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力,衆人都是觊觎的。擁有神之力則六界無敵。隻是花神逝世時對神之力動了手腳,隻有她選定的人才有資格繼任,其他人得到神之力并不能爲自己所用,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将其破壞。因了這個原因,如今在座的許多賓客才能這樣抱着心平氣和隻是來觀禮的态度參加這個慶典。
天帝掃視周遭一圈,目光淡然卻無限威嚴壓迫。他伸出一隻手,拖着一個金黃色、精美的镂空圓球,圓球裏露出種種光芒,隐隐聞得讓人心癢的花香。
“天後姬翎上前!”天帝手微微上揚,衆賓客的目光都緊随着那金黃色镂空圓球。
天後深呼吸一口氣,眉梢盡是喜悅。雙手交拜在前,甚至有些微微顫抖,她一步一步穩重而激動的走上前。
整個長樂宮中的賓客都在看着她一步一步走上前,頓時安靜的隻聽見天後金絲步履踏在地上的腳步聲。
“且慢!”忽然一聲淩厲冰冷的大喊在這寂靜時刻響徹整個大殿,聽來如同雷響。
衆仙詫異不約而同一齊回望向長樂宮殿門口,天後則是驚詫到不敢相信,變了臉色緩緩轉身朝身後看去。
天帝坐在首座,他看見芷仙子白芷從長樂宮門口走進來,一如往日的一身雪白紗衣,冰雪似的一個人兒。天帝面露詫異,随即更詫異地瞟了眼芷仙子頭上雪白的束發帶。
“芷仙子,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麽?”天後看清來人,不客氣的出口訓斥,“這大典豈可容你胡鬧?”說完她稍稍平息了怒氣,又是一臉端慈道,“快去天帝身邊侍立着,愈發沒個規矩了。”
“天帝。”芷仙子淡然走到天後身邊,先朝上座的天帝一拜,再回轉身朝身邊的天後一拜,“天後。”
“白芷并無心胡鬧。”芷仙子語意淡然,沒有任何自己的情感,她對所有人的态度都是那樣不冷不熱,淡然适從,“白芷隻是想說,花神逝世,有資格繼任花神之力的有兩位。”
衆賓客對這件事早有耳聞,可是仙界一直沒有任何準确的答複或者申明。此刻被一直在天帝身邊的芷仙子說起,這話頓時有了不一樣的意義。一時間,賓客們炸開了鍋,議論紛紛不止。
“芷仙子!”天帝一聲喝,明爲對芷仙子,但是衆賓客也立時安靜了下來。
“人選之事,并無二人之說,且天後也是經過考驗的,并無枉私。”天帝不容置喙的朝着衆賓客道,“再有謠言者,将視爲故意破壞仙界大典。”
衆客你我相看,在座聰明人不少,誰都知道,神之力一直是引起禍亂的一個大問題。
芷仙子還是不驚不慌,淡淡然然的模樣,她屈膝跪下,朝天帝道,“白芷絕無破壞大典之意。白芷也是花仙一族,一心希望花神之力可以所托可靠。如今白芷隻想問天後一句話。”芷仙子停了停,目光看向天後,她的寵辱不驚讓天後也有些無所适從。
隻聽芷仙子續道,“不知如今這天後的位置,以及這花神之力,天後拿得舒服麽,可有所愧?”
天後一愣,聲色俱厲地看着芷仙子,“芷仙子!你是要說本天後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愧疚之事麽?”
“今日六界中人都在,天後若從未爲天後之位和花神之力做過什麽傷天害理之事,覺得自己繼任這花神之力是問心無愧理所當然,那麽天後大可當着衆仙家的面立下重誓,說自己從未做過這些。若有違誓,即放棄花神之力以及天後之位,永居花神府!”芷仙子語調平平,可是聽來卻如同炸雷。在場賓客的耳膜似乎都被震碎了,一個個呆呆看着殿中央的兩人對峙。
一片沉寂。天後大怒的瞪着跪在地上的芷仙子。而芷仙子目不斜視的看着天帝,一臉冰清玉潔。衆賓客目光起起落落,身在天帝、天後、芷仙子三人上徘徊。一個個心裏都是疑問,以芷仙子這些年在九重天上的品譽,她絕不是個會說胡話的人。那麽如果芷仙子的話可靠,難道天後真的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一時間大家都懷疑的看着天後,天後似乎成了在烤架上的肉,抵擋不住衆賓客炙熱探尋的目光。此時此刻天後她若不發這個誓,那麽确實驗證了大家心中的疑問。
“放肆!”天帝音調一下子提高到平時的好幾倍,他似乎是動怒了,上上下下打量着芷仙子,覺得她今日很反常,“芷仙子今日有所不适,早些回去休息吧。”
衆仙狐疑的看向天後,天帝是爲她解圍。可如此,那真相果然是……
“我并未做什麽有愧之事,今日當着衆位的面,爲了我的清白,我願意發這個誓!”天後忽然朝着衆賓客看去,臉上一抹笑容萬分得體。
衆賓客頓時間又熱鬧了起來,疑惑的看向芷仙子。天後願意發重誓,難道芷仙子居然是個滿口胡言的?
