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章:影子衛士


随着鐵衣拉開的門,我看見,這時候徐伯推着父親也進來了。依舊是如同地府鬼民的無瞳雙目,潔白一身,一手舉着一把純黑紙傘,詭異的小風騷,很明顯還在沉眠。

想起祖宗說的這膚色乃是潔癖袁天罡,拎着地魂苦刷出來的結果,我很同情的對着徐伯諷刺的笑着。

看來我這一聲嘶吼倒是驚動了衆人,我不好意思的一次打了招呼,雙手抱團,連連說沒事,解釋着隻是做噩夢了。看着他們微笑的臉,着實讓我尴尬不已,卻透着一份溫暖,這種被關心的感覺讓我暗爽非常。

“見過祖宗崔珏了吧?”父親笑着問道。

“咦,爸你怎麽知道?”我記得我剛才好像沒有提到過祖宗的事情啊。

“我當年也這樣吼過,一嗓子吼的三天說不出話來,你比我好多了,果然是最強一代。”父親笑着給了我一個碩大的台階,我幾乎不好意思踩着下來。

“天快亮的時候,祖宗托夢,說了這事,還說你是崔家曆代最彪悍的男子,也是最有可能完成破解萬魂詛咒大事的人,溢美之詞太多,嘴都秃噜的抽筋了。

祖宗還一直拉着我的手,說我生你的時候,把你設計的很好。”聽着父親的話,想起祖宗的形象,這口氣還真是他的味道,像是專屬标簽似的。

可我就不理解了,我明明就是唯一選擇,這調調還能再假一點嗎?這誠實的祖宗連虛僞都這麽虛僞。

我看見父親看向了我的床榻,亂七八糟,濕了吧唧,臭氣熏天,我頓時感覺雙頰滾燙,十分尴尬。恨不得使出十二字真言在地闆上摳出一個個洞洞鑽進去。咦,鑽洞洞這場景好像很熟悉,算了,我還是跳進去得了。

随着我跟父親的聊天,鐵衣和徐伯兩個“木乃伊”沒有任何表情的矗立在父親左右,我看着父親的笑容,雖然此刻瞳孔并未出現那讀心的藍色,但也應該是看出了我此刻的窘迫。

“這地府之行,算是每一代認祖歸宗的崔家人必做之事情。這活人到地府,沒有被吓死已經算是奇才了,就你床上的那點流量,跟我當年比那可是少多了。”看着父親大笑的樣子,雖然我不知道真假,但這種揶揄自己放寬我心的舉動還是讓我十分感動。

這,應該就是家人無聲的愛,這,應該就是家平凡的溫暖吧。

剛剛還風雲密布的尴尬,此刻一句話在笑聲裏融解在床上的尿漬之中了。

“剛開始确實是這樣的,這鬼怪見多了,就跟見人的感覺差不多了,習以爲常,習慣成自然。總之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看着此刻父親大笑的樣子,有種說不出的情愫。總之,很踏實。

“銘兒,你還别說,你這高音飙起來那一嗓子,還真是有我當年的影子。抓心撓肺的,十分宏亮。”我不好意思的表示,還好…還好…。

我的目光移動到鐵衣身上的時候,随着透窗而來的晨風吹拂,一起一落間,我才看清了鐵衣這塊鐵疙瘩的容貌。

我可以很肯定的斷言,這家夥的長頭發不是因爲不自信,這簡直是“九頭身”的身材,

寬肩、翹臀、大長腿,身形和我差不多的樣子,一米八多的大個子,配上這張巴掌笑臉和立體感十足的五官,雖然長發遮掩,但還是擋不住銳利的目光,英氣十足。

這造型簡直可以和偶像派的我有一拼了!想起剛剛這家夥的身手,我頓時滿滿的好奇湧上心頭。

看來,這鐵衣必然是我今後靠臉吃飯最大的對手!

我目不轉睛的看着眼前的這個男人,揚起46.2度的側臉,(因爲這個角度是我對着鏡子反複驗證過最叼拽的角度),父親看到我的樣子笑着說。

“鐵衣,你見過了,我說過我一直安排鐵衣跟着你,而我沒有說的是,鐵衣就是你的影子衛士!”

看着眼前的這個黑衣裹身的男人,我有些小吃驚,算起來,我們也隻是第2次見面吧。“啥衛士?不是殺毒軟件吧?”因爲已經習慣了這裏,我這文科生話痨的毛病便開始犯病了,也許是跟祖宗厮混的時間裏被傳染了也說不定。

看着父親說話的神情也毫無開玩笑的意思,眼前這個男人竟然是我的衛士?如果真是父親說的那樣,爲毛直到現在我才見過鐵衣兩次,這是很嚴重的渎職吧?

