奇妙。

“離我遠點兒！”我勒令嚴肅。

“生氣了？”他的音量弱下去，“我沒惡意。就想問你認不認識我。”

“沒興趣。”我懶得跟他糾纏，徑自從他身旁繞過走開。好在他再沒有追上來。

籲！我松了一口氣。

出門不利，可惜了這麽個陽光燦爛的好天氣。

縱然你們冷眼旁觀，如看好戲，我終究有幸遇到拯救我的英武勇士。

他以一敵百，冷靜多謀；他不用刀槍，智勇雙全。、

他替我解圍，他請我共餐；他陪我聊天，他跟我談心。他雙手拎着自己與我的兩雙鞋，與我漫步同行在深夜的聖莫尼卡海灘。

海風徐徐，波濤陣陣，他的眼睛，耀眼的仿佛夜空裏的最亮星辰；他的面龐，璀璨的仿佛銀河中的光輝燦爛。他說從今後，你的一切都與我相幹，你記住了嗎？

我說我記住了。

一想到他，内心便不由自主地歡欣鼓舞起來。我調整情緒，重整心情。

今天是陽光燦爛的一天。藍天白雲，晴空萬裏，多麽好的日子！

“陳……陳……”有人聲在我身後響起，上氣不接下氣。

“陳……陳……”來人的聲音吞吞吐吐，結結巴巴。

這人瘦瘦小小，白白淨淨，不大的臉龐上架了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鏡，俨然一個男版阿拉蕾。眼鏡哥這麽氣喘籲籲地跑來找來，有什麽急事？

“怎麽了？”我問眼前的眼鏡哥。

“我……我……”眼鏡哥還在大喘氣。

“你從學校回來？”眼鏡哥和我不同專業不同課程，或許今天有課也說不定。

“我從咱們小區出來。”眼鏡哥總算說了一句完整話。

“噢。牙套妹呢？”我們三人同住一棟公寓。看到他我就想到了牙套妹。

“牙套妹？”牙套哥一臉迷惑。

“劉萌萌。”這是牙套妹的大名，我的記性不錯。

“不知道。”眼鏡哥撇撇嘴。

“你去哪？”眼鏡哥打量我一番。

“吃飯。”

“你是吃早餐還是午餐？”眼鏡哥很好奇。

“早午餐。”

“你打算去哪裏吃？”眼鏡哥很有耐心。

“店裏。”

“在哪裏？山上還是山下？是學校食堂還是獨立餐廳？”眼鏡哥很有精神。

“沒定。”

“我知道學校有一家早午餐很好吃，不甜不膩，也不是量大吓死人。你知道是哪一家嗎？不知道的話我帶你去吧。”眼鏡哥很熱心。

“不用了。”我有些抓狂。

“不要客氣。咱們是同學，彼此幫助應該的。”眼鏡哥很博愛。

“謝謝。”我隻想清清爽爽出趟門，開開心心吃頓飯，牙套哥同學，這樣一件小事我還獨立辦得到，真的謝謝你的熱心。

“不用謝。”牙套哥興高采烈。

這……他是不是誤解了我的意思？我是禮貌拒絕，不是接受提議。

“我們先步行到公交車站等學校的免費大巴，大概10-15分鍾一班。然後等校車到了學校以後，我們再步行一段時間，之後先上山，再下山，經過幾個建築以後，就到那家位于一層的室内餐廳了。”牙套哥熟門熟路。

我被他繞暈了。我是去吃飯，不是去探險走迷宮。被他這麽一說，我頓時意興闌珊，哪也不想去了。罷了，我還是回家煮面條吧。

“我們走吧。”牙套哥熱情洋溢。

“我還是回家吧。”我無奈。

“爲什麽？很近的！如果到站坐車，趕車及時的話，半個小時以後就能到。”

花在路上就要半個小時，還是立馬上車的情況下。我到了餐廳還要點單下單，廚房還要烹饪現做，如此一來，我豈不是需要再過一個小時才能吃上飯？隻怕我前腳剛剛邁進餐廳，早午餐便提供時間到，供應結束。我還是回家煮面條吧。

