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針鎮定劑,就解脫了她受盡百般折磨的痛苦,軟綿綿的身靠在他懷裏安然睡去,看着早就精疲力竭的藍若溪,他一刻也不敢驚動,生怕她醒了,回腸的痛還要在經受一次。
他小心翼翼的抱她躺在床上,拖着疲累的身體輕輕關上卧室的門。
沉重的實木桌子被一腳踢翻,白花花的文件散落一地。
夜允莫點燃一根香煙,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給顧淺撥打去電話,磁性的聲音帶着疲倦。
聰慧的顧淺擔憂道:“夜總,您沒休息?”
壓抑的沉默足足持續了三分鍾。
繼而傳來夜允莫咆哮的怒吼,“查,現在給我查清楚,李培在泰國的具體位置!”
她在他手下工作三年,從沒見過一向坐懷不亂的夜允莫像今天如此,顧淺吓得心懸一緊,張口結舌道:“查清楚了,在佛寺,具體是哪一個……”
話還沒說完,就被夜允莫厲聲打斷,“半個小時之内我還沒有接到短信,你立刻收拾東西給我滾!”
顧淺一驚,無半分猶豫的回答道:“是!”
嗜血的眸子散發狠戾的光,一刻也等不了了,在等下去,他就要瘋了……
很快,手機提示燈一閃,是顧淺發來李培住在佛寺的信息,還附上了他的一張照片。
他漸漸用力的手将滿臉橫肉的李培捏成碎渣,散落在光滑的紅木桌面上……
不經意間的日出日落,對藍若溪來說都是地獄式的折磨,苦海無邊的她白天沉寂在鎮定劑促成的虛幻中度日,晚上又迎接來暗無天日的無盡痛苦……
刺心的一幕幕劃過,夜允莫終于爆發,醫生戰戰栗栗的頓感天旋地轉。
砸碎玻璃震耳欲聾的響聲,她悲苦欲絕的哀鳴聲,每夜不一樣的痛苦襲來,夜允莫束手無策到悲憤。
“你到底會不會治?”他挑着眉,疑惑的凝視時薪五百元聘請的私人醫生。
醫生戰栗道:“藍小姐中的春毒是英國所産的,國内真的是沒有發現過一例啊。”
“說到底就是你不會治了?”夜允莫坐在沙發上,眉峰緊湊,“不會治還不趕快滾!”
“是,是……”醫生背着藥箱子,立刻消失在夜允莫眼前。
三天水米未進的藍若溪依靠藥物維持,身體發虛的臉色慘白,她總是朦朦胧胧聽見門外有他怒吼的聲音,想一探究竟。
體力虛透的她在手還沒觸碰把手時就摔倒在地,剛進門的夜允莫心中歎了一口氣,抱起她重新回到床上。
爲她蓋好被子後,她拽住他要離去的手,“允莫……你别走。”
楚楚可憐的眸子透出他冷峻的臉龐,夜允莫靠在柔軟的鵝毛枕頭上,握住她的手。
她安心的躺在他腿上,柔聲道:“你又生氣了嗎?這幾天我在夢中總是感覺到你在生氣。”
他薄唇死死抿成一條直線,臉色比冰山還冷。
不等他回答,她疲倦的閉上雙眼,舒适的靠在他懷裏,意識開始遊離。
夢境中出現和那日一模一樣的懸崖,高峰冷冽,是城北最險峻的山峰。
黃昏的落日朝霞暮暮,帶着最後一點紅暈綻開在天邊,無盡的紅光包裹住泛出的暖陽,幾隻大雁翺翔飛過,帶着哀鳴的靈叫聲。
她站在懸崖邊,附身望去深不見底的高處雲霧缭繞,心驚的可怕。
今天是特别的日子,哥哥一再保證,隻要騙了夜允莫離席夜氏股東大會,他就同意讓她跟夜允莫結婚,在他的祝福下,成爲最幸福的新娘。
相識一年,相戀三年的感情,成爲他的妻已經是除過音樂最美好的念想。
美滿的畫面融合進懸崖邊冷冽的風,構成浪漫的世界旅程。他對她說過,蜜月的第一站将是倫敦最大最閃耀的演奏廳裏,他會像王子一般進場,隻爲她一人彈奏鋼琴曲。
沉寂在幸福中的小女人,怎會聯想到她今日的決定,會造成終身的遺憾。
接到她要跳崖的消息,夜允莫在第一時間趕到現場,就因爲她的一句話,你若不來,一屍兩命!
寒凄的冷風習習,吹散着她烏黑的長發,淩亂了他的心。
“若溪。”他溫潤如玉的聲音帶着焦急,“有什麽事,我們坐下來慢慢談。”他就站在離她不遠處的岩石上,從未有過的迫切,“是不是因爲我這幾天忙着集團的事情,冷落了你?對不起是我讓你傷心了,你先下來,我給你道歉好不好?”
