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


天帝吩咐将阿右看好,以作爲籌碼。阿右想不到自己能以凡人之身重回天庭,真是世事難料。看守阿右的天神本來都和阿右相識,再加以天帝和靈芝的争鬥究竟誰會是最後的赢家尚不得知,所以他們不但沒有太爲難阿右,而且簡單告訴了阿右目前的情況。阿右立刻明白姐姐若知道自己的處境會不惜一切來救,從而陷入天帝的預謀。——也許,自己不會束縛姐姐,還能助她一臂之力,前提是舍棄凡人的肉身。若是從前,阿右會立即咬舌自盡,但此時她的腹中已有了另一個生命,她難以取舍。

無名聽阿脈說靈芝将死:“小貓,你的姐姐是司命,怎麽能——”,阿脈驚訝道:“大哥哥,你都知道了?”無名給靈芝切脈:“知道一部分,阿左和靈芝是怎麽受傷的?”阿脈說了阿左和自己合力毀掉轉世崖以及靈芝給阿左療傷的的經過,無名說:“她的确是危在旦夕。我再看看阿左。”阿左的臉色已經恢複正常,但無名感到奇怪的是他的脈搏中隐隐有一層力量蠢蠢欲動,或許靈芝的血僅僅是暫時壓住阿左本身的血,接下會發生什麽無名也不得而知。

無名說:“我出去一下。”草棚外侍衛圍着大王,無名說:“不要過分擔心。如果周圍有異常,你們立即告訴我就行。陛下,你就在此歇息吧。師兄師弟,麻煩你們給我守着這間草棚,我要給靈芝療傷。”短短幾句交代後,無名回到草棚:“小貓,你的冷火焰現在要派上用場了。陛下正被陰間的獄卒追趕,有你在外面,我可以一心給靈芝和阿左療傷。”阿脈說:“沒有問題。大哥哥,你能治好姐姐的,對不對?”無名說:“我希望我能。去吧。”

靈芝氣息微弱,但蒼白的臉上微帶笑意。無名的心中一陣疼惜:“你是否就是當年生死河裏的那個我看不見的人?你是爲了我才變成靈芝的嗎?請你一定要親口告訴我。”靈芝爲阿左療傷現在看來并不是成功的,畢竟是兩個個體,血液之間的差别必然存在,自己不能照走這條路,以避免不可挽回的結果。那,該怎麽辦呢?無名忽然想起自己曾經對那個生死河裏的冥契者(或許就是眼前的靈芝)說過:“靈芝可以替代血。”到哪能找到靈芝?王宮!無名幾步走到外面,大王正靠着一棵樹閉眼休息,無名叫道:“陛下,陛下。”大王睜開眼:“什麽事?快請講。”“宮裏可有藥材靈芝?”大王說:“應該有,是不是現在需要?我讓他們回去取。”無名說:“有就好,不用勞煩侍衛,我會叫人去,那樣快些。”

“小貓,去王宮,知道路嗎?”無名說。阿脈說:“我和姐姐去過,那次我還看見王後和太子。”無名終于露出微笑:“太好了。你這就去王宮,取些靈芝回來,你的姐姐急等着用。還好有你,天神的速度快過凡人一萬倍。”阿脈答應:“我就去。——大哥哥,你怎麽知道天神的速度?”無名說:“這個以後再說,快去。”

無名握着靈芝的手:“堅持住。你一定要告訴我你究竟是誰,就算我已猜到,我還要你親口對我說。”但靈芝的手冰涼,是真的像冰一樣涼。阿脈此時應該到了王宮,侍衛不認識阿脈,王後和太子會認識的,藥房裏就是有再多的藥材,類似靈芝的貴重藥材總會有特别放置的地方,太醫應該一下就能找出。小貓不會出什麽岔子的,以他現在的法力可以稱作高手。在自己是太昊的時候,父王曾和自己說過冷火焰極難練成,不僅是要花功夫苦練,還要天生苦寒,和黃泉路近,就是能練成之人注定在少年時夭亡。小貓已經死過一次,是不是就打破了夭亡的預言?如果不是呢?無名不能繼續想下去,靈芝生死未蔔,阿左症狀不明,小貓是唯一的希望——他不會出事的。

外面一陣動亂。無名聽到幾個侍衛先後喊:“道長!你快來!”無名指着阿左和靈芝對門口的無意無相說:“你們好好照看。”他快步到大王歇息處,在大王身邊圍成一圈的侍衛讓開一道空間,無名看見大王的頭歪在一邊,伸手一試已沒有呼吸。“我們就聽到大王嗓子裏發出一點點聲音,然後就……”侍衛惶恐地解釋,無名看大王的頸部有一圈細細的黑印:“是陰間來人将他帶走了,這不怪你們。”

無名四處遠望,沒有發現任何迹象,是他們去得遠了。是自己要陛下跟着過來的,卻沒能履行諾言保護好陛下,無名責怪自己辜負了陛下的信任。

“大哥哥!”阿脈一下出現在面前,那些侍衛瞠目結舌:才有鬼來,又有神到,這種眼界真是開大了。無名問:“拿到了?”阿脈舉起手中的袋子:“王後把所有的都裝上了。”無名說:“生火,熬水,給你姐姐服下。”阿脈轉頭就要去,又回頭問:“大哥哥,你要去哪?”無名說:“我哪也不去,就在這裏。”阿脈放心地走了。

小貓回來,無名就多了一個強援。有小貓照看靈芝和阿左,師兄和師弟就可以守護自己入定去陰間,無名決定去找陛下的魂魄,他不能白白辜負陛下的信任。

無意和無相雖不能看見魂魄,但他們知道此番兇險必勝過以往。“小心。”隻有兩個字,無名卻清楚師兄師弟對自己的關心,他點點頭。等衆侍衛明白這位年輕的掌門要冒死去救回大王,都不約而同拿起兵器将大王的屍身和無名圍在中間,爲了在需要的時候也能盡一份力。

無名的意識來到黃泉路旁,被幾個陰間的小兵攔着:“道士,你能來這裏說明你肯定有兩把刷子,但這種路還是不走爲好。”無名看對方沒有太大惡意,舉起一手行禮:“無意冒犯,隻是來見一個朋友。”無名沒有說自己來見一個人間的王,他忽然想起他曾經來過陰間,和父王。父王說:“在這裏,隻有死人,沒有高低貴賤。我們掌握着人類的生,其實也就是掌握他們的死。這裏,也是你将來管轄之地的一部分。”

小兵見無名不卑不亢,也覺稀奇:“這裏的人,可不是你想見就能見的。除非,你也不要命了。”言語中多了恐吓,無名聽了微微一笑:“我想活着,但我不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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