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冥低頭沉默,碎發遮住桃花棕眸,看不清眼睑裏的神情。[燃^文^書庫][]
她說夜允莫要結婚了,至少以後她都不會在見他了,這樣的借口能夠讓他原諒她的放縱嗎?
藍若溪順着冰涼的牆壁緩緩蜷縮坐在地上,仰面盯住天花闆,浮現出兩張曾是那樣熟悉的臉頰。四年的大學時光因爲有他兩人的介入才顯得不再單調,處處充滿歡笑。
如今呢,她拿命珍惜過的人,都遠離了她,甚至相互仇恨着。
想起她跟蘇千美熬夜排練舞蹈時扭傷腳裸,她狠心的責備細心的擦藥,嗆鼻的紅花油味道直至今天在餘存在腦海,她的關心是不是假的?如果她從一開始就愛着夜允莫,那她對她的關懷備至,是不是假的?
她在心裏,應該反複恨她幾萬遍。
洶湧的淚水溢出眼角,串成落線的珍珠,一滴一滴滑落。
“林月冥……”她伏在白色的門闆上,想起他爲自己和藍氏做過的事事,奉獻出的代價不止金錢那樣簡單,想起他每日每夜在集團操勞的辛苦,想起他父親過世時的傷心難過,雖然嘴上并未說過,但他付出的行動表達了一切。
她哭聲更淩厲,心裏說不出的感受……
他跟她的距離隻阻隔着一片單薄的門闆,他能感受到她的哭聲的微弱,想起艾薇要結婚的前一夜,他何嘗不是像她一樣痛心。
都是有過相同經曆的兩個人,又何必彼此爲難。
可是,她的欺騙是真的,她明明答應過他,他還相信她了……
内心異樣感騰生,不知什麽時候,他又一次陷入無循環的糾結中無法自拔。
他無力在去想前因後果,因爲林氏還有一堆事情等着他去處理,藍若溪暫且先鎖在房間裏,也許隻有這樣做,他的心理才會稍稍得到一點安慰。
門外的聲音消失,林月冥走了,管家依照他的吩咐,無論藍若溪怎樣求饒也不可以打開房間的門。
她不斷哭泣不斷哀求,偌大别墅裏也沒有半點回應,筋疲力竭的她帶着疲憊沉沉睡去。
醒後,卧室一片漆黑,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凄涼的月光從窗外滲透進來,和緩的灑在絨毛地毯上。
藍若溪拿起化妝台上的圓鏡,恍若的月色下倒影出她憔悴的臉龐,殷紅的眼睑下方烏青,皺起的眼角像是疲勞過度所産生的皺紋,細小的不輕易察覺,但确确實實浮現在她的眼旁。
她才剛剛二十出頭,正當妙齡。現在生起的皺紋,算不算一種諷刺。
夜深人靜,沒有夏日蟾蜍的鳴叫,沒有知了爬上枝頭,秋葉落黃轉着旋飄落在草地,夜微涼。
精緻的梳妝台上擺放着昂貴的化妝品,她卻一次也沒有用過,頂多在洗臉之後補充點水。
她拿起深灰色的眉筆,輕輕描畫着整齊的眉峰,描至均勻。大地色的眼影塗在雙眼皮上,更顯立體。
她的氣色太差了,本就白皙的肌膚更多彰顯的是蒼白。
淡粉色的腮紅特别适合氣虛的她,輕撩刷子,淡淡的抹在臉頰兩側。櫻唇塗上果凍色的唇彩,看上去就像垂漣欲滴的水蜜桃,讓人忍不住想狠狠咬上一口。
水緞般柔軟的烏黑秀發垂直腰間,斜劉海輕微擋住半邊眼睛,畫上腮紅的側臉尤顯氣色,美豔動人。
她望着鏡子裏的自己癡癡的笑,盛裝過後的她,精緻的五官彰顯,不誇張的說她也勉強算是一個美人。
可惜她從來不化妝的,每每擦脂抹粉的蘇千美就笑她是素顔美女,根本用不上化妝品再來錦上添花。
今天,她望着自己,陷入深深的陶醉。
夜允莫他從來沒有見過她化過妝的樣子,素顔朝天的笑,看見他後隻會傻笑。
她這一生,隻需要穿一次婚紗就好,想爲他穿潔白的婚紗,盛裝後看他驚喜之餘還顯現怎樣的表情;她穿了,卻不是爲他……
想起他不止一遍問過自己。痛麽,藍若溪!
