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


無名對小魚說:“等一下,我帶你去見小貓。”

一直保持打坐姿勢的無名睜開眼,圍着的每個人雖然沒有說話,但可以看出他們都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無名說:“陛下他,很難回來了。——我先去找小貓,他會是将來的關鍵人物。”

人群散開,阿右看見一個道士走出:是良作!她險些暈倒,那些侍衛才發現他們的萱妃娘娘不知什麽時候來到這裏。無名也看見了阿右,暌别經年,今天相遇,卻不是說話的時候。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阿右,轉身向草棚方向走去。阿右目光所及看見大王孤零零地坐在樹下:“你們,還有大王怎麽會在這裏?大王這是怎麽了?”阿右邊走邊說,倉皇間摔了一跤,她不等侍衛來扶,自己勉力爬起,跑向那個她摯愛的人。

小貓不在,阿左也不在,小貓的下落唯有問靈芝,可靈芝——,無名一下覺得很累。那邊,阿右抱着大王在流淚,無名沒有聽到凄厲的哭聲,比起那個,阿右滿臉的淚水更讓他心疼。他想到那一年他離家時的阿右,不,是鍾萱,抱着他哭的情景。是自己害了她嗎?難道不是自己害了她嗎?無名站在阿右旁邊,很久很久。

侍衛已經告訴阿右她離宮後發生的事情,還請她示下,如何處理大王的遺體。阿右本來勞頓,再加以悲傷欲絕,終于暈倒。侍衛慌作一團,無名給阿右搭脈:“她是累着了,你們最好把她帶回宮裏。她懷有身孕,不宜在此逗留。”“可是,萬一,那些人再來把娘娘抓走我們一點辦法也沒有啊。”衆侍衛都擔心這點,無名說:“那等她醒了再說。——師兄,把銀針給我。”無相遞過去一包銀針,無名說:“你們散開些,她需要空氣。”他将銀針斜刺入阿右的人中處。阿右悠悠醒轉,一眼看見良作的臉近在咫尺,臉上挂滿關切,霎時所有的悲傷委屈又湧上心頭,頃刻間淚如雨下。

無名歎息道:“我還要去找小貓,就是阿脈。——你不要哭了,對孩子不好。你要好好的,将來孩子是要叫我舅舅的。”阿右心痛欲碎,抽噎着說:“阿脈,在天庭,被天帝關住了。”“這又是怎麽發生的?”縱使是無名,這時他的冷靜也所剩不多。阿右說了阿脈去找帝後救阿左的過程,無名忽然問:“那捆着阿脈的網是綠色的嗎?”阿右說:“是,你怎麽知道?”無名站起來:“暫時你就呆在這,不要太難過。我要想辦法去天庭。”阿右拉住他:“你不能去!連阿脈都被困在那裏,何況你一個凡人!”無名說:“我可以解開那張網。但是,沒有天神帶領我是去不了的。”阿右注視着無名:“你到底是誰?”無名微笑:“你記着我是良作就行。”阿右說:“你跟我來。這裏有好幾個天神。”

當天神知道無名想去天庭,都覺不可思議。無名說:“你們隻要帶我到天庭入口就行,我要去哪裏我能找到。”幾個天神瞬間變了臉色:這個道士是什麽人?無名像是知道他們在想什麽,說:“一切謎底到時都會揭開。請帶我上去。”幾個天神互相看看,交換了眼神,點點頭。無名說:“隻需兩位,其它各位還請留在這裏。”不知不覺中,天神已聽他安排。

小魚和阿生一直等着無名,無名急匆匆地過來說:“小貓不在這裏,我去接他。阿生,你過來一下。”無名把阿生拉到一邊:“萬一,我是說萬一我回不來,你也不要留在這,早些回去。”阿生着急道:“你又去哪裏?”無名說:“不要告訴小魚,小貓是被關在天庭。我會救小貓的。——别的都不用說。能認識你真好,阿生兄弟。”

等無名走遠,小魚問阿生:“你們說什麽呢?還不讓我聽。”阿生撓撓頭:“沒說什麽,就關照了兩句。”小魚半信半疑:“小貓能去哪裏?偏偏我來了不在這,這不是存心嗎?”

無名臨行前最後要見的人是靈芝。靈芝依然站在河畔,無名走到她面前她也渾然不覺。無名看着她,千言萬語無從說起。如果可以,他願意就這樣陪在她身邊,也不用說話,那樣就夠了。可是,現在他必須離開她,他說:“你放心,不見你的時候我會想着你。”靈芝像是沒有聽見,無名隻有默默地離開。

無名走得太匆忙,他沒有聽見靈芝自語般的回答:“你是太昊?”

——不管是不是該回來的時候,我回來了。無名站在天庭的入口處:一切還是當年的模樣。他對兩個天神說:“謝謝你們,接下來我一個人就行了。”

隻要帶走小貓即可,無名不想再和從前糾纏。可是當他來到監室附近的時候,看見一行人簇擁着一人也在往監室的方向——是太翺!太翺這是要對小貓下手嗎?他喊道:“太翺!”

天帝聽見有人叫他:能喊他太翺的人都已不在,那麽是誰在叫他?天帝回過頭,看見一個人間道士打扮的站在路的中間,正靜靜地看着他。

這道士好生眼熟,先不考慮這個,他是怎麽上來的?而且,看樣來者不善啊。天帝皺着眉頭,問:“你是什麽人?”無名想既然已經直喊他爲太翺,自己隻能是他的哥哥。“我是太昊。”天帝後退一步,兩個天神眼疾手快扶住了他。“不對,靈芝才是太昊的轉世,這個道士一定是靈芝設的障眼法。”天帝定定神,問:“你讓我怎麽相信你?”無名說:“帶我去監室,關着阿脈的那間。我會讓你相信。”天帝更加相信眼前的道士不過是靈芝設的一個局,爲了救阿脈而設的一個局。“我不相信你在我眼皮子底下能把人救走。”天帝這樣想着,說:“帶上他。”

太翺的出現打亂了無名的思緒:萬年前的同胞手足今日再度相遇,非要還在敵對的狀态下嗎?太翺,你真的認出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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