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機會?”我不安的問了敖祁愹一句,幹巴巴瞪着眼睛等着他的回答。
他的眼睛黑亮中閃過一絲光亮,施施然眨動,睫毛居然也很長,根根都撲在眼蓋上……咦,我怎麽……動不了了?我居然就這麽保持着拉住他衣襟的動作僵住了!
我想出口問,嗓子已經說不出話,想彈開,手已經麻的好動不了,似有萬千螞蟻咬噬。
敖祁愹微微往後一傾,衣襟從我手裏脫離,他看着我直起身,離我幾步遠站立,“讓你把七靈花吃下去的機會。”
我震驚,心裏罵道,居然又在飯菜裏動手腳!
“你吃的飯菜很安全。”他似乎很通透我的想法,邊說食指已經摁上我的額頭,“吃飯這麽狼狽不噎着也很難。”
額頭一涼,似乎突然放了塊冰晶,我渾身一顫,忽然明了,如果飯菜沒問題,那麽他在茶裏動了手腳!
“七靈花總該奏效。”敖祁愹指尖紫光忽然如瀑布般瀉下,頃刻如絲帶般萦繞在還保持着去拉他衣襟動作的我周遭,像蠶蛹般将我包了個透。
這次很奇怪,除了講不出話,手腳麻木動彈不得外我并沒感覺到什麽其他不适。反而覺得額間涼涼的很是舒适。
片刻之後,紫光漸漸消失,我睜眼,奇怪的打量周遭的書桌,飯桌等擺設,他們開始重新在光芒裏顯現,出現在我眼簾中,和先前一樣。
敖祁愹這回是做什麽?我擡頭,敖祁愹立在我面前,神色如常,隻是不知怎麽的看起來又有些不同,摁在我額上的手緩緩挪開卻沒抽離,而是沿着我的眉骨漸漸由上而下,四指并撫在我鬓發間,拇指将我的眉輕摁着捋平,一遍又一遍。
我愣了,癡癡看着他好看高挺的鼻梁,兩瓣微啓的薄唇,記憶一下被拉回在奈落深淵的那些不分晝夜的日日夜夜,那一刻,在我凍得幾乎失去知覺時,白皙修長的手指,那流入我喉頭甘甜溫暖的血。
“爲什麽還是不行?”他冰涼的手停在我眉上,喃喃自問。
我依舊說不出話,喉嚨裏發出烏隆烏隆的嘟哝聲,想告訴他,或許三哥隻是玩笑,雙生符不是那麽難解。
“魂玠、九轉草、七靈花這三方仙島至寶都無用。就這麽被扣着麽?你說,”他的手忽然由上急轉而下,一把捏住我的下巴,兩隻眼如狼似虎,忽然尖銳起來,盯着我,道,“你說,還有什麽辦法?”
我因爲七靈花還不能講話,可即使能講我此刻怕也是沉默的,我能說什麽呢?
敖祁愹忽的長歎一聲,似乎是累極了,再懶得費心,緩緩閉上了眼,身子忽然失了氣力,整個人往前傾倒,往我倒過來,連帶着不能動彈的我,噗一聲,他整個人覆在我身上,重重壓倒在地上。
我就這麽眼睜睜看着他壓倒在我身上,隔着一層衣料感受到他寬闊胸膛的線條起伏,心髒跳動的厲害。他的氣息似乎是滾水,呼吸在我耳邊,擾的我心煩意亂,熱的厲害。
好久一段時間敖祁愹就這麽趴在我身上,我終于覺得手腳有些知覺,推了推他,嗓子也似乎終于恢複過來一點,“敖……敖祁愹。”
敖祁愹紋絲不動,熱辣的氣息噴将在我脖頸裏。
“你不會是死了吧?”我啞着嗓子在他耳邊悄然自言自語,這回他忽然撐起身子來,俯瞰我,鋒利的眼神直盯着我的眸子。
我瞥開目光,有些讪讪的,觸電似的縮回手,“你……幸好還沒死。”
他忽然笑出聲,起身站起來,順便一把将我從地上拽起來,“天水。”他忽然朝外面喊了一聲,聲音不大,但用的是千裏傳音,天水不一會兒就在勤德殿外應聲回答了。
“你再去做一桌菜來,多做些肉。”敖祁愹不等天水進來就吩咐道,說話間瞥了瞥我,低聲問了句,“你想吃什麽肉?”
