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份天空陰沉而昏暗,剛剛下過一場凍雨,地面濕滑而寒冷,街道口穿着迷彩服的人們來來往往的搬運着各種彈藥和物資,許續約注視着被高大栅欄封鎖住的通道口,哪裏是剛剛用木材和磚石臨時砌成的城牆,隻留有一車之地,進出都很不方便,但是沒辦法,不是這樣的東西,普通的栅欄根本擋不住尾随幸存者而來的喪屍蠻力,這玩意沒砌起來之前,好幾次防線都差點被沖破,每次都是韓猛死死的擋在缺口上,也隻有他有這種神力能對這種怪物以一當十,不過一号交代過,猛子這家夥不能消耗太過,許續約盯着韓猛那雙紅彤彤的眸子總是擔心這個兩米2.3的壯漢會突然事變,那天在植物園附近的三隻紅眼獠牙的惡魔給許續約留下深刻的印象。
肩膀上突然一陣震動打斷了阿約的晃神,一陣雜音從肩膀上傳來:“許哥!接到1家三口,我帶着他們走錦繡大道,開的是藍色帕薩特,後面跟了不多,大概十來隻喪屍!OVER!”
“知道了,十來隻就不要帶進來了,讓猛子休息會!”許續約看了看城牆上眯着眼睛打盹的韓猛一眼,按動對講機繼續說道:“老金領一隊人去,清掉喪屍,把人接回來,去的路上多觀察周圍的動靜!OVER!”
“曉得了噻,我帶小王小李這幾個龜兒子去看一哈,小許,要老子給你帶些啥兒回來不?”對講機裏傳來金三寶的聲音。
“帶幾條煙吧!”許續約想了想又說道:“帶瓶酒回來給韓猛,這幾天這家夥累的不清。”
“曉得了噻,弟兄們,跟老子出去接人去嗦!”一會兒,一輛輕卡駛來,貨鬥上站着3個武警持槍警戒,金三寶搖下車窗朝許續約打了個招呼,一踩油門沖了出去。
雖然街上清冷,但是城牆後方還是有不少平民,多數是來做搬運工作的,一個武警拿着本本在給他們記着工時,這項工作并不強制,有願意來的人去武警哪裏登下記,武警會告訴他指定地點,一天下來根據工時,去倉庫領取你需要的物品,不一定是食物,食物是按需供給,每個人都是那麽多,這些工時是用來換取副食品或者一些日常用品,牙膏牙刷,收音機什麽的,尤其是收音機,這東西現在特别搶手,這個時候,六點以後天已經黑了,大樓又限電,如果有人有收音機,一層的人便會聚在一起聽廣播,播音員陸漫漫每次在播完廣播後,會播放一些音樂,評書,或者連續劇。用一些年輕人的話說,從來沒有覺得聽收音機會是一種這麽大的享受!當然,兌換電池的工時也不低,不過多勞多得,如果你累了搬完這趟,剩下的不搬了,也完全可以,般的東西多是些水泥沙袋等沒多大價值的重物,也不怕人私吞。
街面上的搬運工人人來人往,許續約卻突然注意到街邊一個年輕的女郎,瑟縮的站在街邊,穿的倒很體面,還畫着淡妝,眼神瑟縮的朝四周張望着,卻并不走動,許續約注意她已經有幾天了,幾乎每天這個時候她都站在那個地方,一直沒人搭理她,倒是她看到穿武警制服的人比較慌張,每回都低眉順眼的避了過去,但今天有點不同,一個30來歲的男人走過去跟她攀談了起來,女人小聲的說些什麽,男人點點頭,兩個人便鬼鬼祟祟的鑽進一條巷子裏。
許續約起了疑心,招呼過兩個人便一起跟在後面,許續約可以說是潛伏跟蹤的大師,眼尖耳明,又步伐極輕,帶着兩個人遠遠吊着他們,這兩人完全沒發覺到有人跟蹤,轉過幾個彎之後,女人打開巷子裏一間房子的門,和男人一起鑽了進去。
許續約有點納悶,控制區所有的人都是被分配好房間的,每天6點的碰頭會要是人不到,看管大樓的負責人絕對會攪它個天翻地覆,所以說不可能有人住在這裏,這片區域早就清理過八百遍了,不可能有原住民。那麽這兩人進屋是要幹什麽呢?眼看兩人進去半天還沒動靜,許續約不再猶豫,一腳踹開房門,三個人端着槍就沖了進去,一沖進房間,許續約就傻眼了,房間不大,裏面隻有一張床和一個搖籃,搖籃裏還睡着個小嬰兒,而男人正光溜溜的趴在女人身上沖刺。一見三個武警闖進來,兩個人全都驚呆了,連衣服也來不及穿,屁滾尿流的滾下床跪倒在許續約的面前。
許續約皺了皺眉頭,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嬰兒,拉起衣服扔給兩人讓他們遮住身體,看兩人穿好衣服,許續約向女人問道:“他是你男人?”女人驚魂未定的看了一眼旁邊吓成一灘爛泥的男人一眼,半響搖頭說道:“不是。。。”
“那麽,你爲什麽要這麽做?”許續約繼續問道。
女人咬了咬下唇說道“他答應給我兩罐奶粉。”。
