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局的筆錄室,昏暗的光線應對窗外黑透的星空,李培被台灣組織殺害案一直是上面重點排查的項目,前後牽扯太多有身份有實力的高層人士。
最先是林月冥,前幾天又拘留夜允莫,今天就有目擊者揭發蘇千美。
警長認真的分析文件上的條款和舉報人寫的口供,掌握最新證據立刻彙報,緝拿幕後主使。
蘇千美精美的臉頰一望平靜的神态,撥動指甲上鑲嵌的水鑽,漆白色的牆壁上恍惚着絢爛的光彩,透過節能燈一閃,光亮消失,一轉動後再次出現,來來回回無聊的遊戲,被蘇千美玩弄的盡興。
啪!的一聲,審訊的警長不耐煩的将文件重重拍在桌面,她想玩,他們卻沒有閑情逸緻奉陪。上級還等着交差,時間急切。
“說!”警長壓低聲音,渾厚伴随着力量,令在場人飄忽的思緒瞬間歸心。
“李培是不是你買通台灣組織殺害的?”
蘇千美搖頭。
“那爲什麽以你名義注冊的手機,會有李培被害前一天前後之差不過三十分鍾打去台灣和泰國的通話記錄?”警長眉頭緊縮,眼神快要看透蘇千美的靈魂似得,
爲什麽?她搖頭,“我也不知道爲什麽,也許别人偷了我的身份證去注冊了手機号碼,然後故意打幾個電話來陷害我,這些說不準的。”蘇千美低頭繼續玩弄指甲上耀眼的水鑽,說的淡然,“你應該懷疑我哥的,我們現在争家産,英國集團的股份,您知道值多少錢嗎?”
“你們家族内部的事情,我們平民警察不了解内幕。請你誠意的回答我的問題!電話,你打去哪裏了?”
“你們可以查出國内的通話記錄,自然也可以請國外的營業廳協助你們工作,如果查出電話打給的确實是台灣組織的頭目,或者李培的手機,那不就真相大白了?鐵證如山,我想不認罪都不行,就算是誣告,我也得乖乖認罪不是嗎?”蘇千美一貫大小姐的态度,說話處事說不出的跋扈,也隻有在夜允莫面前才懂得收斂幾分。
正經的問,不老實的回答,這樣下去就算問到明天早上也不會有結果。
隻要他們提出一個問題,蘇千美就會變着花樣問他們另外一個問題。
再有耐心的警長也忍不住發怒,“别以爲你父親有錢有勢,我們就不敢拿你怎麽樣!進了這裏,你最好給我坦白從寬!”
警長聲音一吼,蘇千美立刻做出害怕狀來,“您小點聲,别吓我,我可有先天性心髒病,到時候意外死在這裏,你可渾身是嘴都脫不了幹系!”
“呵?”他就職三十年,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嚣張的犯人,明明簡單一句話就可以翻過去的事情,她爲什麽非要搞得如此複雜化?
“你配合我們工作,我們也不耽誤你的時間,兩全其美不是更好?”警長嘗試換另一種方式審訊,都說女人吃軟吃不硬。
果然,蘇千美低頭沉默不語。
她不如實交代問題,是因爲根本無可奉告,她在等父親趕來,蘇哲若是知道自己身陷警察局,肯定會在第一時間趕來,會帶最好的律師。
夜允莫守在審訊室門外,幾名警長要他審訊結束之前,不能離開這裏一步。
從證據和問題來看,夜允莫轉動腦筋幾百圈,唯一能想出的就是藍昊在開庭頭一天淩晨,藍若溪給他打過的一通電話,很明确的告訴他,通過藍氏情報的技術部,已經查過他的通話記錄,那張單子是白紙黑字,不知道藍若溪銷毀了沒有。
如果還留着又被曝光,那這件事情可大了。
夜允莫着急不是爲了自己,藍若溪被李培綁架還下毒,幾天幾夜的生不如死,他看在眼裏疼在心裏,當他失去理智讓顧淺查出李培的住址給左名打去電話時。
左名定在晚間六點行動,還未下手,提前半個小時就傳出李培已被殺害的消息。
夜允莫現在的腦筋然成漿糊,連他也搞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到底是誰,搶他一步,捷足先登了呢?
而突然冒出指認蘇千美的證據,又是誰呢?
