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記憶”，我和岩吃了很多次的那家餐館。我和羯，坐在我倆曾經的老位置上。

“很高興，你肯陪我。”我對坐在對面的男子淺淺的笑着，“我請客，你點餐吧，這是一家不錯的維揚菜館，口喂挺清淡的。你以前來過嗎？”

“我也挺喜歡清淡的菜色的，是第一次來這裏，這裏布置的很有江南的感覺。”他也笑着，随意的翻着菜譜。

這家餐館的桌布是藍色的印花布，每個包間都是被布置成一個小漁船的樣子，配有細膩的瓷器餐具，服務生都是穿了江南感覺的服裝，所以就會讓人覺得恍惚。似乎真的涉過很遠的時空來到了水鄉一樣。

“你喜歡水鄉嗎？我個人是很鍾情于江南的感覺的，所以很喜歡這家餐廳，以前和他是這裏的常客。”我呷了一口茶，平平地說道。

“還是你點餐吧，我不太知道哪些菜是可口的呢！”他拿了那本同樣很有江南味道的菜譜，遞過來給我，臉上是一副很爲難的樣子。

“那，我按自己口味點了你就将就一下吧。”我很快的點好餐，那些食物真的太熟悉了。

“這一餐，真的不錯，河鮮許是江南菜系的很大亮點吧？謝謝你的晚飯了。下面你想去哪裏，我陪着哦！”他很随意的笑着，在路燈的昏黃光線下，那麽親切。

“去公園走走可以嗎？”我看着他，心裏一直盤算着要怎麽問出關于岩的問題。

“你知道岩在做什麽嗎？就是聘用你的肖先生？”一起在湖邊晃了幾步之後，我還是開了口。

“這個，我還真的幫不了你，我隻見過他一面，隻是他的一個雇員。怎麽，你找不着他嗎？”小孟似乎有些緊張。

我停下，看着身邊的這個男子。

“不好意思，我??????”似乎有些窘迫，“你還對他有期望,是嗎?”

“爲什麽不呢？”接下來是長久的沉默。

“說說你們的故事可以嗎？”他把頭偏向我，問着。

“你會有耐心嗎？聽完整個無聊的故事。”

“爲什麽不呢？”他笑的時候，牙很白很整潔的樣子。

“現在，别人看我，都說我都是小類的女人，是吧？可是當我愛上岩的時候，我隻是一個大一女孩，他是我的初戀。沒有結果的初戀。

“認識他的時候剛好是我很窘迫的時候——被幾個男生堵住在死胡同裏，打頭的那一個要我做一個選擇，要麽做他的女友要麽……

“我忘不了那時，一個年輕的臉孔一下子竄出來推開了擋在我面前的那幾個人，我躲在他的陰影之後，一對，可是沒見岩顯示出很多的害怕。在他和别人打架的時候我死死地閉着眼睛，蹲在角落裏眼淚一直的掉。

“‘他們走了，你還好嗎？’他溫柔的聲音最終打破了黑暗，我看到他的臉流着血，可是微笑還是那麽迷人。我扶着他走回我的公寓，幫他清理傷口，然後決定要愛上他，和他在一起。

“他是一個優秀的大學長，而我隻是一個大一菜鳥級新生。是我追求了他，那時真的好窘，那時是一個聖誕夜，在姐妹們的計謀之下，我沖破重重阻礙，終于可以單獨的站在他的面前。‘額，那個，我，是大一的。我叫—我叫甯晞。不知道，不知道，你還記得我嗎？’我緊張到極點，心跳加速地說出這些話，‘這是給你的，希望你收下。’

“在我準備轉頭離開的瞬間，我感到一陣強大的拉力，一下子竟然是倒在他的懷裏。

“‘怎麽會忘記，我救了你啊，傻豬！我在等你，做我的女友吧？’我沒有想到，原來他也是傾心于我的。那一刻真的很幸福，我把初吻給了他，甜蜜的要窒息的聖誕夜。

“以後我們就像許多大學情侶一樣，一起吃飯，一起逛街，一起軋馬路。穿情侶衫，吃同一根冰激淩，傻傻的等流星然後在流星降臨之前就在草地上困得不行的睡着??????

