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快進到摩菲、奧夫一行人逃入密林之後……
這一夜荒郊野外的留宿注定是個不眠之夜,沒有人能夠真的安心睡着,即使幾個人同時擠在一個帳篷裏,近的可以聽見彼此的心跳,也不能使他們放松警惕。
生肉和樹皮、草根雖然可以果腹,但還是讓脆弱的胃部受到了不小的刺激。尤其是江,他從小沒有吃過苦,這會兒胃已經開始火燒火燎的灼燒起來了。沒有食用樹皮,他嚼了不少草根,皺着眉吞咽了幾口生肉,卻依然吃不飽,不但吃不飽,吃下去之後,胃部還出現扭鑽一般的疼痛,就像有一隻手在揪着他的胃,使勁的擰。
其他人也并不好受,但大多可以忍受,至少消化的速度要比嘔吐的速度快。相比之下,江就非常慘了。當他第五次沖去帳篷,扶着不遠處的樹木嘔吐時,一隻聞聲尋來的喪屍已經不知不覺來到他面前,等他擡頭,那隻喪屍正巧和他打了個照面,兩個人的距離竟然隻差一臂之遠!
忍住再次嘔吐的欲望,江一邊退後一邊抽出從萊茵的實驗基地帶出的解剖刀,在那隻喪屍撲上來時迅速紮向它的眼睛,“噗嗤,噗嗤”的聲音伴随着刀子一次次的刺入和拔出響起,有時刺中了眼球,有時隻紮中了它的鼻梁。江能夠感覺到有濕黏的液體濺到手上,也注意到這隻喪屍已經失去了攻擊的能力,但他不想停下,仿佛不把它紮成篩子,這個臭東西就會突然咬他一口!
不知過了多久,周圍傳來一陣沙沙聲。江停下動作,側耳傾聽,這聲音明顯是腳踩樹葉發出的聲響!
不做多想,他屏住呼吸閃身悄悄躲到一棵樹後,心跳撲通撲通,怎麽也無法克制住跳動的頻率加快,握着刀柄的手心已經出汗,濕濕黏黏的,握起刀子非常不方便,也許下一秒就會脫手。但他隻是用了更大的力氣握緊光溜溜的刀柄,側着腦袋觀察靠近的人。
“江?喬基·江·曲?是你麽?”非常小的呼喚聲,熟悉又陌生。
江渾身緊繃的神經突然松了不少,輕輕呼了口氣,下意識地整理好情緒,才從樹後走出來,看着眼前的人,眼眸有些沉。他問:“摩菲沒和你一起來?”
他一點也不想承認,在剛剛,聽到那聲呼喚的時候,他以爲是摩菲!難道這時候來找自己的不應該是摩菲嗎?他怎麽能讓一個跟他們倆都還不算熟的人獨自來找自己的老闆?他可沒忘記,在離開那個基地之前,這個會使槍的男人對摩菲根本沒有伸出過援助之手!如果不是奧夫最後出手,摩菲那時候可能已經死了!
“他又不是你的保镖,犯不着每時每刻跟着你。”曆海頓了頓,又接着說道,“是我讓他留在那裏的,因爲我想和你談談。”
江有些不悅的皺了皺眉:“我說過不用和我談條件的人,我也不知道你弟弟在哪。”
“我看得出來,摩菲和你的關系很鐵,也是你曾經的得力助手,社交能力應該不弱。如果你找他幫忙,他一定會幫。讓他幫忙找我弟弟,你就能得到一名,甚至兩名新助手,這個交易難道不劃算嗎?”曆海說着忽然走近,用極低的聲音說道,“你有野心和膽量,摩菲擁有智慧,我和我弟弟擁有武力,你難道不想幹件大事,把你失去的一切翻倍奪回來麽?”
江不否認,他的确想過,而且不止一次!
失去由尚,他不甘心!
财富、名譽、權利,他隻是剛剛得到,還來不及大展身手,就被突然爆發的喪屍摧毀了一切!他不缺錢,但是現在并不是有錢就能解決一切,他甚至都不能靠近自己的金庫!就算變賣所有的家産,他也不一定能買到足夠的食物。
但他不是傻子,想要在喪屍遍野的時期崛起,不僅僅是有野心和膽量就足夠,他需要人,大量的人,有抱負有理想的人,不甘心被喪屍踩在腳下的人!
