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時分,夜允莫回到海外别墅。
半落的日陽褪去強烈紫外線的包裝,降着柔和的色調,發紅的光暈灑落在綠幽幽的草地上,白色歐式别墅前的小花園裏,鮮花襯着郁郁蔥蔥的青草,盛開的垂豔欲滴。
純潔霞美的白色連衣裙映照着格外的綠,藍若溪無憂的躺在草地上,伸出食指在碧藍的半空中比劃着快樂的音符,嘴角揚起甜甜的笑容,發出銀鈴的笑聲。
她美麗如天仙的身影烙印在無邊的美好中,給他深黑的雙眸添上一份色彩。
他興義盎然的坐在泳池旁的白色鋼琴上,骨節分明的白皙手指觸碰上溫熱的琴鍵,彈奏着唯美婉轉的鋼琴曲。
最熟悉的曲調,最浪漫的主題,她恍惚的尋找演繹者。
清澈的眼眸定格在他一席黑色的襯衣,精雕玉镯的完美側臉如玉深刻,深邃的黑眸,一望無際。他全身散發斷雁孤鴻的氣質,圍繞那首洛麗塔的音樂,彈奏的委婉動聽。
沁人心扉的曼妙聲飄揚,她不由自主的轉動長裙,白色的蕾絲裙擺在百花起放下彰顯的繁花似錦,宛如天籁。
優雅的芭蕾舞姿,較好的形态下蝴蝶般飛舞,爲她喜愛的音樂伴奏。
她輕輕脫下鞋子,解開束縛。赤裸的腳踝踩在茂盛的綠油地上,輕慢的舞姿,搭配柔美的音樂,像高山流水似的組成一副好美的畫面。
他彈奏,她伴舞,置身在秀麗山河中,像一對神仙眷侶,遺忘了所有煩惱,隻遺下美好。
這是他們在大學天天都會有的日子,在演奏間,在教室,在半山坡。蘇千美總是笑說,你們呀,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郎才女貌。
藍若溪恍惚又回到從前,跟他在一起滿滿都是歡笑,今天她也是笑,不過笑容裏平添一分酸澀。
所有的煩惱遺忘海角天邊,依着陰陽頓挫的音符傾瀉。
幸福隻是這樣簡單美好的話,爲何真正擁有會是如此困難?
他抱起她輕柔的纖腰,腳尖擡起落地,在空中旋轉完美的弧度,她清澈的眼眸快要融化的心,輕語道:“允莫,我們曾經也擁有過美好的日子,不是嗎?”
琴音斷,舞曲閉,夢一觸即醒。
他剛舒展開的笑容啞然停止,想起白天成功上告藍昊的一幕幕,他推開她的腰。
“不要和我緬懷過去,對我來說都是不堪回首的曾經。”
“病好了,就走吧。”他淡然的話語,悠遠的背影。
她僵凍住的笑容,雙手從背後緊緊抱着他,頭深埋在他肩頭,柔情似水,“我不走允莫,再也不要離開你了,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他說出的每一句狠毒的話,她都可以聞若無睹。他恨她,可終究沒做過一件傷害她的事情。
她乞憐的望着他,“允莫,我們重新來過,你待我如初見,好不好?”
他一怔,貝齒緊緊咬住唇角,愣愣站在原地。
好久,他才道:“我一定要你哥哥坐牢得到他應有的懲罰,這樣我們還能重新開始?”他冷笑,“待你如初見,初見我若是害你哥哥入獄的罪魁禍首,你還會心動?”
别可笑了,一切都太遲了。
她抱住他腰間的手更加用力,“允莫,忘記仇恨放過我哥哥,你父親享年五十,我用一百年還你好不好?讓我在你身邊贖罪。我願意做你身邊的小女人。”
“藍若溪!”他暴怒的轉過身,猛然推開她,眸子透出狠戾,“你被李培綁架,是在我的默許下,你睜大眼睛看清楚,是誰讓你承受的這種痛苦?你好好看清楚,是誰害的你度日如年的痛苦?”
整整四天的生不如死,仿佛在地獄中深陷折磨,她不肯相信的怔望着他,“你讓李培綁架我,那爲什麽還救我?”
夜允莫看都不想在看她一眼,淡然道:“你走吧。”
“允莫?”她皺起眉毛,“到底發生什麽事?這幾天裏,發生了什麽事?”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她顫抖的雙肩不停的追問。
他推搡她,厲聲道:“滾——”
“夜允莫!”她驚呼住他的名字,小心翼翼,“我哥呢?”
他淡淡的轉身,高大的背影遺世獨立,“你哥入獄了。藍若溪,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在恨,但也不會遺忘。”
他轉過身關上沉重的大門,不想再看到她眸子裏的驚慌失措……
藍若溪瘋了般從半山腰跑下去,氣喘籲籲的她憋得臉色漲紅,日暮落陽,大雁成群結隊。
原來,地球根本就沒有停止轉動,遊戲也不會因爲一個人的離席而停止。
“哥—— 哥——!”藍若溪放聲大喊,回聲蕩漾在山腰,空蕩的回音,都是回音。
這一刻覺得好冷,好清醒,尖利的指尖深深紮進肉裏,疼痛感那麽明顯。
她蹲下來抱緊自己,黑暗吞噬藍天漸漸拉上帷幕,她呆望繁星滿天,拖着麻痹的雙腿找到公用電話亭,才發現身上竟然連一毛錢的硬币都沒有。
藍若溪鼓起好大的勇氣才顫顫巍巍的說出口,“阿姨,我身上沒錢。能不能讓我打一通電話?”
