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夠了?”不知道什麽時候耳邊已經安靜下來了。
“我們這是在哪裏?”我感覺自己被很大的毛毯裹住有點動彈不得的錯覺。
“你擡頭看看一定會有答案。”他拿着一個高腳杯,是那種我創制的水藍色雞尾酒,我一看到桌面的台布,已經全醒了。
“在江邊啦。”我坐起來,正好撞上敏源投過來的目光。
“你醉得厲害了,記不記得去過哪裏了?”強子抿了一口酒。
“給我倒點水來。”我覺得頭痛欲裂,嘴裏有苦苦的味道。
“你吐出來過了,應該有點不舒服。”他似乎早就準備了水,動作很迅速。
“謝謝。”我覺得渾身無力。
“你還得謝他呢。”他手指了指吧台内。
“隻記得你欠我的就夠了,我今兒陪你算是賠了老本了,酒也喝了煙也抽了,還唱了那麽肉麻的歌。”我揮一老拳過去,正中他肩膀。
“彩,你也累了。你哭了。”他伸手弄亂我的頭發,一臉慈愛的樣子。
“我家的鑰匙,你老婆孩子都在。”我摸出一串重物,丢過去。
“彩……”他還是有點猶豫。
“你隻記得,你會不會想聽另一個人對你唱《勇氣》,會不會希望每天醒來都是今天一樣的邋遢。”我又喝了一口水,“強子,聰明一點,不隻是男有可憐的自尊。”我說完這一句苦苦地笑了。
“那我先走了。”強子回了一拳虛打在我的肩頭,“哥們,這次欠你欠得多了。”
“感覺好點了嗎?”不知道幾點了,但是店裏是不會來人了,敏源終于開口打破了僵局。
“好多了,謝謝。”我拿起水杯對吧台做了個敬酒的姿勢。
“不要客氣啊。”他正在擦着杯子,一副認真的樣子,我記起我自己在吧台裏面擦杯子的感覺來。
“敏源,我能再擦一個杯子嗎?”我看着燈光下迷離的琉璃,心醉了。
“你過得好嗎?”我仔細地擦着,忽然覺得需要什麽來填補空氣裏的空白。
“馬馬虎虎。你呢?”他不停地用一塊抹布擦着吧台,他緊張的時候就是這麽做的,就像是第一次遇到我。
“沒人做飯給我吃了。”我說的很小聲,生怕洩露了自己的情緒。
“彩……”他擦桌子的動作更加頻繁。
“我逗你呢!怎麽還是識不破我的把戲呢?”我笑了,“再遞一隻杯子過來吧。”
“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憋了半天,他才說出這句話。
都不記得爲什麽在一起又爲什麽分開了,或許隻是強迫自己忘記了吧。
“我要自己調一杯一生相随。”我丢下抹布,向他要求。
“可以啊。”他轉身就去拿調酒杯了。
我靜靜地混合各種成分,然後瘋狂地搖動,搖動,記憶于是一點點再現……
我和男友分手,走到江邊大哭之後,走進這家小店,認識了敏源,這個細緻精緻并且很溫和的男人。
于是後來就常常光顧。我高中之後就沒有念書了,喜好舞蹈所以就開了一個興趣班,掙着微薄的薪酬自給自足。我吸煙喝酒,我去迪廳去K歌,去做任何讓自己年輕的事情,包括,和一個比我小了4歲的大學生戀愛。
“你可真複雜。”我把這一切斷斷續續地告訴敏源,他這樣評價我。
“這叫不安分的靈魂。”我嬉皮笑臉,點着長長的女士雪茄。
“有一天,會安定的。”敏源有很溫暖的笑,那時候他有一個乖順溫柔的女友,會過來幫忙做事,我有時看到他們一起,溫情脈脈。
“哎,你教我調酒好不好。”我和敏源混得熟了總是有非分要求,正好我來的時候夜一般深了,沒有客人。
“也好啊,你進來裏面。”他沒有拒絕。
“我先教你調一個最簡單的,入門雞尾酒……”他開始絮絮叨叨了,一一介紹着各種酒的酒性以及色澤搭配。
我隻是喜歡調酒師那種帥氣的神色,所以隻是簡單聽了幾分鍾就已經心不在焉。
“你試試。”他端了剛調的一杯酒,笑着,那一杯是亮紅色,像是鮮血,配了檸檬片顯得很鮮豔。
“很好喝,很好喝。”我贊不絕口,對他笑了。
“你不試試?”他做了請的姿勢。
“我估計不行……”我吐吐舌頭,不願意說自己什麽都不會,什麽都沒有聽。
“試試嘛,沒有事情的,手把手也可以。”他那麽溫柔,我又醉了。
“那你記得指導所有細節。”我已經從吧椅上蹿下來,摩拳擦掌了。
“好,第一步,你得……”他一開口我就已經跟不上了。
“哎,剛剛說的一堆你是不是都當耳旁風了。”他就算生氣也不是兇兇的,反而很可愛。
“你再試一遍好吧。這次我好好聽。”我看自己暴露了,于是隻好承認了錯誤。
“你看好了。”他又操起大大小小的杯子,這一次我沒有再去想别的了。
“Hi!”我再過來的時候,和敏源之間更多了一層親密。
“今天我要發明自己的雞尾酒,你看能不能給我個機會。”我走到吧台裏面,直直看着他。
“你這麽想青出于藍?”他笑了。
“那是,那是。我是大女人!”我做了一個鬼臉。
“加油哦!”他拍了拍我的肩。
酒調到一半,小女友來了。
“敏源……”我看她嬌滴滴地喚他,心裏湧動着酸楚。
“有沒有想我?”他低低地聲音滿是溫柔。
“你們的酒好了。”我最終準備好了兩杯那種亮藍色的酒,插了櫻桃,妖豔異常。
“一生相随。獻給酒保這一對。”我大聲的說着,即使根本已經沒有客人了。
“謝謝你!”那女孩子接過杯子禮貌地笑着。
“她是新來的嗎?”我聽到她低低問他。
“一個朋友過來幫忙的。”他簡單地回答,然後就帶了她去江邊。
我看着他們的背影心很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