但是現在,他們連喪屍是怎麽出現的都搞不清楚,隻是一味的逃離,狼狽的像條落水狗,連最基本的生存都無法保障。曆海說的這些暢想,在他看來,隻是一個空話。
他不否認自己卻是想大幹一場,但不是現在。
“我不信你。”
江丢下這句話,就先一步回營地去了。曆海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會兒,感覺腳下有什麽東西在咬他的鞋子,低頭,隻見一隻半邊身子已經腐爛的兔子正在锲而不舍地啃他的鞋幫。
毫不猶豫的拿出匕首刺穿它的肚子,将它牢牢地釘在地上,随手扔掉刀鞘,踩着江踩過的地方一路跟回了營地,隻留下那隻被釘在地上的兔子,紮着無神的雙眼,一刻不停地扒拉着四肢。它的身邊安靜地躺着刀鞘,如同嘲笑。
束手束腳,不就是這隻兔子麽?
沒關系,他等,因爲他絕對不會看錯。
回到營地的時候,奧夫已經進帳篷休息去了,摩菲看着江,從兜裏掏出一根香腸遞給他。江不可思議的瞪着他,伸手接過香腸不客氣地坐下來撕開包裝袋,邊吃邊問:“你從哪弄來的?”去他的禮儀,填飽肚子才是最重要的,天知道,他已經把胃裏的東西都吐光了。所以隻消兩三口的功夫,整根香腸就已經下肚。
“去找約翰的時候順手拿的,藏在這裏。”摩菲指了指衣服裏面的口袋,那裏已經空空如也,“不過很可惜,隻有一根。”
“我以爲你會留給卡洛琳。”對摩菲的本性,江是所有活着的人裏,最了解的。基本上,隻要摩菲一個眼神,他就能猜到這家夥起了什麽樣的心思。
摩菲搖了搖頭,笑道:“比起從小接受訓練,又經常經曆野外求生的她,我想你更需要這個。”
“我現在就像個任人宰割的兔子,能不能活下去都是個問題。”江有些自嘲的說道。這是他第一次露出軟弱的姿态,但也是最後一次。他這樣對自己說道。
江說這話的時候,曆海正好回來,聽到“兔子”兩個字腳步一頓,幹脆停在原地,看着兩人的背影聽下面的話。
“不,”摩菲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非常肯定地說道,“幹什麽都有第一次,你的适應能力很讓我咋舌。還記得嗎?在你成爲由尚的老大之前,有一次我們拉着你去感受自然,住在農夫家的那次。第一天你在吃那裏的食物時眉頭都能夾死一隻蚊子,但是第二天,你竟然面無表情地和我們分完了一大鍋野菜雜燴。我當時以爲你是大胃王,太能吃了,哈哈!”
江沒好氣地給了摩菲一拳:“别以爲我聽不出來你在罵我。”
“我總有種預感。”摩菲突然正色,“江,你在琢磨着什麽。”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摩菲的一雙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毫無意外,對方沉默了。
“不管你在琢磨什麽,我希望你别走歪路。”摩菲移開視線,垂眸看着腳底下的砂石,“我太了解你了,你不會被惡劣的環境和任何苦難打倒,你會逼着自己适應和成長,然後用盡一切辦法達到你想要的目的。越是在苦難中沉得住氣,就越是會爆發出驚人的力量。這就是你。”由尚的一夜之間易主,就是例子。
“所以?”江的臉色有些微妙的變化,表情看不出所以然,但盯着摩菲的眸子卻是暗潮洶湧。是警告,也是疑問。
“你知道,我不會阻止你做任何事。”摩菲看向那雙眸子深處,沒有任何退縮的意思,“商場是一個沒有硝煙的戰場,我可以跟着你馳騁。但現在一切都變了,那套法則膨脹後就變味了。”
江盯着摩菲,視線在他臉上走了一圈,不打算放過他表情上的任何細微變化。他甚至期待,能夠看到摩菲眼裏的不确定。但他錯了。
“我希望我們能夠一直處于一條線上。”摩菲補充了一句,也是最重要的一句。他扭頭看了一眼後面站着的曆海,那一眼藏了多少深意,隻有對上這雙眸子的曆海清楚。
江也跟這看了曆海一眼,眼裏的情緒藏得很深,卻什麽也沒說,徑自站起來去帳篷裏了。他的胃已經舒服了很多,這時候很需要稍微小憩一會兒,不然他無法保證明天是否有精力跟着這幾人長途跋涉。
裏奧很快出來換班,坐在帳篷外和曆海大眼瞪小眼。
“嘿,夥計,你一直給我一種很厲害的感覺。我開始還以爲你和奧夫他們是一樣的人。”裏奧裂開嘴露出一口白牙,沖着曆海開了個話頭。但對方卻連他看都沒看一眼,繼續擦着手裏的槍杆。
那支槍還是他從江那裏拿來給他的,但爲什麽他完全不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