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嘿嘿兩聲爬起來,推門走出房間。按理說敖祁愹作爲龍族大殿下服侍的婢女小厮應該是數不勝數,可此時整個勤德殿中居然并無旁人。
三哥也是這般喜歡獨處研究他那些符咒稀奇,不喜旁人打擾。
我蹑手蹑腳出了勤德殿門,按着記憶裏的道,一路暢通無阻,直到紫竹宮門,卻再也走不出去了。
原來敖祁愹隻是擴大了禁制範圍!宮門處好似有一道無形的結界,任我撞破腦袋也隻能在宮門内,出不了一步。
無奈,我氣餒回到勤德側殿的書房,變回人形,對着巨大的書櫃發呆。這些書櫃高得幾乎直至大殿頂梁,需得用梯子才能取到上面的書。這麽大的書櫃排滿整個書房,偏偏又真有那麽多書塞滿了櫃子,密密麻麻,新舊不一,如泰山壓頂而來,看得人頭疼。
我剛想着不如就睡一覺,既來之則安之,逃不了的,就迎接吧,卻忽然在餘光中瞥到這浩瀚書海不起眼的一角,一本舊書斜着半邊幾乎要掉下書架,蒙了厚厚滿滿的灰。一看就是許久未有人動過。
書脊上面書着幾個小字,古靈傳。
天底下還能有幾個古靈?心中又喜又悲。我從來不了解古靈爺爺,但從來與他親厚。如今他死了,我更是不能夠了解他。更不能問他,那個關于我的預言。
我迫不及待揚了訣兒取來書,剛翻開,印入眼簾的就是“混沌初分,鴻蒙始判,降靈根,産樹曰古靈。”
心中一驚,剛才的煩悶一掃而空,雀躍取而代之,我立時捧着書盤腿坐下,靜靜細讀起來。
這本書本來已經很老舊,書頁泛黃,邊角卷起,中間還掉了不少頁。但是大體讀下來還是不妨事。
中間的一段大概在說“因是天地靈根,隻此一個,前通千億萬年事,後明十萬年事。曉音律,善變化。”等等,這些我從和古靈爺爺這些年的相處中都獲悉,唯一驚訝的就是古靈爺爺預言原來隻在十萬年之内,并不是毫無限制,便不耐煩翻了過去,直接往後看。
最後講到古靈樹的滅亡。出奇的簡潔,隻有幾句話。
古靈與天地同壽,不老不死,不減不滅,其形永存。滅古靈者,古靈也。
這是什麽意思?沒人能害的了古靈爺爺,那我看到的那副場景怎麽說(敖澈策劃的),難道是古靈爺爺沒事死着玩兒給我看?
可著書者前面的内容都很可靠,沒必要最後滿口胡言起來。
我又往後翻了翻,大緻在詳細解釋前面的話,說若古靈自己不想活了要自我滅亡就會化作一截枯木。若是如此,那麽除非有人能夠灌入神力到這截枯木中,再将他插入土中重新種起,生長百年,才能起死複活,否則逾期十日,古靈枝就會徹底死亡。
“這都是些什麽有的沒的?!”我不耐煩的将書扔在一邊,走出側殿書房,一躍而上勤德殿高聳的屋頂。
有些偏紫色的琉璃瓦在星光下似乎還泛着光,讓人恍如置身于一片平靜的湖光之中。
昂着頭,看着滿天星辰,那麽多那麽多,像是誰撒了一把金粉在暗藍的天幕,光華閃爍。我忍不住低低呢喃,“古靈爺爺。”
若書上說的果然是真的,那爲什麽在蕭魏那裏第一次見到敖祁愹時他身上會有那股子煞氣?難道是我從古靈爺爺那裏得到越界符離開後,敖祁愹緊接着到了那裏不小心沾上的嗎?
很有可能。
可那樣的話,那股煞氣,我還沒離開時感覺到的那股逼近我的煞氣又怎麽解釋呢?腦子裏頓時混亂如麻,成堆成堆的想法縱橫交錯。
仰面望天,月似銀盤。我長長歎息,月華清照,可惜無酒,不然可以對飲成三人。
正歎息間忽聞得一聲極輕的腳步聲。我猛一回頭,屋檐下一個黑影正微微擡頭看我。他大半身子都恰埋在根柱子投下的陰影裏,露出來的部分沒在如清輝流水般清冷的月光中,臉上神情是一種難以陳說的專注。他的眸子黑亮,暗夜裏看不清晰他的無五官,卻能一眼被他閃亮的眸子給吸引住,那裏印着滿天星鬥。他不說話就那麽安靜地立着,目光專注看着我,好似一座玉刻雕像。
“敖祁愹?”我不确定地喊了聲。
他的身形微微顫動,忽然一道火光急速朝我飛來,好似一道金黃的閃電。我來不及躲閃,隻覺得胸口猛痛,腳下打滑,直接從屋頂滾了下來。
敖祁愹依舊站在剛才的位置,隻不過我剛才從高出俯瞰他,此時卻趴在地上仰視他。那道瑬金般的光芒就是從他手中不知什麽東西裏發出來的。
“蓬萊的法寶不過如此,還是解不開。”他望着手中的什麽(什麽?)若有所思,低聲自言自語後才終于想起我,朝投來淡淡一瞥,“還有兩件,明日繼續。”說完他舉步離開,可不幾步又忽然停下來,煞有介事的看了我幾眼,忽然大手一揮,紫色光芒落在我身上。光芒漸止後,他再打量我,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像個靈寵的模樣。”說完揚長而去。
他居然又将我變回原形!我咬牙切齒,不發作,我不發作,誰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呢!
我撅着小蹄子,滴滴答答跑回勤德殿,在浩如煙海的書卷裏舒舒服服窩了下來,很快身心俱疲地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醒過來,我打了個哈欠睜開眼,第一瞬居然看見敖祁愹伏在我身邊笑眯眯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