“銘兒,可能在你看來,你和鐵衣隻是第2次見面而已,但其實你們應該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每一代崔家人都有一個影子衛士,而鐵衣便是你的影子衛士,你看不到的影子,替代着我這個父親該做的事情。”父親看着我的樣子滿滿的都是遺憾。

當我知道事情始末之後,對于父母将我送到安德這件事早已經完全釋懷了,倘若是我,也一定會這樣做的,有的時候放棄不是不愛而是更深的愛。

對于父母我隻剩感激毫無怨念了,爲了打開父親緊皺的眉頭,我嘗試着打趣的說:“不過說實話,鐵衣這名字還真是取得貼切,雖然見過兩次了,這家夥都沒有任何表情,真是如鐵一般啊!哥,你面部神經都挺好的吧?”

想起剛剛這家夥毫無禮貌的沖進我的房間,看到我狼狽的一幕,我便想揶揄他幾句,消消我心中壓抑的不爽。順便是爲了緩解一下尴尬的氣氛,但依舊默不作聲的鐵衣讓我的打趣變的更加尴尬。

這死皮賴臉加上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節奏還真是無解,這家夥完完全全是一個不具備表情表達能力的鐵疙瘩!

這置若罔聞的态度是不具備交流能力,很明顯的自閉症傾向,想起大學時候我兼職心理委員的事情,瞬間有種想給這家夥來一套心裏調适的沖動。

而一直默默站在父親旁邊的徐伯則始終保持着微笑的表情一言不發,看來上次醒來一把之後,又長眠了,不過想起祖宗在地府中的囑咐,我便完全放棄了上去捏一把的沖動。

這解咒之路,這家夥好像也算是主演之一,當然我是毫無疑問的領銜主演。

那潔白無暇的皮膚,那如同僵屍一般的軀體,那詭異的黑色紙傘,還有那聽起來很叼的鬼仙之說,讓我對着這個白癜風僵屍,報以了一個微笑,行了一次注目禮。

誰知道這家夥能不能看到,客氣點總歸沒錯,俗話說禮多人不怪,不過我對着這樣一個類似木偶的玩意點頭打招呼,怎麽說都有些怪怪的感覺。

我看徐伯的樣子似乎在對着我笑,不知道是不是心裏原因作祟,我這地府返回陽間之後,總覺得看啥都不像人,都不正常。

父親接着說,“看着眼前的場景讓我想起我當年第一次見到鐵衣的父親鐵重時的樣子,好像就在昨天的感覺。

可是這一晃幾十年就過去了。時光荏苒無情,歲月白駒過隙,自打鐵重因爲祖宗判官府缺人而補位陰間鬼捕秘殺組,這一晃也好幾年了。

看來,對于家族之事,我雖然知道了不少,但很明顯不知道的更多。

父親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想起了很多往事,可能人老了之後最喜歡做的就是追憶吧。

父親怪自己沒有目睹我的成長,而我則遺憾于沒有盡到爲子之孝,還好,一切都來得及,還好沒有晚到無法挽回,看着眼前坐在輪椅上的父親,雙鬓的白發渲染了我的眼睛,我也湧出一絲淡淡的傷感,爲了似水年華,爲了流走的日子,珍惜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好了,好了,這傷感的話題今天就到這吧,都不說了,以後的日子還很長。”

爲了打破這悲傷的氣氛,我對着父親說,“爸,影子衛士是什麽?”

父親看着我,認真的說“崔銘,關于影子衛士的事,還的從咱們家先祖崔钰時說起,當年貞觀盛世,崔家先祖在任潞州長子縣令時間,世人皆知他能晝理陽間事,夜斷陰府冤,發摘人鬼,勝似神明。白天審人,晚上問鬼,這無論是爲陽官或者做陰差,總要緝拿犯人,這陽間的惡人還好說,這陰魂鬼怪之物便需要本事了,而這豐都鐵家便是命定陰捕。

想這官府之内,這捕快必然是不可或缺的職位。而當年,先祖崔钰的第一捕頭便是鐵衣的先祖鐵凝,這鐵凝可是當年了不得的人物,不管是惡人還是惡鬼,但凡聽到鬼捕鐵凝的名号,頓時便會肝膽俱裂,束手就擒。

被鐵凝捕獲的惡人算起來至少上萬了,從未失手。坊間流傳,一人一劍是鐵凝,惡人死,陰鬼誅,一身功夫,渾身是膽。

按照《金鎖流珠引》之證,崔家先祖受命于地府,其後人必然将收到被懲處之惡鬼與惡人所糾纏,這鐵家便世代追随豐都崔家,相伴左右,護佑周全,雖名爲主仆,卻早已勝似家人了。

鐵衣的父親,鐵重在鐵衣出師之後,便歸地府中,成爲一名正式的鬼捕,這轉眼已經快十年了。”父親的語氣中透着一股強行抑制下的平靜,似乎說起鐵衣的父親時,自己重回到了那個時候一樣,眼睛綻放着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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