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不想傷害更多的黑衣人,他對小魚說:“朝河邊去!我們到水裏,看他們是不是就不跟着了!”小魚把一片魚鱗放在無名口中,兩人且戰且去往河邊。
河的對岸,阿脈正欲拔起幾層樓高的長針,那個巨大的黑影出現在阿脈的身後,阿脈回身一團火焰擊向黑影——黑影竟屹然不動,阿脈一驚之際,那黑影已用胳膊勒住了阿脈的脖子。小魚一直注視着阿脈,一見此景,她顧不上無名,接連十幾個魚躍翻過黑衣人的重重圍堵跳進河裏。無名也想不到在這地府中還有冷火焰傷不了的人,而且阿脈現在已完全處于劣勢,情急之下,他下手又快又狠,終于被他殺出一條通往河邊的路。
無名剛跳入水中,小魚已往對岸攀爬,她爬得特别快,已不是人的速度,而像一隻壁虎。阿脈雙手緊握着黑影的胳膊,但力量顯然懸殊,當他看到小魚出現在面前精神忽然一振竟掙脫了黑影的束縛。小魚從腰間拿出一支荷花,在此之前她一直是徒手,這應是她剛從水中取得的。嬌豔的荷花在這黑暗的世界裏格外惹眼,那黑影轉而攻擊小魚,當小魚手中的荷花撞到黑影的身上,發出的是金屬撞擊的聲音!——小魚的荷花不是普通的荷花,是精鋼所制,而這黑影已練成金剛不壞之魂!
黑衣人完全中了魔咒,見無名跳入水中他們也紛紛跳入,跳入後就化爲無形。因爲有小魚的魚鱗,水對無名已不構成威脅,他快速遊過水域上岸。
小魚和阿脈并肩站立,看黑影一步步向他們逼進。黑影連冷火焰以及精鋼打制的兵器都不怕,唯有将他引進河裏。當無名攀到上面,小魚和阿脈已退到邊上。黑影注意到又一個人過來,左右看看,似乎難以決定先對哪個動手。就在這時,無名抽出長劍,向黑影示意:“過來!”這挑釁的行爲讓黑影直奔無名沖過去,無名已看出這黑影的軟肋在于笨拙,他站在原地不動像準備進攻,卻在黑影沖到之時閃過一旁,那黑影收不住腳,直堕下陡坡,像一塊巨石“撲通”落下。“小魚,快去看看黑影是什麽人!”無名喊道。小魚以一個優美的跳水動作插入水中,像一粒小石子落在水裏隻激起漣漪。
小魚瞬間就上來了:“他的記憶裏隻有一個人,那人——看,就是那個人!”宮殿的門口出現一個人,羽扇綸巾,白須皓發,無名認出他就是閻王!閻王輕搖羽扇:“你們好大的本事,竟然毀了我的魂!可惜我早料到有這樣的危險,已把魂和魄分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道士,你還是想救那個人間的王嗎?爲了救一人,你使多少人魂飛魄散?我不過是留他們在這時間長一點,可你是徹底毀了他們!你看看你後面,他們還在無休止地跳往河中,你忍心嗎?你們回去,我就放了他們,可好?”無名看一眼身後,說:“可以。——阿脈,我們回去。”
閻王說:“如此甚好。你們也不用從河間過,這河上有一座吊橋,你們走回去。”他念動咒語,一座橋憑空出現架在河上。阿脈低聲說:“我們還是走河裏,這橋肯定有鬼。”閻王說:“有鬼?這裏你看見的除了你們都是鬼,或許,你們也是鬼,膽小鬼。”說完微微仰頭,滿是不屑之色。阿脈年少氣盛,經他這麽一激,幾步走到橋上。小魚緊跟阿脈,無名也明知那橋必有蹊跷,但不知什麽緣故想要走上一走。
橋足夠三人并行,也甚是穩固,沒有坍塌的迹象。——就是塌了也不過是掉進水中,三人漸漸放心,眼看就到橋的那端。離奇的事情發生了,明明隻有一步之遙,但一步跨過後還有一步。三人都在想:“再試一下”,試過後又想“再試一下”,如此,不知試了多少遍,但三人渾然不覺。
請想象那個畫面:全神貫注的三個人,在橋的末端走着,這好像沒什麽特别的,但如果隔了一萬年他們還在走着,是不是很詭異?
三人不覺詭異離奇,滿腦子隻有:“再試一下。”
閻王自言自語道:“不戰而勝,上上策。我要看你們能堅持到什麽時候,等到那時,我将你們也變成我的黑衣人。”他轉身拔下長針,黑衣人這才停止跳下水的節奏。閻王對黑衣人說:“你們今天也算辛苦,看看戲,這三人裏還有一個是天上的神。——神又怎樣?依然難逃心裏的魔障。你們還想轉世嗎?”無數黑衣人轟然回答:“不想!”閻王滿意地點點頭:“如此甚好,甚好。”
在橋上的三人對于閻王和萬千黑衣人的對話充耳不聞,隻顧一步步走下去。
閻王走到宮殿門口,再看一眼橋上的人:“任你是誰,到這裏不過是草芥。——我唯一懼怕的人根本不存在,隻要天帝沒有子嗣,就沒有傷得到我的人。那古老的預言是怎麽說來着——”,閻王想得歡暢,不禁脫口而出:“有一位天上的王子經過,經過黑色的宮殿……”
正埋頭苦行的無名突然心頭一震,他停下腳步。阿脈和小魚依然腳步不停。
閻王的身形僵住:那個道士走出了魔障!不怕不怕,我懼怕的人還沒出生,區區一個道士我自然有辦法對付他。閻王閃身到宮殿裏,出來時手裏多了一把絕細的針。——隻要有一根戳到道士身上,他就會爲己所用。
無名招呼阿脈和小魚,但他們好像已失去了其它知覺,唯一的意識就是不停地走下去。無名回過頭,看閻王也緩步向橋的方向走來。他拔出劍,迎了上去。
無名跳離魔橋,閻王不等他站穩,一把針下雨般撒過來。無名用長劍左揮右舞,終有一根戳在道袍上。閻王發出長嘯:“沒有人傷得了我!我就是不朽的傳奇!聽命于我吧!”無名沒有感到一點痛,這針果真是傷人于無形?在閻王狂喜未歇的眼神注視下,無名輕輕地拔下了那根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