他是多麽寵着她,在意她,害怕失去她。
焦慮的火快要燃燒的心,近乎懇求,“溪溪,别凍着孩子……”
她懷孕了,聽到喜訊的他難掩心中的激動,她小腹裏的新生命,是他們愛的結晶。
吹着冷風站在懸崖邊的她不爲動容,強力抵抗住的不忍憋的臉頰漲紅,她從未沒有考慮過,知道真相的他會如何……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翹首以盼的夜氏股東大會還在僵持,夜允莫耐心勸導,藍若溪終于道:“允莫,爲了我,你能不能放棄夜氏集團?”
他以爲她在任性,聲音還是那樣溫潤,“你慢慢的走下來,我們好好談。你站在哪裏,我的心不安。”
“不是,允莫。”她迎着風,堅定道:“我哥哥跟你掌握同樣的夜氏股權,你離席就代表了自動退出。允莫,集團給他,我們結婚好不好?”
震驚怵然的彌漫一臉,夜允莫聞聲死死怔住,不敢相信道:“你騙我?”
“對不起……”她慚愧的低下頭,木木道:“難道我比不上你的事業嗎?”
原來,她要跳崖是假,逼他離席股東會才是真……
夜允莫溫潤如水的眼眸一瞬變得漆黑,意想不到的凝視着他用盡四年時間去寵愛包容的女人,蓮花潔白的臉頰透着清純,怎麽看都是一張不谙世事的美麗。
他突然冷冷的笑,猙獰的神态帶着不可思議,“你聯合你哥哥,一起騙我?藍若溪!你竟然算計我?”
他咆哮的聲音尖銳的落在風中,從未有過的悲戚,一步步走來,她吓得花容失色,不知該如何解釋,哆嗦着雙腿,朝他喊道:“允莫,别過來,危險……”
心靈受到莫大震撼的夜允莫瑤戈不動,聲線沙啞道:“凡是你開口,我可曾說過不字?你要什麽,說就是了,隻要我有,我一定會給你。”
他站在跟她一條平衡線上,掐住她纖細的手臂,滿眼的受傷,“爲什麽要用這種方法來騙我?跟你哥哥聯手騙我?”
“不是的。”她急迫的解釋想要解釋,卻看見他從前溫暖的雙眸正在一點一滴的流逝,最後像沙漏般不複存在……
“跳!你現在跳下去,我親眼看着。你跳——”他抱住她的纖腰,臂上用力,推搡着她,震天怒吼,“不是要跳崖嗎?我幫你!”
數千萬米高的山峰頂端,眩暈的高度拉扯着恐懼到極限的神經,強烈的風倏然,吹在身上有無窮的力量,快要掉下去了……
“不,我不要死。我還要跟你在一起。允莫,我想嫁給你……”晶瑩的眼角全部是淚,水晶珠滴落,飄蕩在山霧裏蒸發。
“嫁給我?”他高挑的眉峰冷峻,是從來沒出現過的表情,他難掩被心愛女人的背叛的痛,怒吼道:“從你打算合夥跟你哥哥騙我起,我就不想娶你了。”
她不敢相信,堅定不催的感情竟然要在她認爲無意的謊言中破滅。
“你怎麽可以這樣說?”她不相信,“就因爲我騙你了?你就要這樣對我?”
她真傻,她不懂這不是單純的欺騙,而是背叛,是和他人在一起殘忍的背叛他。
珍視她如瑰寶,焉能不痛?
他推着她,滿眼的憤怒,“我用命珍惜過的女人,就是如此不堪?”他突然笑了,笑的絕望,“接到你的電話,你說我要不來就一屍兩命,我的心都碎了你知不知道?我怕失去你,好怕失去你,你知道我趕來的時候,多麽怕剛才那一通電話,成了我們最後一通?”
藍若溪驚恐的解釋着,“我無意的,無意的。你一定要這樣決絕,要跟我分手嗎?”
她不要,不能失去他,失去他,她要怎麽活下去。
“允莫,原諒我,别跟我分手,我好怕……”她快要跪在地上乞求,她真的意識到錯了。
“真的在乎我就不會背叛我。”他怒吼。
風中情緒激動的兩人糾纏着,引來遊客的圍觀,紛紛撥打電話報了警,消防隊在趕來的一瞬間,清淨的懸崖人聲鼎沸。
黃色泥石在崖邊傾斜,他倆人還在繼續争吵……
滿懷的絕望的戰栗,不經意間,一腳空落,身子失去平衡,夜允莫居然。
垂立的掉了下去……
滴水成冰的心一瞬停止跳動,忘記了呼吸,耳朵隆隆作響,一片鳴笛,什麽聲音都聽不見,隻剩下風聲徘蕩,靜的悄無聲息。
“允莫——!!”悲涼的呼喚,她趴在懸崖邊,明知道拉不住的手自然向萬丈深淵中垂立,雲霧缭繞,仙境一般的地方,萬物都枯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