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敖祁愹作爲下代王儲獨居紫竹峰外,敖昕和敖澈等一概王族子弟都住在與紫竹峰相隔不遠的鵲山。敖昕則居住在鵲山鳴鴉宮内。
對于此刻作爲一隻小狐狸的我潛進鵲山實在是容易得很,不過片刻就已經在鳴鴉宮内。此前聽聞天水自言自語說敖昕的鳴鴉宮隻有他一人時我還不信,想着以敖祁愹那樣好清靜的性子,他的紫竹峰上也有十來個侍者,而敖昕那樣風流成性,怎麽可能在偌大的宮室之中不存儲上一堆美人呢?
敖昕的鳴鴉宮與紫竹宮完全不能并論,宮室不大,裝飾也相當簡單清靜,過了前殿直往後走,繞過一片廊宇就到一片不大的園子裏。
園子倒是布置的很精緻,假山流水,小湖怪石。湖邊上一處涼亭,微風習習,吹過亭旁瀑布般的紫色藤蔓,到處都彌漫這一股淡淡的花香,撓的人鼻頭癢癢的。
我“阿嚏”的打了個打噴嚏。
背後忽然有人“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心猛地漏跳一拍,幾乎頓時止住。緊接着一雙手從我肋下将我一把從地上撈起來,又将我翻轉了個身子面對着他。
霎時間我就看到一雙眼裏閃着精光,嘴角勾着笑的臉直勾勾對着我。
我倒抽一口涼氣,大瞪着眼看着敖昕,蹄子亂踢,胡亂掙紮着。
“喲呵,小狐狸怎麽――?”敖昕更緊的抓住我,跨在我肋下的一隻手大拇指撥了撥我的鼻頭,忽然他朝四周看了兩眼,頓時失望道,“天水沒來呀。”
“那你獨自這大半夜的不好好呆在紫竹峰跑到我這裏來做什麽呢?”他話峰一轉,迅速淩厲起來,眼睛緊盯着我,手忽然從肋下轉到我脖頸裏,緊掐着。
我啊嗚的叫着,前爪猛地在他手背上一撓,一道血痕立竿見影。
敖昕嘶的一聲痛叫,一把将我摔在地上,同時運用靈力将我困住不得逃走。
我朝他呲牙咧嘴,作爲一隻小狐狸怒吼。敖昕卻挑了挑眉,揉了揉傷口,運用靈力使了個簡單的愈合術法,光芒一閃已經愈合如初。他兩手一攤,無奈道,“這見面就動粗,難道作爲上古族氏的九尾靈狐都這樣子?”
我一愣,敖昕已經笑得得意,一揮手催動術法發動。
頓時,我渾身灼熱,直起身子,長嘯一聲,刹那間變化成人形。
敖昕眯着眼看我恢複成人形,眼裏的光芒逼人,幾乎要射進我心髒裏去,“果然麽。”
“怎麽發現我的?”我沒好氣的問。敖澈沒看出我是九尾靈狐他居然看出來,虧的我還化成普通小狐狸的模樣。
敖昕一勾嘴角,嘴裏笑着道,“鳴鴉宮裏沒有侍從,不是我喜歡清淨,而是我不需要。從你踏進鳴鴉宮裏的那一刻起就在我的感知之内。”
“你知道我不是問這個!”
敖昕一愣,很快明白過來,“噢,這個嘛,這可不告訴你。不過,”他話風一轉,走進前面臨水的亭子裏倚欄坐下。
我仍舊站在原地不動,他坐下後忽然擡頭看向我,“告訴我怎樣讓天水回到我身邊我就告訴你。”
我忍不住笑起來,“這個好辦,不過得再加個條件,你得把你那一架,不所有葡萄都給我。”
敖昕悠悠哉哉,“葡萄?我這裏沒有那種東西,不過你若是真能讓天水回到我身邊,送你一座山的葡萄也不是什麽事。隻不過你是沒這個機會了。”
他忽然哀歎,剛才氣息還在亭子裏,最後一個字落下時氣息卻已經在我耳邊,我甫一心顫,他已經三指掐住我的咽喉。
“你想幹什麽?!”我一驚,慌張的笑着,“這,這不是剛聯盟去拿下天水麽?”
“幹什麽?你覺得呢?”他的手指隻要微微用力我必死無疑,“天水的事我可指望不上别人,也無計可施。不過,你麽我倒是還是很有興趣,也很想看看。”
“我?”我額上幾乎留下冷汗,咽喉處的三指随時都可能掐進我的肉裏。
“大哥爲什麽會突然養個靈寵,他可是從來都是獨來獨往的。而且好選不選,偏偏一養就養了隻九尾靈狐,狐族下任族長不就是你麽,這倒好,明着聯合就算了,非得藏着掖着。我想不奇怪都難。”
“其實……”我笑得天真,“其實事情沒你想的那麽複雜,都是誤會!”看敖昕似乎并不爲所動,我有試着問了句,“那你想怎樣?”
“殺了你。”敖昕說的平平淡淡。這倒是,反正要被宰掉的是我!
