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很快跟上大家的步伐，一行人沿着樓梯向上快速攀登，一個接一個的從那個四方口爬出，達西卻在猶豫，遲遲不肯上去。

終于，她成爲唯一一個留在樓梯上的人。眼前那方出口看起來令人向往，但她知道外面的世界就如同她在監控室裏看到的那樣，那并不是通往美好生活的入口，而是進入地獄深淵的大門！

“達西，沒時間了，快點上來！”卡洛琳焦急地催促着，一隻手向她伸着，時刻準備着拉她上來。

“不……沒有路了，外面那些喪屍會吃了我們。”達西捂住臉，不斷地搖着頭，“我害怕，我會死的，我不想……”

“轟隆……”

巨大的爆炸聲震得地面也開始震顫，摩菲在那股裹着火藥和高溫火焰的勁風沖出口時攔腰抱住卡洛琳就地滾向一邊，達西的未說完的話連同她的軀體被突然産生的爆炸擊潰，濃濃的黑煙從那個四方口沖出，周圍的草地、矮樹等很快變成一片漆黑。萊茵狼狽地爬起來，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親侄女被火焰和黑煙吞噬，他卻來不及爲她哀悼，爆破室裏的那些炸彈相繼爆炸，甚至十多個同時引爆，他們所處的地面已經不再安全，一行人或多或少都帶着一點擦傷和灼傷。

“我們必須快點離開。”摩菲看着滾滾的黑煙，緊砸着卡洛琳的腰。他的褲子被爆炸的餘波撕毀了一大半，小麥色的皮膚也有少許燒傷，血黏在傷口上，還沾着一些黑灰和土渣。

幸好的是，卡洛琳因爲他的保護隻受到了很小的殃及，并沒有出現比他嚴重的傷。隻是她的情緒很不好，她不是無法接受達西死了的事實，而是無法接受她竟然會在可以活着的時候選擇退縮，然後在她的面前以懦弱的姿态死去！

不，也許她隻是覺得比起被喪屍啃食，比起變成喪屍，這樣死去更能讓她接受。

她竟然不知道……

當一行人終于遠遠離開那裏，越過一片草地，爬上高速公路時，緊張和疲憊才徹底爆發出來。他們歪歪扭扭地走在空曠的公路上，江忽然走到摩菲旁邊，塞給他一杆槍和一把子彈，以及一些方便攜帶的微型炸彈。

“那個爆破室，裏面有很多，更像個倉庫。”在摩菲疑惑之前，江已經默契的說出了這些東西的來曆。他很快又把剩下的東西分給其他人，就像沒有看到奧夫一樣，直接略過了他。

摩菲看了看江，隻好替他解釋道：“都到這個時候了，你們應該不介意吧？”

奧夫似乎沒打算和他說話，隻是看着他略微點頭，算是默認了。摩菲很快綻開一個笑容，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謝謝。”

裏奧累及了，這會兒顯得有些離蔫兒，隻管拖着步子走，手裏把玩着一杆剛剛拿到手的步槍。

萊茵顯得非常沮喪，他還在爲剛剛失去了自己的侄女而悲痛。摩菲一手搭在他肩上用力摟了一下，給予這位忘年交來自兄弟的安慰。他不知道還有别的什麽更好的辦法，也許應該說些什麽，但那些做起來實在有點難爲他。對于男人來說，其實有時候一個動作，一種行爲就足夠了。

“奧夫，你知道她膽小還把她一個人關在監控室裏。她一定是在那裏看到了什麽，所以才會這麽極端！才會退縮！這都是你的錯，你總是這麽冷血！”卡洛琳此時已經想明白了造成達西退縮的原因，她一把搶過江遞來的槍，槍口指着奧夫的腦袋，“如果不是你讓她一個人在監控室看那些該死的喪屍，她根本不會在剛才那種情況退縮！”

“那是她自己選擇的，你以爲我們能保護她多久？”奧夫冷淡地掃了她一眼，根本沒有把指着他腦袋的槍放在眼裏，“懦弱的人早晚得死。别忘了，現在不是和平時代，她也不再是你的雇主。而你，無論時代是否改變，你的本質都是殺手。對别人的同情早晚害死你自己。”

卡洛琳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半響，最終收回了指着奧夫的槍。她很想像達西那樣痛快的哭一次，但她沒有眼淚。就像奧夫說的，她的本質是一名殺手，早就見慣了生死，不應該在末日的時候心軟。但也是因爲末日，她對曾經的信仰開始産生動搖，她開始注意身邊的人，希望身邊的人都能夠活着。她不是真的好心，她是在害怕，不是害怕有一天所有人都變成了喪屍，而是害怕自己變成一個人！

氣氛有些壓抑，裏奧猛地深呼吸了幾次，然後走到摩菲和萊茵旁邊，他看看摩菲，又看看其他人，試着讓氣氛活躍一些：“天啊，摩菲你簡直是上帝的寵兒，你太幸運了，我都以爲你馬上就要被那些東西吃掉了！你最後的動作簡直讓我崇拜！嘿，别這樣，大夥兒，我們應該向前看，情緒太壓抑隻會讓我們陷入不利。”

“你說得對，我們得向前看，太壓抑确實會讓人發瘋。”摩菲贊同地說道，随後又拍了拍萊茵的肩膀，“你說呢，老夥計？”

