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遠是我的同鄉,比我大幾歲,當年攻讀的是碩士學位。王遠屬于海外留學大軍中的另一類人群。他們從不在課業上多花一絲功夫,卻也不在縱情聲色中自甘堕落;他們對學霸學神敬而遠之,卻也與好事之徒保持距離;他們不會爲了日後而處心積慮地與人結交,卻也對于他們有利的人事物建立人脈;他們無需仰人鼻息受人眼色,亦不會無故爲難他人恃強淩弱;與惹是生非人傻錢多的混不吝相比,他們是活的較爲現實功利的一群人。他們不會無緣無故地愛,卻一定會有理有據地恨。
這群人年紀輕輕卻又如此清醒,資曆尚輕卻又果敢老辣,他們之所以如此早熟,大多是因身後有一個飽經世事而又勢不可擋的強大家庭。在這樣家庭成長起來的孩子,他們的所思所想遠非普通大衆所能與之相較。他們繼承的不僅僅是父輩的人脈和資産,更是一套處世哲學和求生本能。他們行事爲人,往往事出有因,絕不會浪費時間和金錢在無有回報的人事物上。他們不幻想愛情,他們不苛求真心,他們有千千萬萬的妙齡女郎自願纾解和滿足他們肉體的情欲。他們最終迎娶的,永遠是一個門當戶對朱門繡戶的世家姑娘。他們在漫長的人生歲月中互利互惠,互動雙赢;他們在殘酷的人爲鬥争前結爲同盟、抵禦外敵;他們有愛情最好,無感情也罷,照樣生兒育女,繁衍後代。
王遠便是這樣家庭出來的孩子,因而雖是同鄉,從頭至尾,我對他始終有一點怕。
與他相處,無論人多人少,總令人有些尴尬緊張。在他面前,我大約比一張白紙還要透明。王遠愛好運動,若在國内,大約屬于體院校草一類的風雲人物。
一群新人強制被學長學姐拉去吃飯唱歌——與我而言是強制,與大家而言卻是求之不得。異國他鄉,誰不願意抱團取暖,結交朋友?我雖怕生,卻也樂得與大家其樂融融,歡聚一堂。初次見他,自然而然緣于飯局。
女生們叽叽喳喳談論着八卦帥哥,男生們咕咕唧唧議論着遊戲美女,中性們興緻勃勃地尋找同類,我與其他幾位不解風情的呆頭鵝們,默默地浏覽餐單尋找美食。
“來了來了來了,”女生們竊竊私語,彼此提醒。
“把你唇膏借我補補,快快!”說話的姑娘急不可耐。
“哎哎,你别擠我!”兩位女生推推搡搡,拉拉扯扯。
“他就是王遠?太Man了吧!你男票跟人一比,活像隻小雞仔兒!”
“可不是嗎?誰讓我釣不上王遠?丫就是一備胎!”美女邊憤恨便拉低衣領。
渾圓的胸脯仿佛兩隻又肥又壯的大白兔,本就深V的衣領被一再拉低,我偶然瞥了一眼不忍直視。再拽下去,隻怕連體修身小短裙會從V領處扯開,咔嚓一聲裂爲兩半。
“我頭發上有沒有菜味兒?”另一位女生偷偷地往頭發上噴玫瑰香氛。
“嗨遠,好久不見!”身旁的女生嘩啦啦起身飛吻抛媚眼,男生紛紛揮手示意。看來都是熟人。我們這群新人,也跟着或起身或揮手或點頭示意。我隻好把頭從菜譜裏擡起來,客客套套望他一眼。第一眼見他,還以爲是高大威猛的拳擊教練。
他穿一件純棉白短袖,一條休閑運動褲,一雙訂制籃球鞋,乍看之下,以爲是剛剛打完籃球做完放松的年輕大學生。
瞥他一眼,我便匆匆忙忙低下了頭,重回我的吃貨世界。
“你點什麽?喂喂!”身旁的姑娘用胳膊肘輕輕撞我,示意我點餐。
我無有想法,隻好從菜譜中擡起臉對一旁的女生說,“和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