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大維的合同我拖了幾天也沒拿去給他,這兩天趙延又不在,我一直賴在自己家裏也沒回家去看看,妞妞開始學說話每天張着嘴特别着急,想喊又喊不出來,我爸說妞妞像我,學說話學的早,我七個月就開口了,妞妞差不多也有這個數兒了。
那天我和趙延吵過架之後,他還是會照常打來電話,我就在家裏讓妞妞和她爸爸視頻,妞妞看看她爸爸、看看我,使勁兒的笑,興許是覺得一個人裝進了小盒子裏特别有意思,她指着我的手機,然後捂着自己的臉,“咯咯咯咯”的笑個不停。
之後我和趙延道了歉,我說那天我脾氣差了點。
趙延也和我道了歉,說他不該亂懷疑,可是這麽懷疑也是因爲在乎我,他在我面前總是覺得自卑,因爲我是獨生子女、家庭條件又好,我爸媽疼我,而這一切總讓他覺得娶了我反而是虧待我了。他說着說着,我就哭出來了,抱着手機眼淚就止不住的往下掉,我爸說的不錯,将心比心,我這麽不給自己婆婆面子,其實是寒了趙延的心,我向趙延保證以後肯定不耍小性子,一定和他回老家。
妞妞那幾天要打疫苗,我問趙延能不能回來,趙延說有幾年沒回老家了,親戚朋友都叫着去住,他想既然請假了,就多住些日子再回來。趙延是在日企工作,以前想讓他請長假的時候他總是說公司不允許的,這次我也沒有多想,就隻好和他抱怨了兩聲,叫我爸載我去給妞妞打針。
打完針的下午剛巧沒事兒,我給蔣大維打了一個電話,問他現在在哪裏,我送文件去給他。
蔣大維說,“你店裏。”
我愣了一下,才想起最近應該已經開始裝修了,“那行,我一會兒去店裏。”挂了電話我爸看着我說,“這個人也夠實誠的啊,還沒拿到合同就開始裝了,萬一你後悔了不用他們家了,那怎麽辦?”
“我是這種人麽?”我瞪了一眼我爸,把妞妞交給他。
“你呀,别人和你說兩句,你就給别人掏心掏肺,說話嘴上也沒個看門的,什麽都講,遲早得吃虧吃在這件事情上!學學人家蓉蓉,留點心眼,别整的自己和一張白紙似的。”我爸指着我,我撇着嘴。
從小到大我一直覺得我爸喜歡蓉蓉比喜歡我多,蓉蓉就是别人家孩子,哪哪兒都好。爲了這事兒我青春期那幾年沒少和我爸鬧,後來上高中,就高三那一年,看着我爸天天跑學校、請老師吃飯、合計着給學校老師送點什麽,找人參考報什麽大學……爲了我上大學,他整整瘦了一圈,我就覺得他就我這麽一個閨女。
對蓉蓉的是客氣,對我才是父愛。
打小逢打針,我爸帶我去我就哭的天崩地裂、地動山搖,後來我媽就不準别人帶我去醫院了,要打針都是自己去,腸胃炎也捧着自己的胃耷拉着腦袋去打針,走一路要扶着樹吐三回,往往從醫院回家就得和我媽說,“我餓了!得吃肉。”
我爸說妞妞這性格也随了我了,我媽帶她去打針她就不哭不鬧的,但凡是看見我或者趙延了,小眼淚汪汪的,止不住了。我抱着妞妞和我爸說,“那要看是誰閨女!”
“這長大了,有你操心的!”我爸指着我說。
我把妞妞放在嬰兒座椅上,叫我爸開慢點,我就打車去店裏,那天的天氣不錯,風和日麗,陽光普照,是那一年秋日裏少有的幾個豔陽天。我坐在出租車的後座上,扒着窗戶看着窗外的風景,太陽的溫度也恰到好處,就是在這麽一個特别美好的一天,我卻撞見一件見不得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