“也許你們是對的。”萊茵皺着眉，笑得有些勉強。

奧夫忽然拿過摩菲手中的散彈槍，換了一把方便新手使用的手動手槍給他。那是他原先最喜歡使用的。

“别再拖後腿了。”奧夫淡淡地說了一句，看不出有什麽情緒不好的地方。

“謝謝。謝謝你剛剛救了我，還有……這把槍。”摩菲很真誠的向他道謝，奧夫回了他一個無所謂的眼神。

他知道這裏槍法最好的隻有他和卡洛琳，但顯然，剛剛那種危機時刻，隻有站在門前的奧夫和江有機會射擊，而剛剛的第一槍必定來自江。他走過去，用左肩頂了一下江的右肩：“别的事情我們之間或許不用說謝，但剛剛你救了我的命，你拖住了它的行動。謝謝你，我的好兄弟！”

“我也很想救你。”裏奧有些不太爽的嘟囔了一句。實際上他并不是在意這個，而是覺得應該說點什麽，他不想一個人在一旁安靜，那樣會讓他總是回憶剛剛發生的事情。

“謝謝你，裏奧。”摩菲笑了笑，然後又沖卡洛琳投去一個安撫的眼神，後者則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他也沒在意，又看了看和曆海一起研究槍械的江，最後看向萊茵，“可以告訴我剛剛那裏，爲什麽會變成那樣嗎？我看到……約翰，在吃一個人的屍體。”

不管萊茵說什麽都好，哪怕萊茵騙他都行。他隻是想讓這個憂傷的老頭轉移注意力。

“你應該告訴我們了，還有那些喪屍是怎麽來的。”曆海緊跟着問道。

萊茵聳了聳肩，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那個被約翰吞食的人其實是他的上一個實驗體，CQX51實驗體，代号是零。是個失敗品。那個人神志不清。不能說是人，從某種程度來講，它已經不是人了。它一直渾渾噩噩的，沒有危害性，所以萊茵一直沒有關着他。誰知道今天在給約翰注射藥劑後，那個人突然開始發瘋，像是藥劑在體内經過了很長時間的醞釀，終于爆發出來，導緻他的精神承受不住沖擊，開始發瘋。

“它毀了我的實驗室，還拿走了我最新配制好的微型炸藥。那些粉末被它灑得到處都是，很多藥劑都被混在一起，那些東西放在一起會産生化學反應，會炸毀我的實驗室。我本來想抓住她，但它跑得太快了，我的研究室也被它毀了，資料室裏的微型炸彈也被它翻出來玩耍。它就像個猴子，或者說，是個可惡的壞小孩，到處破壞我的東西。它把那些炸彈到處扔，有的會馬上引爆，有的是定時引爆，威力大小都不同。但不論是哪一種，都很糟糕。”萊茵垂着腦袋，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我不知道它到底是不是被炸死的。不過聽你說……它也有可能是被屍化的約翰弄死的。”

“你居然把那些微型炸彈放在資料室？！”卡洛琳忽然尖叫道，“你不知道那些東西會毀了這個地下研究室嗎？”

“對不起，卡洛琳。我隻是爲了方便我拿出來觀賞。”萊茵可憐巴巴地說道，“我沒想到……”

“你爲了你那點惡心的嗜好，你竟然把它們放到資料室？”卡洛琳似乎并不打算放過萊茵，尖聲喊出的話讓摩菲聽得直皺眉。他之前可沒想過，這個女人竟然會有這樣的一面，這個聲音簡直是魔音穿耳，他忽然覺得她是不是被達西附體了。

“哦，這個嗜好不惡心，一點也不。”萊茵很正經的和卡洛琳解釋道。後者顯然不想再和他讨論下去了，她揉了揉眉心，不再理會他。

“那裏已經毀了，再說什麽都沒用。”奧夫忽然插進來，“我們也沒有秘密了，你們可以去任何地方，或者留在這裏，直到遇到喪屍，然後成爲一具屍體。”

“可我不會用槍。”裏奧苦着臉說道。

“可以教我們嗎？你并不是個殺人如麻的冷血動物，其實我們可以一起離開這裏。”摩菲嘗試說服奧夫。在他認爲，雖然有很多問題，但眼下最關鍵其實是團結一心，一群人一起活下去。以前有那個研究基地插在中間，大家會因此産生嫌隙，但現在，那地方已經廢了，他們完全可以重新開始。

“現在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也沒有非得脫離我們的理由。”江看了一眼摩菲，了然地順着他的話對奧夫說道，“我可以不計前嫌，你用槍指着我腦袋的那件事就算了。”

“嘿，我認爲這個主意好，人多總比一個人要安全得多。”裏奧說着踮腳，一手勾住奧夫的脖子一副哥倆奧的模樣。姿勢别扭的别說奧夫不舒服，他自己都舒服不到哪兒去，象征性的勾了勾便馬上放開了。

“随你們怎麽辦吧，我選擇人多的一方。”卡洛琳似乎是下了非常艱難的決定，眉頭皺在一起。

“我不會保護任何人。”奧夫數了數腰包裏的煙霧彈和子彈的總數，“你們要和我一起也可以，隻要别拖後腿。在我要脫離團隊的時候，我會殺了阻止我的人。”

“明白。還有，你可以教我們使槍嗎？爲了不拖你的後腿。”摩菲終于舒了一口氣，揮開因爲約翰的死而湧出的那抹陰霾，笑起來。

“在這之前，”奧夫看了一眼摩菲，視線落到不遠處停着的一輛車，“我們需要交通工具和食物。”