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吾愛


西方人對于聖誕節的重視,絲毫不亞于中國人對于春節的态度。每當感恩節過後,火雞大餐和燭光晚宴的餘味還未散盡,美國人便開始爲下個月的節日大忙特忙起來。商場不論大小,商品不論貴賤,通通擠滿了前來購物的人們。一年一度的最大折扣季,沒有一個人願意錯過。放眼過去,鱗次栉比的商鋪人潮湧動,琳琅滿目的貨品門庭若市,花花綠綠、形形色色的聖誕卡片堆積如山;各式各樣、豐富多樣的聖誕禮物比比皆是,僅僅是用于包裝禮品的聖誕紙和五彩帶,何止千種萬種。

聖誕節,折扣季,家人,團聚,禮物,美食,祝福,心願。這樣的美好詞彙,這樣的佳節良辰,大概沒有人不喜歡,沒有人不興奮,沒有人不期盼,沒有人不倒數。除了那些獨在異鄉爲異客,不得不孤身一人的外鄉人。

除了禮物和卡片,聖誕老人和聖誕郵票,最令節日錦上添花五顔六色的,便是缤紛多彩的聖誕樹。樹的種類可以是松樹、雲杉和冷杉,最好是從集市上采辦的常綠塔形針葉樹。每年到了聖誕期間,各州各地、家家戶戶都會樹起或高或低、或真或仿的無數棵不懼嚴寒、傲霜鬥雪的四季常青樹。好像我們的春節,無論南北,無論貧富,隻要有門,隻要有人,便會興高采烈紅紅火火地貼上一幅對聯。三條紅紙,兩行對仗,一個擡頭。

寥寥數字,隻言片語,便表達了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和來年光景的祈福。

若是普通家庭常用的塑料松樹,則先把聖誕樹的支架拿出來固定枝葉在支撐架上,讓每層樹葉得以整理和擴展。之後将樹葉裝在樹身上,上下交叉,一一組裝。然後一層一層地撥開樹葉,小心翼翼地将玻璃燈泡一圈一圈地纏繞在松樹身上,平均分配,按序安置。最後将精心挑選的各種挂件裝飾在聖誕樹上。

閃着金粉銀粉的五角星星、彩球鈴铛、攢珠綢花、花環松球;憨态可掬的卡通天使、雪人、鴿子、雪橇、馴鹿、知更鳥和金号角;活潑可愛的姜餅屋、糖果、禮盒、蠟燭和毛襪;以及形态逼真的雪景雪花、傳報佳音、唱歌頌者和馬槽聖嬰。這些做工精美、巧奪天工的精緻挂飾将身無一物的松樹打扮得缤紛絢麗、斑斓奪目,使得色彩單調、形單影隻的樹身刹那間豐富多彩起來。樹頂上裝飾的那顆或金或銀的希望之星,仿佛引導東方三博士的智慧之星。在漆黑的夜空中閃閃發亮、熠熠生輝,不僅引導着智者尋找天道的漫漫征途,更是照亮着每個孩子回家的路。

那些黯淡無光的夜晚、那些烏雲密布的清晨、那些風馳電掣的午後,那些雷電交加的雨夜,我以勇氣爲旌旗、以堅強爲山寨、以獨立爲城牆、以自愛爲盔甲,将自己牢牢的安置在孤獨的城堡裏,生人勿進,惡人勿擾。我将自己的内心嚴絲合縫、包裹嚴實,不給登徒浪子一絲随意踐踏的機會。我自以爲的高風亮節,不過是内心深處的愛無能。

我手持長矛,身負铠甲,一個人形單影隻地在空曠的内心之城裏終日徘徊。

哪裏有人喜歡孤獨,不過是不喜歡失望。

他卻如勇者,如猛士,如從天而降的天兵天将;他以真情爲旌旗,以真心爲武器;他單槍匹馬而戰,他手無寸鐵而争;他不用一刀一槍,一招一式,輕而易舉不費吹灰之力地攻破了我自以爲堅不可摧的孤獨堡壘。他站在一片廢墟之中,灰頭土臉卻又鮮衣怒馬,情深款款卻又面露羞澀。

他步伐堅定地走向我,那樣踏實,那樣穩固,那樣毫不猶豫沒有片刻遲疑。他向我伸出手,他向我露出笑,他的眼睛明亮的好像漆黑夜空中的星星,他的笑容炙熱的好像冰天雪地中的火花。他握緊我的手,不假思索地領我進入他的真愛之城,毅然決然,毫不遲延。我跟着他往前走,永不後悔,永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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