我一愣,有些莫名其妙。可立刻高興起來,突然想起一句話,思索了一下,退其次,道,“驢肉。”
“多做兩盤驢肉。”敖祁愹又朝外道了一聲,說完嘴角忽然勾起些許莫名其妙的意味,轉頭打量着我。
天水應聲下去了。
我咽了咽唾沫,立刻心虛的後退,“我不過沒吃過……你不給吃就算了。那個,再加一盤葡萄吧……”
敖祁愹一句話不說,隻是不依不饒盯着我,看的我渾身不自在,好似他看穿了我心裏那句話似的,我遂立刻轉移話題道,“你對我用的魂玠,九轉草,七靈花,都是用來解雙生符的?可這些東西以前我從三哥處有所耳聞,它們的主要效力都是續魂補魄的,當然不會成功,你要解雙生符,不如讓我回我三哥處――”
“你三哥解不了。”敖祁愹本打量着我,見我轉移話題後皺眉聽着,臉色有些冷,到最後居然打斷我,負手走到門邊,背對我,冷冷道,“他沒有這個本事。”
我一愣,想起三哥在山門前對敖祁愹講的話,或許敖祁愹當真了,便道,“我三哥雖自己說了不行,可他這人――”頓了頓,想三哥雖然老拿我試驗他的符咒等等,但他總算還是常常想着帶我各處去溜,我也不能太說他壞話,于是将剛剛要溜出口的狡猾得很憋了回去,改口道,“我三哥他或許沒說實話。”
敖祁愹冰山似的立在門邊,并不回答我,我剛想再說些什麽,忽然門外一陣敲門聲。
天水的聲音響在門外,“大殿下,膳食做好了。”
敖祁愹淡淡說了句“端進來吧。”他并沒吩咐我變回原形,可我卻忽然心虛,不等天水跨進來就已經變成安分的小白狐窩在床角,可憐巴巴的張着大眼睛瞪着對我投來一瞥目光的敖祁愹。
天水将此前的一桌狼藉收拾了,又将新的膳食安排好一大桌。敖祁愹依舊讓她退下去。
“你爲什麽不讓天水一塊兒吃呢?”天水走後,我變化回人形坐到桌邊,因爲此前的折騰極耗體力,所以上一桌飯菜雖吃了不少但都消耗的差不多了,此刻我一邊大吃特吃那兩盤驢肉一邊問敖祁愹,“她其實很想和你一塊吃。”
敖祁愹并不吃飯,這麽消耗一番他似乎并不感覺到累,此刻他不回答我的問題,隻是饒有興趣看着我。我其實也沒指望他能夠回答。他這人和他說十句話他能答一句就不錯了。
“你也吃呀!”我給他滿上一杯酒,推至他面前。
“你這麽愛吃麽?”他忽然問。
“當然了,吃不了好吃的佳肴比要我的命還難受!”
他若有所思到看着我,忽然無奈地搖了搖頭,将酒杯推開,從懷裏掏出一個金色的精緻小盒子,巴掌大,握在手裏,隐約見得盒子上花紋精美,勾勒的惟妙惟肖。他打開盒子從裏面取出一顆紅色的糖果般的丸子吃下去。
他不吃飯菜就因爲吃了這小丸子嗎,“這是什麽?”我好奇的問他。
“糖。”他簡潔的回答,沒半分遲疑。
“糖?!”我幾乎沒把一口飯菜噴出去,敖祁愹他居然在吃糖!這就好比小四有一天會告訴我天帝喜歡玩過家家,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完全不能夠相信!
敖祁愹完全不爲我所動,“總比你爲食喪志的好。”說完他又從小盒子裏拿出一顆紅色小丸子吃下去。
這下,我忽然不笑了,滿腦子盯着他手裏的盒子,敖祁愹這麽喜歡吃的糖……那些小紅丸子似乎在我腦子裏到處飛。
“這糖有那麽好處嗎?”我舔舔嘴唇。
“嗯。”敖祁愹淡淡應了我一聲,又吃了一顆。
“我不太信!這樣吧,我來吃一顆鑒定一下!”我狠狠咽了口口水,笑嘻嘻迎上去,飛速從他手裏的小盒子中奪過一顆紅色小丸子。
敖祁愹神色有些詫異,但除此外竟然也沒别的什麽動作,一點兒也不生氣。
我遂安心,仔細将那小丸子看了幾遍,才把它一口給吃了下去,果然是甜甜的酸酸的味道,心裏贊歎這糖果不錯,但不知爲什麽總覺得有一絲的甘味。
“這是什麽糖果,蠻好吃,但味道有些特殊嘛。”我砸吧着嘴巴,笑嘻嘻看向敖祁愹。
敖祁愹輕笑,剛才的種種神色都消失不見,隻剩下一張輕笑的臉我忽然感覺大事不秒。果然,敖祁愹續輕描淡寫道,“不是喜歡吃麽,接下來你都不需要吃飯了。”
我大驚失色,一邊質問他,一邊扣着咽喉要将剛吃進去的小丸子給吐出來,“你你你也太狠了!那小丸子到底是什麽東西?難道……就因爲我沒能給你解了雙生符,你就要毒死我?”
他笑着拍了拍我的腦袋,“每日吃這麽多白食,又起不了作用,我當然要生氣。”
“生氣你還這麽高興的笑着?”
他停下來,打量我一瞬,淡淡道,“毒死你太麻煩,我不會做。隻看你這麽喜歡吃東西,就讓你以後不需要吃了。我很想看看你比死還難熬會是什麽一番模樣。”他說到最後饒有興趣的一笑。
令人發指!”我顫抖食指指着他,同時驚恐萬狀的看着他,“那、那你給我吃的到、到底是什麽?你明明自己也吃了。”都說吃一塹長一智,我連續兩次中他的詭計,不就是看他一同吃了才放心!
“去方丈仙山東華帝君處順便帶回來的祝餘,制成了幾顆小丸子。今後很長一段時間你都不會覺得餓,也不會想要吃東西的。”
我一愣,原來是方丈山的仙草祝餘,繼而哈哈大笑起來,直笑得敖祁愹皺起眉頭嘴中那句你笑什麽的問話呼之欲出,我才終于不緊不慢的說,“不餓我就不吃東西嗎,難道我吃東西的标準是建立在我餓與不餓的基礎之上的?”我咂巴咂巴嘴,續道,“你也太年輕了!哈!哈!――”
第三個哈尚未出口,我忽然發不出聲了,哈字戛然而止,下意識摸了摸咽喉,卻并無異狀,訝異地看向敖祁愹,張口想說什麽,這才發現嘴巴根本張不開了。
“你錯了,吃東西的前提是你得有張能張開的嘴巴。”他悠悠一笑,轉身離開了。留下我在原地不能張口不能言,眼巴巴看着他的背影,後悔自己太年輕,沒有意識到不能和他這樣的老姜叫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