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允莫深黑的眸子透着犀利的光,火苗上竄,點燃一根香煙。[燃^文^書庫][]通紅的暗火在黑暗中尤爲明顯。他的私人電話本裏,隻儲存着兩個号碼,一個是顧淺,另一個就是藍若溪。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查出我的通話記錄?”他笑道:“不懂事愛音樂的小女孩,在失去哥哥後,長大了?”
“七天之内你找不到新的人證,藍昊就會被從輕發落,利用這個由頭,放過我哥哥吧?”她說的悲切,近乎是在乞求而不是威脅。
他嗤笑,“你确定要賭上你和你哥哥的全部,跟我争執倒底?你确定你不會後悔?”
“這個世界上,我隻有哥哥一個親人。我知道我不自量力,但是我真的不能眼睜睜看着他被判死刑啊,就像你被我欺騙後,也舍不得我死啊……”她哽咽道:“求求你了……”
青煙缭繞,徐徐上升,過濾肺部的香煙掀起一陣清涼。
他漠然,“藍若溪,你隻查出來台灣和泰國通話記錄,就笃定是我殺了李培嗎?你怎麽沒查查我的電話是打去的哪裏?你确定不是娛樂公司而是李培的手機或者台灣組織的内線?”
她一怔。
“凡事要講證據。”他熟練的彈着煙灰,淩厲的雙眸閃過忌憚,“聰明點,就不要在做無用之功,藍昊是罪有應得。”
電話挂斷後。
夜允莫緊緊握住手機,全身肌線緊繃,血管明顯的突起。
藍若溪叫來王龍再去查看。
十分鍾後,那些記錄全部煙消雲散,就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這是怎麽回事?”藍若溪眉毛高挑,眼看着剛剛還移動的數據在瞬間清零,王龍吹着中央空調還是滿頭大汗。
用普通分析,數據确實不複存在,再用專業角度分析,是被人做了手腳後消失的,如此不留痕迹的操控讓王龍倒吸一口冷氣,不禁感歎道:“實在太專業了!”
bbd集團情報部。
顧淺忙到焦頭爛額,長達五個小時的奮戰終于結束,她給夜允莫打去電話,禀告道:“夜總,找到人證了。”
“誰?”夜允莫站在落地窗前,手指敲打着玻璃。
顧淺看着手下的資料道:“程石,男,三十六歲……”
夜允莫煩躁的敲打玻璃速度越來越快,沉聲道:“說重點!”
感知夜允莫心情不好,顧淺鎮口氣道:“程石原先是藍昊身邊的助理,對藍昊事事清楚,他願意爲我們出庭作證,但要求我們付給他五千萬人民币。”
能用錢搞定的事情,在夜允莫眼裏都不算事情。
他含笑:“你告訴他,隻要有理有據,錢一分也不會少。”
夜允莫勢在必行,無論付出多少代價都在所不惜,顧淺點點頭,“明白夜總。”
今天注定又是一個無眠之夜,他眺望遠方,一個星期後藍昊必死,父親在天之靈也能得到些許安慰,一個月的殚精竭慮,徘徊在愛與仇恨間太久,他内心深歎一口氣。
快點結束吧,該遺忘的人,也該遺忘了。
夜深孤寂的淩晨,他取出私人手機的通話卡,一分爲二。
徒勞越做越多,離藍昊下次開庭的時間越來越近,藍若溪幾次要求探監都被拒絕,天天以淚洗面的她被林月冥看在眼裏,心中說不出來的滋味。
回想夜允莫先給林遊換藥,導緻林氏大亂,無暇分身的他整治集團,上告李培,接着藍若溪被綁架後,直接一張法院傳票正式受理兩年前藍昊金融犯罪案。
看似意想不到所發生的事情,全部都在夜允莫掌握之中,分散林月冥的注意力,在對藍昊下手,這一套聲東擊西的辦事效率,還真是符合夜允莫快準狠的風格。
林月冥苦笑,他若真害得林遊病危,李培成功篡位後,才真正是一舉兩得呢。
餐桌上,各式菜肴色香味俱全,藍若溪卻如同嚼蠟。
林月冥放下象牙筷子,凝視她眼淚快要填滿飯碗,問道:“你後不後悔?”
後悔是比無助更難懂的詞,一路走來慢慢的體會,其實也并沒有那麽難理解。
“如果重新再來一次,你還希望他活着嗎?”林月冥桀骜不馴的桃花棕眸幽深一片,如果夜允莫兩年前葬身黑海,哪會有從英國崛起的bbd集團進軍亞洲市場,令藍氏集團危機,用商業聯姻來保全。
假設他死了,她也不會承受如此難熬的痛苦吧,藝術學院畢業後,現在肯定是一位藝術家,翺翔在音樂世界中,自由自在的生活。
藍若溪含着眼淚,萬分堅定道:“我希望他活着,這是對我的恩賜!”
林月冥唇角勾起一絲笑意,半響才道:“明天藍昊終審判決,你要不要旁聽?”
