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大維說,“嗯。”
“其實做教授蠻好的,爲什麽不做了?”我覺得很好奇。
蔣大維說,“那是現在,以前……”他說着頓了頓,“賺不到什麽錢!”
我把最後一塊牛排塞進嘴裏,然後反問道,“你要那麽多錢做什麽?不夠花嗎?”
蔣大維反問我,“你不喜歡錢嗎?”
我看着他,點點頭,無法反駁,我不是不喜歡錢,而是對錢沒有概念。我是個學數學的,卻惟獨在錢上面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對數字該有的精明——勤儉、節約、持家,爲了這件事婆婆沒少數落過我,我也是被人逼到了走投無路才開的那家商店,然後遇見了王正,他的趕鴨子上架又改變了我未來的人生走勢。
有的時候,你不管将人生這件事規劃的多麽井井有條,設置了多少備選方案,然而臨到頭就會發現,事情往往出乎意料。那天從餐廳出來,我走到前台想買單,蔣大維從我的側面拉住了我的胳膊,“走吧!”
我看着他說,“啊?”
“這邊一般都記在賬上,最後就和送來的紅酒頂賬了,不用結。”蔣大維和我解釋,将我從這家牛排店拉出去了,我很不高興的和他說,“不是說好了我來嗎?”
蔣大維點頭,還是那句話,“下次吧!”
“真的!”我指着蔣大維,“下次不許和我搶了。”
蔣大維隻管點頭,但是這話他肯定不會往心裏去,我看着他覺得很奇怪,這樣的一個男人會爲了錢放棄在大學做教授的行業,出來拉客戶、跑生意嗎?他踏出校門的那一刻就不覺得惶恐嗎?
我把這個問題帶給了我爸。
我爸帶着老花鏡把我放在桌子上的合同看了一遍,我正在拿着他的噴頭給花澆水,然後把花葉子上的灰塵都擦掉,我爸說,“鐵飯碗有什麽意思?死工資,按年拿,領導幹部的門門道道就更深了,一天窩在那裏内耗,人這一生很快就過去了。”
我撇了撇嘴,“啧啧”了兩聲,“不一樣!”
我爸放下他的老花鏡擡頭看着我問,“你拿我和誰比呢?不一樣。”
我笑着搖搖頭,“沒誰,趕緊把我看看合同有沒有問題。”我放下澆花的花灑,走過去趕緊給我爸捏捏肩膀。
我爸拍了拍我的手,“趙延可是又好幾天沒來了啊!你們倆怎麽回事兒,能不能過過消停日子?”我爸把我的合同扔在了桌上,擡頭看着我,我撅着嘴仰着頭,“他回家看他媽去了,我才不去呢!”
我爸說,“你也夠了啊,人家都爲了你把人家媽送回家了,你還想怎麽樣?”
“你不知道……”我和我爸吼了一嗓子,然後才想起這事兒我一直瞞着他們,隻好把話又咽下去,“你不知道老太太可過分了,對我簡直還不如别人家對家裏保姆呢!我獻獻殷勤說我非奸即盜,我稍微冷淡點吧,我說擺架子不理她!我怎麽做都不是個人,這老太太在這裏一天,這日子我就沒法過了!”
我爸說,“你就作吧啊!”
“而且!”我重重的拍了一下我家茶幾,“趙延哪是爲了我把人家媽送回家的嗎?那是爲了照顧他哥的兒子去的,老太太一聽生了個兒子跑的多快呀!”
“你行了,”我爸使勁兒的拍了一下我額頭,“别得了便宜還賣乖,人家再不是,是不是趙延他媽?反過來想想,要是趙延叫你别和我們來往了,平時也不來家裏看看,你怎麽想!”
“他敢!”我站起來撸起自己的袖子。
我爸說,“那就是了,将心比心,大家一人讓一步,學學你媽啊!我們家生了你這麽一個丫頭,當年也爲難着呢,你爺爺看都沒看你一眼!”
“唉……”我看着我爸問道,“我怎麽聽着這話這麽沒意思呢?合着,您嫌棄我不是個兒子是吧,所以叫我給您把趙延看住了,你信不信,趙延要是敢不要我了,我能找個比他好一百倍的回來。”
我爸嫌棄的看着我,“你一天心思都在什麽地方呢?”
“你們爺倆還吃不吃飯?”我媽雙手撐在餐桌上看着我和我爸問道,我爸趕緊站起來給我媽說,“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親閨女,現在牛肉這價給她吹得居高不下!”他說完擺擺手,指了指桌上的合同,“合同我看了,沒問題,你好賴上了個大學,怎麽感覺和個文盲似的?”
“那還不是你給慣得?”我媽瞪了一眼我爸。
我爸說,“這公司看起來還不錯啊,不過沒怎麽聽說過。”
我說,“以前做工裝的。”
“工裝,”我爸擡起頭想了一會兒,又看着我問,“诶?他們競标麽?”
“爸,你夠了啊,趕緊吃你的飯!”我用筷子指了指我爸的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