坐在報亭的女人用鄙夷的眼光打量她半晌,冷漠道:“打吧。”
林月冥聽到她熟悉的音色,握着方向盤的手不受控制的顫抖,一腳油門踩到底,超速的閃光燈不停的在上方按下快門,刺亮他桃花般的雙眸,但難掩内心的喜悅。
暫别四天,再見藍若溪時,她雪白的長裙沾滿泥點,落魄的模樣讓滿懷欣喜的林月冥皺緊眉頭,“你怎麽弄成這副模樣了?”
報刊亭的女人看見林月冥開着豪車,用打蒼蠅的拍子呼扇道:“喂,打電話的錢還沒給呢。”
林月冥丢下一張鈔票後,無奈道:“夜允莫該不會連飯都沒給你吃吧?”
她搖搖頭,唯一的牽挂全在,“我哥哥呢?”
告訴她,還是不告訴她?林月冥低頭沉默。
她緊緊拽着他袖口,滿臉哀求,“告訴我……”
“藍昊他。他今天早上就判入獄了!”瞞得了一時也瞞不過一世,既然夜允莫想讓她知道,他又何必隐瞞。
“什麽?”她滿眼都是震驚,“今天早上?”
“對,其實夜允莫剛開始并沒有那麽順利,畢竟是兩年前的案子,也存在疑點。最緻命的證據是你親手簽字的文件。你是藍昊的親妹妹,又目睹他所犯罪的全過程,法官不得不判。”他試探着,她到底知不知情。
她一瞬痛哭出聲,“我害了我哥,我害了他。”
兩周前夜允莫拿給她的合同,女助理讓她簽字,她隻是以爲上面條條款款全是土地行使權的合同,誰知道夜允莫這麽陰狠。
他利用她的信任,不費吹灰之力……
“你怎麽了?”林月冥扶住踉跄的她。
低血糖在身體作祟,眼前一黑。
清醒已是第二天中午,藥水滴答聲徘徊在寂靜的屋内,藍若溪慌亂的拔掉手臂上的針頭,披頭散發的就往屋外跑……
“少奶奶。”正在花園裏澆花的管家攔住她的去路,“少奶奶,您身體不好,少爺吩咐讓你在家休養。”
“我哥呢?我哥呢?”她瘋狂的拽住管家的袖口,哭聲慘烈,“夜允莫真的打官司了是不是,我哥真的入獄了是不是?”
她不相信,不相信。毒發的幾天,夜允莫憂心的陪伴,擔憂的神情都還曆曆在目,他怎麽能這樣狠心?他到底怎麽想的。
她哭天搶地的趴在地上,不願意接受殘忍的事實。
“藍若溪!”剛從法院趕回來的林月冥在花園看見這一幕,厲聲道:“你給我從地上爬起來!要哭也站直了在哭!”
他三步并作兩步走進她身前,拉起她道:“你哥入獄,藍氏集團上下無人主事,已經亂成一鍋粥了,你身爲第二繼承人,還有時間在這哭?”
什麽集團,什麽利益,她根本不在乎。
藍若溪痛苦流涕,“我哥哥是不是判死刑了?”
“沒有。”他默然的神色掀起一絲波瀾,“一審剛過,還能上訴,三審後才是最終判決。所以你現在給我擦幹眼淚,撐起你藍氏二小姐的身份,給我去集團主事!”
一聽說哥哥還有活命的希望,她擦幹淚水,“你說的是真的,沒騙我?”
“沒騙你!”他帶她回房間,關上浴室的門,“别再逢頭垢面的,收拾好跟我來集團!”
藍氏集團正式由股權在百分之二十一點,加上藍昊入獄後股權自動轉由藍若溪名下,在高達百分之五十二點的情況下接手,成爲家族企業無異議的最大股東。
林月冥利用藍昊入獄後藍若溪名正言順接管集團利益的由頭向法院提出上訴,涉藍若溪簽下字的證據,有謀權篡位,中飽私囊的嫌疑。
申請在長達三天内終于被受理。
法院隻要接受上訴,就證明藍昊還有活命的希望。一連三天的忙碌,這件無疑成爲最開心的事情。
緊張籌備等待到的是又一次開庭。
藍昊囚服手铐面黃肌瘦,想來在監獄裏吃了不少苦頭。
夜允莫卻托詞有事去了英國,代請律師替他出庭。
藍昊律師将情況如實表明,法官通告藍若溪人證取決作廢狀态,宣布夜允莫在一個星期内在無有效證人,藍昊将會因證據不足,一再推遲審判!
聽到判決的藍若溪高興的近乎暈厥,她拉住林月冥的手臂,由衷道:“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