淚水順着下巴滴落在晶瑩剔透的長粒香米上,她握緊筷子扒拉着米飯,大口吃進嘴裏,“我要吃飯,吃飽後才有精力去面對。”
林月冥看着故作堅強的她,也拿起筷子,“好,我陪你一起吃。”
七天,短短一個星期的時間,對于沉溺在幸福中的人來說不算什麽,對于藍若溪而言,就是心時刻懸在嗓子,霎時會呼之欲出。在度秒如年,時間也不會因爲一個人停止轉動。
第二天。
高級法院大樓頂層。
燥熱的豔陽曬穿水泥石闆,腳底**踩上去傳來鑽心的疼痛。
一位身穿白色紗裙的女子,飄逸在湛藍的天空中,刺眼的陽光照耀着睜不開眼的人群,她展開雙臂,像展翅而飛的蝴蝶,在高懸的台階上翩翩起舞。
唯美的畫面卻無人欣賞,幾十米的高處下方,站滿圍觀的人群,每一個善良人的心底都不免爲她捏上一把冷汗。
“快看,有人要跳樓!”不知是誰尖銳的聲音劃過碧藍天空,給迫在眉睫的場面更添壓抑。
滾燙的汗水順着鬓邊流下,第一時間趕到現場的夜允莫愣在原地,不能免俗的他遙望法院頂層正在跳舞的那位女子。
她熟悉的舞姿和身影,刺亮他深暗的雙眸。
顧淺仔細看清楚後,大驚失色,哆嗦着唇,“夜總……你看,她是不是藍若溪?”
曼妙的舞姿,襯托着青春的身軀,她的腳離地面在一念之間,翩翩所跳的像在演繹一場生命之舞。
太陽照耀在顧淺發暈的腦仁裏,她竟然做出一件讓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在夜允莫不由自主挪動腳步的一瞬間,顧淺大膽的拽住他的袖口,急迫道:“夜總,馬上就是開庭時間了。夜總,兩年精心的準備和籌劃,千萬不要功虧一篑了呀……”
夜允莫耳鳴的嗡嗡作響,他的世界愕然停止,什麽聲音也聽不見,出于本能的意識誘導着他,去她身邊……
顧淺焦急的呼喊,“夜總,夜總——”
夜允莫力氣甚大,推倒顧淺後連頭也未回,直沖進電梯,發瘋似得按亮頂層的數字。這一刻,他的心是靜止的,徘徊着一個念頭堅定的告訴他。
她一定不能出事,一定不能!
刺眼的陽光震懾住雙眸,眼前茫白的一片,淺淡的微光從她身體外散發。
“藍若溪——!”他粗暴的怒吼,像一頭發瘋的野獸,嗜血的雙眸紅的像天邊的晚霞,冷若冰霜的形象蕩然無存,隻有憤怒,無盡的憤怒。
聽見是他熟悉的聲音,藍若溪舞姿訝然停止,微微的轉過身,腫脹的眼睑異常恐怖,精美的臉頰達到近乎扭曲的地步。
不是扭曲,是絕望。她站在懸台階邊,弱不禁風的身軀快要被風吹落。
“你來了。”她笑的悲戚,落寞道:“兩年前,我親眼看着你落崖。兩年後,你也親眼看着我萬劫不複的死去。你不是說想讓我承受親人之死的痛苦,那你也來嘗嘗,心愛人死的痛苦,感受一下,當年你落崖後,我的痛苦……”
他額上汗水流進眼睛,火辣辣的疼,語氣急促,“若溪,你别傻了。我根本不會痛苦,你生還是死,對我來說都沒有區别,我不會體會到你說的痛苦……”
“是嗎?”她挑起眉眼,輕松的笑道:“你不承認沒關系,我們用事實證明,誰會歡喜誰會悲傷……”
白色紗裙和天地融合,她閉上雙眸,腳尖懸空在藍天的盡頭,豔紅發白的太陽刺眼的光芒,再往前,年輕鮮活的生命就要終結。
“藍若溪!”火燒式的折磨,烤焦他冰涼的心髒,呼吸變得急促,聲音從未有過的暴烈,“你敢死,我一定讓你那好哥哥給你陪葬!!”
她緩緩睜開溫碧的雙眸,笑的像天空中潔白的雲朵,“我努力過千萬遍,所有方法都試過了。沒用的,你若讓誰死,他一定不會活着。今天,是我給藍昊陪葬,假如我從來沒有認識過你。允莫,我從來沒有認識過你該多好……”
她恍然的擺晃着輕柔的身,微細的擺動都在牽扯他的心。
“藍若溪,你給我站穩了!我命令你,我警告你現在,立刻給我下來!”他慌亂到語無倫次,她每晃動一次身體,他的心就擰成幾百劫的麻花。
她笑的詭異,“你看趟在棺材裏的屍體,踢一腳都不會痛的,他們好幸福,他們都不知道什麽叫做痛!我好累啊,爲什麽這麽累呢?别的女孩,都像我一樣的活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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