現在,她隻想告訴他,夜允莫,真的好痛……
小時候媽媽逼她喝中藥時,隻覺得黃連苦,長大嘗遍人間悲歡離合,她才懂得,原來能嘗出來的苦,都不算苦。
林月冥的房間裏又傳出翻雲覆雨的聲音,嬌喘的呻吟,像是無解的毒藥,持續的蔓延,撞擊門闆。
無愛的性,女人接受不了。男人呢?他在一次次的放縱歡淫中如果能得到滿足,又有何不可?可是,他真的就快樂麽。
他在透支自己的生命,呢個可悲的男子跟她一樣,都學不會放手。
一遍遍執着的掩藏内心的愛恨,從來不懂得表達和挽回,如果真的愛,不應該去想盡辦法挽留麽,還是真的愛到絕望,碎了心也要強迫自己放得下。
在愛情的産物下,隻誕生兩種人,一種是幸福甜蜜,一種是痛入骨髓。
那種痛,真的可以令人失心瘋,遺忘理智和道德的底線,瘋狂的痛苦着又到達不了彼岸。
她不懂林月冥爲何糟蹋身體,又或許他就是這樣的男人,風流桀骜不懂克制。
藍若溪樂的孜孜不倦,每天對着鏡子化妝,一點不覺得疲倦,也許是看見鏡中美貌的自己,心中會得到一些安慰。
三天後的今夜,林月冥房間晃動的床榻終于得到安靜。
殘月一抹然生,空寂的甯靜讓她心慌。
門鎖一響,聞到的是香噴噴的米飯和蔬菜的味道。轉過頭看見一身穿着灰色家居服的林月冥端着托盤走進門,随手将鑰匙放在桌上。
他和緩道:“餓嗎?吃點東西吧。”
房間一片漆黑,他伸手打開台燈,微黃色的光雖然柔和,但還是刺動她未适應的眼眸。
她擡頭的一瞬,他端着飯菜的手微微愣住。
凝視着她臉上精緻的彩妝許久,露出一絲笑容,“很少見過你化妝的樣子,今天是怎麽了?”
“沒什麽。”她就是讨厭在看見自己病歪歪的模樣,暗淡的臉頰就如同涼城得昏暗。
“要不要吃點東西?”林月冥坐在床邊。
她看了一眼,一點食欲也沒有,搖了搖頭,“我不餓。”
“那先放在一邊,你想吃的時候再吃。”對她的婉拒他表現的淡然,随手放下飯菜。
想起他今晚沒有帶小姐回家,她鄙夷道:“累了麽?”
他沒有回答,靜坐在床邊,神情有一絲落寞。
她突然問,“别人的婚姻,都像我們這樣嗎?”
真正有愛情的婚姻,不可能是這樣。難道,她凝視他棕色的眸子道:“城北那樣多的商業聯姻,都過的像我們嗎?”
做不到相親相愛,是不是至少也能做到相敬如賓。
也許一開始,錯的就是他,面對她的疑問,他無法回答,本就沒有答案。
他停頓,淡淡道:“我剛接到監獄的電話,從明天開始藍昊可以探視了,一個月一次的探視,你去不去?”
她的哥哥,跟她已有一個月未見面,從小相依爲命的哥哥……
不由自主的淚水又一次溢滿眼眶,她堅定的回答,“我要見他!”
第二天清早,探望時間定在早晨十點,監獄在城北郊區,林月冥一早駕駛着車,在高速公路上長達四小時的行駛,終于來到男子監獄。
哥哥在獄中的日子過的苦不堪言,雖說衣食供應不缺,但從前是高高在上的藍氏總裁,一朝淪爲階下囚,巨大的心裏落差讓他心裏久久不能接受。
藍昊精神很不好,萎靡不振的樣子,說話也開始變得颠三倒四。
看見許久未見的妹妹,他沒有表現出的歡喜,神情木讷,隻靜靜問她,“公司最近怎麽樣?”
“挺好的哥,你放心。”藍若溪隔着玻璃,手拿電話跟面對面的哥哥交談,林月冥隻安靜的靠在旁邊,一言不發。
藍昊渙散的眼眸,又重複的問道:“妹妹,公司還好吧?”
“挺好的。”藍若溪自若的回答,心裏卻很難過,難過哥哥潦倒至此,還要心系集團,他的整顆心全部傾注在藍氏,從頭到尾十分鍾的談話中,他卻沒有問她一句。
妹妹,你過的還好嗎?幸福嗎?
他沒問過,一句也沒,三口不離集團。
獄警不停在催促,臨挂斷電話的最後一句,哥哥說,“妹妹,我夢見父親了。他說要我好好照顧你……”
他的手腕上帶着冰涼的鐵質手铐,明晃晃的刺痛她内心深處,他寂寥的眼神,停留在她身上很久,不舍得移開,最後在一聲聲不耐煩的催促下,熟悉的身影消失在内側的小鐵門裏。
藍若溪給藍昊在監獄的賬戶上彙進很多錢,聽說在裏面一盒平時抽的煙都賣到天價。沒有錢的日子過的才更加艱難。
入秋了,她打包很多哥哥平時穿的厚衣服寄進去,擔心哥哥受凍。
聽律師說,隻要在獄中表現良好,減刑也是很容易的。
她高懸的心緩緩放松,短短三年而已,她期盼哥哥能早些出獄,得到自由。
林月冥駕駛着車行駛在高速公路上,坐在副駕駛位的藍若溪凝視窗外郊區的風景。
隻聽傳來他漫不經心的聲音,問道,“你真的絕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