片刻,天後看向芷仙子,眉角帶了一點淩厲,“隻是不知本宮發完誓後,芷仙子這污蔑本宮的罪該如何治?”
芷仙子猶然跪着,她朝面前天帝一拜,“天後若當衆人發完誓,那麽白芷确是有損天後美名。大典過後,白芷願自堕仙籍,削一身修爲,永堕輪回,不得超生。”
這個懲罰太重,其實根本無需止此。殿中衆賓客皆是倒抽了口涼氣。天帝也是一驚,揮了揮手剛想說些什麽,在殿中央站着的天後忽然仰頭一笑,大聲道,“好!衆賓客都在此,我們誰也不可妄言!”
天後朝天伸出三指并立,神情嚴肅,“我姬翎以天後之尊起誓。”她咬了咬牙,一字一頓,似乎說的非常之艱難,用盡了氣力,“從未爲得到天後之位以及花神之力做過任何傷天害理之事。否則願棄花神之力,天後之位!”
天後發完重誓,殿中人不由得将目光看向芷仙子。隻見她朝天帝輕輕拜首,以額觸地,清冷的聲音道,“天後當衆立誓,白芷再無遺憾,大典過後定當如前所言。”
天後一笑,目露精光,“何必要等大典過後?本宮的清白就這樣卑賤麽?”
天帝臉色一白,殿中賓客也是。雖然的确是芷仙子壞天後清譽在先,可天後步步緊逼也确實讓人不适。可此時此刻衆賓客也不得上前說些什麽,畢竟事關天後清譽,他們隻能眼睜睜看着事情發展,心中頗爲芷仙子歎惋。
正當殿中氣氛緊繃,劍拔張弩,似琴弦一觸即斷時,我悄悄低語念動咒言。
頓時間,隻聽得半空中忽然一聲凄厲長鳴,餘音袅袅,不絕于耳。一聲過耳,緊接着又一聲,更爲凄厲,尖銳凄慘!
在座賓客連同天帝天後都同時擡頭向上看去。隻見頭頂盤旋的十二隻七彩鸾鳥,二十四隻金黃鳳鳥,大展碩翅,一個個盤旋着纏繞着從空中往下墜落,竭聲長鳴,騰地蹿起遮天大火,次第化爲羽燼。
鸾鳥鳳鳥是仙界至祥至瑞之物,天地福氣聚集而成,每每大禮将至則會自動盤旋福地。如今卻各個赴火自滅,天後臉色瞬間煞白如紙,衆賓客驚得微張了嘴巴,懷疑的看向天後。唯獨天帝若有所思,環繞周遭一圈後,卻也是訝異。
“這、這是怎麽回事?”天後驚得後退兩步,忽然她指着仍舊跪在一旁的芷仙子,控訴道,“芷仙子,你污蔑本宮還不夠麽,如今還要對鸾鳥做什麽手腳!”
此言一出,殿中頓時一片嗤笑。天後立刻掩嘴,意識到自己是慌亂不擇言語了。鸾鳥、鳳鳥豈是小小芷仙子可以做的了手腳的,唯一能控制他們的不過是父神而已。
天後冷眼打量周遭賓客,忽而冷笑兩聲,依舊風度不減,她朝上一拜,“姬翎已發重誓,卻不妨惡人做亂。如今應盡快行完大典,以免惡人得逞,後生霍亂,六界不安。”
天後最爲了解天帝軟肋,對天帝來說,仙界安危最爲重要,而其他能壓則壓,此刻的動亂則最不利于仙界安危,是天帝最不希望看見的。
果然天帝點點頭,天後正容微笑再拜,朝上走去。衆賓客這次卻未再安靜下來,注目天後,耳語不斷。
我的目光掃到白芷臉上,她并未看我,隻是指尖立刻微動。
倏地,正在朝上座天帝走去的天後身上忽然什麽撲通一聲墜地,聲音清脆。
天後一愣,似乎是對此時發生任何意外之事都痛恨至極。她一心想着完成大典,讓一切成爲定局,所以她視而不見、聽而不理的繼續超前走,甚至加快了步子。
在座的月老見天後掉出之物,忽然睜大了眼睛,片刻,他忽然站起身來,腿腳因一時的憤怒不小心将桌幾推翻,連帶着桌幾上果品佳肴,摔落在地,發出巨大聲響,吸引了一衆目光。
天後這次不得不停下,轉身死死盯着月老,眼裏的似乎燃起火來,天帝則有些困乏的揉了揉太陽穴。
“看來天後确無清白可言!”月老大步出上殿中央,彎腰拾起天後墜落之物,含在手心裏,“小老兒也有一問。”月老頓了頓,感覺到衆人目光都集聚過來後,他續道,“不知天後這慕塵珠是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