“你有孩子,倉庫沒給你供應奶粉麽?庫管刁難你?”許續約問道,這種事不常見,但是不能說沒有,而且以公尋私是劉祥和何慶的共同大忌,任何有這方面行爲的人,按照條例不光會被撤職,還會立刻被逐出W市,這比去見陳志還慘,畢竟見陳志也不一定就是死。
“沒有。”女人搖頭說道:“該給的都給了,隻是我想多存一點。”
“爲什麽?”許續約沉聲問道。
“我之前和一群人呆過三個地方,那裏也挺好,大家都互親互愛像家人一樣,我本身奶水少,大家就一起幫我找奶粉,結果三個好不容易找到的聚集地一個被屍群沖破了,兩個被别人攻占了,我一起的那些人也都死了,從喪屍爆發到現在,我一直帶着寶寶逃跑,這是我呆過的第四個地方,相比其他地方,這裏就像天堂一樣,不會挨餓,寶寶也有奶粉吃,不會饑一頓飽一頓。”女人的臉上漸漸有淚水劃了下來:“可是我就是擔心,擔心這裏像以前那三個地方一樣,如果這裏被攻破了,我又會帶着寶寶逃亡,我就想,就想在我帶着寶寶跑之前多存一點奶粉。我知道我不該這麽做,可我什麽都不會,我老公早就死了,我搬不動東西,也不懂記賬,帶着寶寶好多工作我都不能做,我知道我髒,我下賤,可是爲了寶寶,我什麽都做的出來,求求你們不要趕我走!”
女人跪在地上不住的給許續約磕頭,許續約趕緊攔住她輕輕說道:“你不髒,也不下賤,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無法攻克的堡壘,你的擔心是對的,隻是,從這裏逃了,以後你還能逃去哪呢?如果你死了,那你的孩子能活下來嗎?”
女人伏倒在地上,低聲哭泣道:“我不知道。。。”
許續約歎了口氣轉向男人問道:“那你呢?爲什麽?”
“長官!我有罪!我悔過。。。!!!”男人大聲哭嚎。
“小點聲!”許續約止住男人,指了指熟睡的小嬰兒說道:“你沒罪!條例現在還沒有關于嫖娼的處罰,我定不了你的罪!我想知道的是你爲什麽不自己找個女人?還有你爲什麽知道她是做這個的?”
“我,,,我不想搶别人東西,也不敢殺人,覺得昧良心,自己本來就饑一頓飽一頓的,我們那一夥的女人不跟我,我也養不起,但有時候實在太想了,就去一些聚集地找女人,給她們一些搜集到的食物就能睡一覺,在那裏的女人就和她一樣站在路邊四處張望,長官,我知道錯了,您饒了我吧!”
許續約站起身來,忽然想起何慶之前說過的話人:人心隔肚皮,何況在這末世,每個人的命都是一不小心就沒了,咱們就是抱成團能不能活下去還是未知數,更不要說一旦咱們之間産生了裂縫,那麽戰場之上,誰還敢把命交給你?那些末世之前的做法,放在現在就是找死!
許續約苦笑一聲,自言自語的嘀咕了一句:“末世裏,人心與人心之間的裂縫比天還大。咱們這是要補天麽?”一旁的武警沒聽清,問道:“許哥,您說什麽?”
“沒什麽!”許續約拜拜手,對男人說道:“你能不搶别人的東西,也不強迫女人,證明你本心不壞,你守規矩,W市需要你這種受規矩的人,我代表W市歡迎你。”
許續約又對女人說道:“你來W市是爲了尋找安全,這和我當初的想法一樣,可是我後來發現,安全這東西靠别人是靠不住的,按理說不能讓你對這裏有安全感是我們的失職,可是很抱歉,大概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絕對安全的地方了,但是有個人告訴我,想活下去就得和别人抱成團,你把心交給别人,别人才敢把命交給你,如果你喜歡W市,想長久的在這裏呆下去,那麽你應該做的就是盡可能使它更加安全,而不是想着今後怎麽逃,不是嗎?最起碼,如果你死了,你的孩子還會在這裏長大,你說對嗎?”
許續約把頭上的帽子摘下來,拍了拍上面的灰塵,又放回頭上正了正重新戴好,正色說道:“很抱歉打擾到你們,如果你們還有心情,請繼續。”許續約轉身走向門外,走了兩步卻突然停住,扭頭對一個武警說道:“王朗,一會給這位姑娘送兩罐奶粉,另外以我的名義寫份申請給上面,請求給每個有孩子的家庭對孩子食品配額加倍!”
“是,許隊!”叫王朗的武警敬禮後突然問道:“許哥,報告是發給總指揮還是副總指揮?”
“發給1号吧!”許續約想了想後說道:“大校那裏太忙了,這些事就不要煩他了!”
三個人逐漸遠去,留下怔怔發呆的男人和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