“我們一起做着年輕時傻氣卻浪漫的事情。兩年，我們一直很甜蜜，幾乎要預支了這一生的幸福吧。他畢業的時候，櫻花開的好茂盛，我卻哭得一塌糊塗。看他興奮地扔博士帽，心好痛，似乎就要把他割離出生命。他吻着我，在爛漫的櫻花之下。

“‘晞，好好照顧自己，我會等你，不要想太多好嗎？開心點，不要在我離開的時候還是哭，以後我沒法再爲你擦眼淚了，做一隻乖乖的豬。’他的語氣還是那麽溫柔，‘笑一個吧，晚上的宴會你就不要來了，好好複習，要考試了哦。’他還是走了，我沒有參加他們的告别宴會。我開始适應，平淡地生活着。他結交的一些留校的朋友也是一直幫助我的，我們沒有再見面，隻是一周一次，電話聯系。我知道他接受了他爸爸安排的職務，做了一個銀行助理。知道其實我們漸行漸遠。

“最後，當我也畢業。我們的聯系其實已經開始越來越少了，我不想去仍自己的帽子，扔了也是沒有人會看的，爸爸和阿姨沒有來。而他也是不在身邊，我靜靜地坐在那片櫻花之下，流着淚，盡情地。在他離開的兩年，我一直壓抑着，不讓自己的脆弱輕易地暴露，可是心裏一直是那麽陰暗的，陰暗的。‘我找了你好久，爲什麽不出席典禮？’，我想這麽問他。

“但是，典禮的尾聲，立在面前的，真的是他！衣冠楚楚，捧了一大束的玫瑰，我不敢相信。當我深深地環着他，感受他的親吻，我知道，确實是真的。我坐了他的林肯，和他一起回他的單身别墅。這麽快竟然就再一次擁有了失去的戀人，我的驚喜就像四年之前的那個聖誕夜。

“那一夜，我把自己給了他，沒有猶豫。我們是那麽想要擁有彼此，一生一世。

“就在我們開始同居後不久，他的家人就做出了反應。他們是不會允許我們在一起的，絕對不可以。我也不會忘了哪一個夜，他盛怒的母親來到那所公寓，狠狠地打我，他隻是看着，看着，然後說：‘媽，我會離開她的，隻是給我時間。’他媽媽威脅他，如果不和我斷絕關系，就把他掃地出門。

“我安靜地看着他，‘結束了，是嗎？你爲什麽竟然就這樣懦弱了呢？’我感到自己的鼻子流着血，感到自己的心碎成無數片的聲音。我打開衣櫃，慢慢的收拾自己的衣服，他隻是坐在沒開燈的客廳，一直抽煙，我看到煙頭在黑暗裏閃亮。

“我們分開了一段時間，我離開了那座城市，來到江的這一邊，這裏是我的家。我開始了一份工作，希望自己可以忘掉，一個人面對寂寞的夜的時候，真希望自己可以失憶。不知道他是怎麽找的到我的，可是也許有錢是可以知曉一切的吧。下班的時候，他的車停在我們那棟寫字樓下，依然是西裝革履的樣子。‘一起吃飯，好嗎？’他的眼裏是溫柔和哀傷。所以，我沒有拒絕，他在江南記憶停了下來。‘一家還不錯的餐廳，希望你喜歡。’夜色掩蓋了他的臉色，可是我覺得好心痛。

“我們默默地吃飯，那一餐他點了魚羹，他小心的把挑完魚刺的魚塊夾給我。和以前一樣的。

“‘爲什麽還來找我，我們不該打擾彼此的生活的。你該爲了你的事業繼續守在那裏，不是嗎？’我開口了，心裏隐隐作痛。‘可是你知到嗎？我沒辦法抑制地思念你，無時不刻。我愛的是你，一直是你……’他的眼底是憂郁的神色，‘别離開，可以嗎？’

“‘那麽，我算什麽？你有沒有替我考慮過？我永遠隻是活在陰影裏！你會有自己的未婚妻，有自己的事業家庭！’我不可抑制的爆發出來。

“‘可是，我們還是相愛的對嗎？’他的眼色變成了哀求。

“我受不了的哀求。‘别跟我說這些。我隻是想對你說再見，那天，我記得我忘了。’

“我扔下這一句離開的時候，本來覺得這一輩子，再也不會和他有交集，可是上帝是不喜歡簡單的，還沒到門口的時候，電話響了——我爸爸在家裏暈倒了，然後是我暈倒了。

“那時心力交瘁的一周，一直是他在幫助照顧。

“于是我們就又開始了在一起，之後他就有了安排婚姻。不明白爲什麽在自己脆弱的時候總是被他救下，所以，就一直這樣，就一直無法自拔。

“我真的很蠢，沒法退出了，他的溫柔，他的眼色，他的味道，他的一切似乎就永遠無法在淡出我的世界了。然後就是懷了他的孩子，被他們家警告給了收買費。呵，現在他失蹤了。”

“哎呀，講故事也這麽累人！”我講完這麽一長串有些累，可是還是故作輕松。

他從看向我，眼神裏面滿是關切：“小晞，你要學會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