我幹巴巴笑了兩聲,“天水知道我來你這裏。”
敖昕不爲所動,眉間一股子說不清的妖媚,“那又怎麽樣呢?你會在敖澈那裏被發現。殺你的是三殿下。”
我額上一滴冷汗緩緩而下,滴在敖昕掐着我脖子的手上,輕微的顫動,我道,“你不會殺我,沒有動機,你既然是因爲敖祁愹要殺我,那就不可能在還沒有掌握敖祁愹的情況下輕動我。”更況且敖昕完全不知道我和敖祁愹之間的雙生符!
話音落,脖子裏的力道猛增加同時運用靈力,我隻覺得火燒火燎的痛。
“動機?我是龍族王族子弟,盤算的就是那個位子,爲此哪裏沒有動機?”敖昕掐着我的脖子,逼我與他對視,他眼裏居然有笑意。空氣裏那種紫色藤羅的花香益發強烈,夜不安分的騷動着。
“你……”我已經說不出話來,窒息的感覺一點一點湧上來,滔天巨浪般将我淹沒。
“哈哈哈!”就在我覺得自己就要殒命時,敖昕猛地大笑着将我一把甩開。我劇烈呼吸貪婪吸噬空氣,撞在那瀑布般的紫藤蘿上,半架紫藤蘿都被我撞的牽扯的東倒西歪。
我雙手撫在脖子上,疼痛感不減,好似他的手依舊掐着一般,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敖昕瞥了我兩眼,又頗爲可惜的看了兩眼他的紫藤,兀自在亭子裏躺下,翹起腿晃晃悠悠,“走吧,回紫竹峰去吧,我不會殺你。”
我狐疑的站起身,摸不清他到底要做什麽,但此刻也容不得多想,隻是立刻要離開這是非之地。
“你的眼睛根本看不清麽?”背後忽然幽幽又響起敖昕的聲音,“龍族的王之子可不止我一個。”
我回頭,忽然一陣風起,紫藤蘿被吹得搖搖晃晃,幾朵花被吹落,恰迷了我的眼睛,我猛一偏頭避開,等風終于小了些再看過去,亭子裏已經空無一人。
我忽然覺得背上發涼,并不相信敖昕不殺我是因爲他是個好人。或許隻是如今他的勢力還不許他這麽做。且所謂瞞天過海,即常見則不疑。這也就是他敢直接對我這樣一個一直在敖祁愹身邊的人說他要那個位子的原因。
隻可惜我無心卷入他們龍族鬥争,今夜之事就此爲止。
我隐去氣息直接回了紫竹峰,滿腦子一直還在想着剛才的事情。敖昕的話不停在我腦子裏打轉。在到勤德殿時我忽然想清了一件事。
龍族除了和我定下雙生符咒的敖祁愹不得已而不會殺我,其他人,要争奪王位的恨不得立刻屠殺敖祁愹,如果知道我和敖祁愹之間的雙生符我肯定立刻要遭殃;而不争奪王位的,都是異族人,會爲了他們任意的主子來誅殺我。
我的前路忽然就這樣清晰的呈現在我眼前,要麽和敖祁愹結盟,幫他解除雙生符然後脫離這災難的漩渦中心,做我逍遙的小狐狸。要麽無所作爲,成爲衆矢之的,等着成爲魚肉任人宰割。
夜已然深了,天上一顆星子也沒有,雲層厚的壓抑,讓人有種想大叫的沖動,卻同時也從心底生出一絲無力感。
在仙界九重天上時,這樣的夜晚我和小四通常會跑去南極仙翁那裏,偷了他的小舟,劃着去南極之外的銀河邊,看夜蔔仙君布下滿天繁辰,閃閃爍爍。那時我總是一腳把小四踢去船頭撐船,而我嘴裏叼着根草,翹着二郎腿枕着手臂睡在船尾,聽着船槳一下一下拍打着濃厚的雲河,發出噗噗的聲響,似乎是夢裏花落。
我推開勤德殿門,無力的走進去,習慣的變化爲原形,準備早些睡去不易卻猛地撞上什麽,嗚嗚一聲。
“小白……?”頭頂的一聲喃喃的,驚訝至極的問聲。
我猛擡頭一看,天水站在面前,呆愣愣看着我,粉嫩的臉上滿是訝異。
“原來你早修成人形?”天水立在面前,呆呆的彎腰,似乎要抱起我,她一側的步搖,因爲彎腰的緣故,搖搖晃晃,晶瑩的珠玉撞擊發出清脆響聲。
我吃驚到恍若不知人事,任由她抱起來,聽她講,“大殿下方才回來,讓我來抱你過去,我才發現你不在房間……”她愣了愣續道,“我去回禀大殿下,他卻說不想見了。可我不放心在這裏等你……小白,你……?”
天水将我放置在床上,面對我跪坐着趴到我面前,“小白。”
我倏地化爲人形,在她面前低低喚了聲,“天水。”
天水的嘴巴慢慢張大,合不攏,她捂住嘴巴後傾,臉漸漸紅了。
“我還是小狐狸小白。”我壞笑着抱住天水,蹭着她道,“還要你煮很多好吃的。還有――”我彎了彎眼睛,“你隻當我是小狐狸小白時對我說的那些關于要好好服侍敖祁愹的心願我也會好好傳達給敖祁愹的。”
天水果然臉紅的更厲害了,幾乎要滴出水來。我不依不饒的抱着她,笑得更加厲害,“我們家的天水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