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我吓了一跳,差點噎住。
“你到底是誰?”他眉頭緊皺。
“你剛才叫的是鬼?”我趕緊喝了口鮮榨紅柚汁順順食兒。
“你英文名兒叫什麽?”他鄭重其事。
“芳齡陳。”我邊拍胸口邊回答。
“能不能好好兒說?”他一本正經,“你有沒有英文名兒?”
“你呢?”我連忙打岔。我才不能告訴他。
“James。”他煞有介事道。
“哈哈,你是007的粉絲?”我樂道。他應該叫詹姆斯邦德陳。
“瞎樂什麽?你還沒說你的呢?”陳京陽催促道。
他好像有個追根問底的毛病。這可是個不好的社交習慣。尤其是與陌生人交談時。
“還挺像。”他真的神似一位好萊塢明星。不過不是007的那些演員。
“看什麽看?沒見過帥哥兒?”陳京陽赧然道,“姑娘家家的能不能矜持點兒?”
“我比你大多了。”我好笑道。還姑娘家家?他應該管我叫姑奶奶家家。
“你多大?”陳京陽不服道。他真是可笑,比我小又能少塊肉?
“不能随便問女性年齡你不知道?白在國外待了。”我白他道。
“你幾歲?20?22?”他笃定道,“甭充大成嗎?”
“吃你的飯吧。”我拿起銀匙取了一勺焦糖烤布蕾放入口中,命他住口道,“本座開始吃甜點了,靜默!”
“你還有這怪癖呢。”陳京陽抖了一下。
烤布蕾有些涼了,外層的糖衣凝結成塊,結了奶皮,入口的滋味,依然焦焦脆脆,綿綿密密。我一匙一匙地吃着,一口一口地品着,想要把這味道銘記在舌尖上。
“有那麽稥嗎?我嘗嘗。”陳京陽說着就要伸勺子。
“No”我用手掌護着餐盤,嚴詞拒絕。
“忒小氣了你,”陳京陽把他的優格水果盅遞到我面前,“你不是喜歡吃水果嗎?給吧。”繼而道,“看我多大方,以德報怨。”
五彩缤紛的新鮮水果堆放在精緻的白色骨瓷鵝卵碗裏,有草莓、葡萄、猕猴桃與番石榴,還有芒果、木瓜與西柚。水果被一層厚厚的希臘酸奶所覆蓋,其上澆有杏仁粒與花生碎,頂上淋有新鮮的甘甜蜂蜜。五顔六色,果香誘人。
“我吃好了。”我抿了一口咖啡道,“你們呢?”
“可以了。”仲軒最後喝了一口紅茶,用紙巾拭拭嘴。
“你呢?”我問陳京陽。
“就這麽着吧。”他取出錢夾。
“我請。”我連忙拒絕。
“你打我臉呢?”陳京陽有些惱。
“說好了的。”我提醒他。
“我心領了成嗎?”陳京陽眼看就要掏錢。
“不成。”我堅持道。态度分明。
“你錢多花不出去是吧?得。”陳京陽拗不過我。
他哪裏知道我的心思?水果也好藥片也罷,偶遇也好孽緣也罷,遊客也好同胞也罷,鬥嘴也好笑鬧也罷——都将随風而逝,煙消雲散。
請了這頓飯,出了這道門,我與這二人這幾天的種種,好也罷歹也罷,總算徹底兩清,互不相欠了。我與他們終于可以一筆勾銷,到此結束了。我不由自主舒了一口氣。
“冒昧地問一句,你什麽時候離開?”仲軒盯着我,若有所思。
“怎麽了?”我一驚。
“我可以知道你的手機号碼嗎?能告訴我嗎?”他的眼神,滿懷期待又不容拒絕。
“你想知道?”
“想。”他點頭。
“爲什麽?”
“不知道。”他誠實而堅定。目若流星,面如滿月。
“你要人電話幹嘛?”陳京陽惹火道,“有你事兒嗎?”
“我怕過了今天再也……沒機會請你吃飯。”仲軒對陳京陽充耳不聞。
他的眼睛清澈見底,雜無二質,放佛日月潭的湖水,碧波蕩漾,蔚藍無暇。
“怎麽沒機會?”陳京陽瞪他,“我還打算請她當導遊呢。”
“看你對台灣挺熟。怎麽着?帶我逛逛吧陳導?”陳京陽眨眼道。
“你可以跟團或者找個本地向導,要不就租車。”我建議道,“你可以聯系酒店前台,讓他們幫你找一個本地司機。”
“用得着嗎?”陳京陽嗤之以鼻,“我就找你。”
“我來台灣又不是跟這兒給您當導遊。”我無語道。
“那你來幹嘛?”他緊跟道。
“你真是UCLA畢業的?”我表示懷疑。
“不像?”陳京陽挑眉。
“您真的在國外生活過嗎?”我極其郁悶。
“你說呢?”陳京陽好笑。
“什麽叫隐私權知道嗎?就您這刨根問底兒查戶口,也不知道怎麽在國外生活?”我挖苦道,“别人見了你還不得躲着走?”
“别人配嗎?”陳京陽橫眉冷對,“逮誰問誰,我閑的淡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