心煩意亂的他,隻感覺全身很多蚊蟲在叮咬,夜允莫坐立不安,此時他隻盼望蘇千美能聰明一點,至少在蘇哲請來律師之前,什麽也不要說,敢說出一句,被抓到把柄,來時當呈堂證供也不一定。
上頭對這件案子非常重視,好不容易抓到人,都等着立功喝彩,肯定是一點蛛絲馬迹也不會放過。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夜允莫端着一次性紙杯子,喝着幹枯像樹幹的茶葉,嘴裏索然無味,那個私人電話的機主是蘇千美沒錯,可一直使用的是他。
隻不過這些話,夜允莫現在還不能說,越火燒眉毛,越要靜觀其變。
蘇哲接到消息,自己的寶貝女兒在公安局裏,他坐卧不甯,用迅速的交通工具趕到城北,再快也是二十多個小時以後的事情,又一次站在機場,無暇感受春天來臨的萬物複蘇,心急火燎的趕來警察局。
早知道會跟城北這樣有緣,他當時就不應該提前回去,早知道蘇千美會出這樣的事情,他怎能就丢下她一人,自己先回了英國……
身坐在車上,思緒飄忽很遠,種種最壞的設想全部過度腦海,想到會失去女兒,蘇哲霎時清醒,對助理堅定道:“給我請最好的律師,我要最好的律師來!”
助理是蘇哲身邊的老人,任職時間長達十年,從未見過蘇哲如此心慌氣亂的時候,立刻連連回應道:“是,您放心,收到消息時,我就已經聯系好了!”
蘇哲認命的閉上眼睛,内心不停祈禱,他年輕的時候爲了集團利益,得罪過很多人,同時在萬分不情願的前提下也傷害過很多家庭。
導緻父母失去孩子,妻子失去丈夫……
他不敢在想下去,難道最慘的事情,要在年過半百的他身上發生?是非恩怨,就像一個輪回的怪圈,隻要一步踏入,在拔出來就很難了。
夜允莫左右在等,驚動了顧淺。
夜總怎麽又在公安局?收到bbd來報的消息時,顧淺正跟男友共進晚餐,她是夜允莫的助理,當然最清楚李培之死到底跟夜允莫有沒有關系。
她以爲能平淡對待,但還是沒有控制住自己,手腕一顫,勺子掉進湯中,新鮮的奶油蘑菇汁飛濺一身。
“抱歉!”顧淺站起身向男友道歉。
然後慌忙拿上外套,邊走邊聯系律師,語氣有些憤怒,“bbd集團總裁,怎能由公安局的人說抓就抓?一點證據也沒有的事情,在三大作文章,明天股票下跌怎麽辦?合同人要求毀約怎麽辦?夜總的名聲誰來負責?”
一口氣不帶停歇,顧淺又焦慮又擔心。她隻要在bbd集團任職助理一天,那關于夜允莫的事情她就要全力上心,不會有一點怠慢。
這是職責而不是愛意,顧淺這樣告訴自己。
身爲bbd集團的律師,當然很清楚顧淺所說的其中利弊,“顧助理您放心,我會在最快的時間準備好資料,趕去公安局的。”
顧淺是最後一個到來,因爲夜允莫就沒打算告訴她,誰知道傳播他消息的途徑卻有很多。
顧淺攜帶律師風風火火,夜允莫阻攔,下意識道:“不是你想的那樣,他們沒拘留我,隻是協助工作。”
顧淺看見夜允莫沒有休息好,憔悴的模樣,火氣騰升一截,“夜總,您要明白自己的身份,你是集團最大股東,天天進出警察局,會給你形象帶來很大的影響,你難道沒有想過嗎?”
形象和影響,夜允莫早就抛之不顧了,他早就下定決心,要在離開時将bbd集團轉給蘇哲,他現在可以說無官一身輕,除了藍若溪,誰也不想在乎了。
但是蘇千美,他不願看見她出事。所以留在這裏,他是自願的。
顧淺很明白夜允莫對蘇千美的情感,暗心想過一會兒,沒有沒有多言,隻讓律師将準備好的材料重新放進公文包裏。
千盼萬盼的蘇哲終于來了,因爲是在公安局,見面很容易,但是不能私下聊天。
蘇千美看見父親後顯得很淡漠,大緻了解情況後,蘇千美又被帶進審訊室,不過這一次面對的不是警長而是律師。
夜允莫守在這裏,一怕蘇千美出事,二就是等蘇哲。
蘇哲滿臉的愁容,憂心的問夜允莫,“千美她到底有沒有殺害李培?”
這個問題,是他們此時都不想正視卻又不得不面對的問題,夜允莫也說不準,以他對蘇千美的了解,如果她是被冤枉的話,早就炸開鍋了。
還能這樣平靜,接受長達二十多個小時的審問?
唉,夜允莫長歎一口氣,到底爲什麽啊,他找不到理由,也找不到證據,隻能歎氣。
原本計劃,藍若溪跟林月冥離婚之後,就領着寒寒,轉手bbd集團,然後離開城北,過屬于他們的生活。
可是現在,這叫夜允莫如何能離開?
“現在隻能等了。”夜允莫無奈道:“我先安排酒店您休息,我會給左名打電話的。”
左名,台灣組織頭目,這件事情暴露,他也不能獨善其身,擁有三個國家身份的人,長着狗一樣靈敏的鼻子,收到消息後估計早在第一時間逃離了。
他還會接電話自投羅網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