“我回了。”我招呼牙套哥。

“你不吃飯了？”牙套哥訝然。

“再說吧。”反正也不是很餓，回家用牛奶沖一碗麥片也是不錯的選擇。

“這可不行！不吃早餐的危害十分巨大。”眼鏡哥清了清喉嚨，“首先是對大腦的危害。大腦運轉需要調用血液中的葡萄糖，也就是血糖，也是大腦能夠利用的唯一能源儲備。如果不吃早餐或是營養不良，血糖水平就是降低，腦意識活動就會出現障礙，長期如此，必然會影響大腦的形态發育和神經系統，從而影響我們的工作和生活。我們的學業繁重，這一點對我們學生最爲重要。其次……”

我拔腿就走。

“其次是對消化系統的傷害。前一天晚上吃過的食物經過六小時後就會從胃裏排空進入腸道。若是第二天早上不吃早餐，胃酸和各種消化酶就會吞噬胃黏膜層，影響細胞分泌粘液的正常功能，以及胃酸分泌和膽汁排出。這樣就會減弱消化系統功能，從而誘發胃炎，胃潰瘍，膽結石，十二指腸潰瘍等一系列消化系統疾病。“

我徑自快走。

“再次是加大罹患膽結石的幾率。如果不吃早餐，胃在沒有食物的情況下會照常蠕動，所分泌的胃酸便會刺激胃壁，從而損傷胃粘膜和膽囊。這樣膽汁中的膽固醇便會大量沉積，析出，集結，從而帶來膽結石和慢性病。對了，你們這個年齡的女性膽結石患者，百分之九十都有不吃早餐的習慣。”

我一路小跑。

“還會誘發心肌梗塞。如果胃裏沒有食物的話，人體血液就會形成更多b型血栓球蛋白，這種蛋白是一種會導緻血液凝固，使人易患心肌梗塞的蛋白質。”

我騰步狂奔。

“其實便秘也跟不吃早餐有關系，胃結腸……”

我捂上耳朵，近乎崩潰。

“你丫幹嘛呢？”來人堵住我們的去路，伸手攔阻。

我真是服了眼鏡哥了。他熱愛科普醫療常識，爲什麽不去附近的華人社區充當志願義工？我走他也走，我跑他也跑，我狂奔他跟着狂奔。他跟着我在我耳邊絮絮叨叨個不停，一路上向我強制灌輸不吃早餐的可怕危害。他說的很權威很詳細，可是他開口的時候，有沒有詢問過我願不願聽？真是強人所難！

“你丫幹嘛呢？”來人冷言冷語。

“沒……沒幹嘛。”眼睛哥抖了抖。

我放下捂住耳朵的雙手，晃一晃呱噪頭大的腦袋，拍一拍頭暈目眩的額頭，這才擡起眼睛看來人。咦，怎麽又是這個人？

“你不是去吃飯嗎？怎麽往回走？”

他揚起下巴點一點跟在我旁邊的眼鏡哥，仍舊看着我道，“怎麽回事兒呀他？”

“沒……沒怎麽。”眼鏡哥诶，你抖什麽？他雖然比你高比你壯，你輸了個頭不能輸氣勢！

“我問你了嗎？”他剜了牙套眼鏡哥一眼，對方立時噤聲。

“他一路跟着你幹嘛呢？又是比劃又是說道。你幹嘛捂耳朵？他說什麽了？”

他說不吃早餐會影響大腦，會影響腸胃，會心肌梗塞，會加重便秘……呃……

“他欺負你了？”他見我不說話，凝眉道。

我搖搖頭。實事求是，不能冤枉好人。

“你丫毛兒沒長全就學人泡妞兒。你知道她是誰嗎？”他這才擡眼瞧了一下眼鏡哥，仿佛剛剛發現這個人的存在。

“知道呀！陳芳齡嘛。”眼鏡哥理所當然。

“你丫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敢動她的心思？”他冷若冰霜。

“我……我……我怎麽了？”眼鏡哥鼓足勇氣。

“你說你怎麽了？吓尿一次還不夠？還想當人姑娘的面再尿一回褲子？”他挑眉道。

“你……你……”眼鏡哥被人戳到了痛處。哎，往事不堪回首。

“該幹嘛幹嘛去，這兒沒你事兒了。”他示意眼鏡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